《梦里不知身是客(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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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身是客(民国)-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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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心思吃饭睡眠。可昨夜有个免费的大暖炉热烘烘地煨着,今天又难得起地晚,这时他是一点儿都睡不着了。躺在暖暖的被子里,沈青明慢慢梳拢着今天上午从各处听来的消息。
  
  前日两党的秘密组织会面,虽然被日本宪兵中途打断,但也是商定了要合作的。可惜因为军统方面并不敢太过急切的要沈青明参与到合作行动中,怕露出破绽,所以并不能正大光明地在那里探听出许多。不过昨天并未订下双方合作的具体人选这点倒是沈青明预先从沈湛那里知晓了的,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需要细细从长计议。
  
  说起章蘅藻其人,却是远不如赵德铭和谭崇晔那样深明大义的一位人物,须得威逼利诱才能上钩。那件事沈湛因为害怕沈青明的双重身份可能暴露,并不希望他去参加。如果两党合作时军统能派自己参加就好了,不仅名正言顺,说不定还能见到章先生呢……
  
  太舒服的被窝,沈青明想着想着,复又沉沉进入了梦乡。
  
  这一段过于美好的时光,在许久以后回忆起来,就如同一场绵长却终究以戛然而止做结尾的迷梦。这是他们两人所不约而同产生的十分相仿佛的感触。虽然共同的记忆当然还有很多,但这种情悟前的懵懂,未明彻时的朦胧,却是最为甜蜜且难以捉摸的。
  
  傍晚聂远征回到家时,却不料已经是人去屋空了。斜斜的暖阳洒满一室,聂远征见床上被褥齐整,地面干净,桌椅摆置地也一样地清清爽爽,竟一瞬间有了些许不切实的恍惚,弄不清到底是庄周夜来梦蝶,还是庄周一夜风流,入蝶之梦。他翻着桌上唯一能做凭证的写着来日再会的短短字条,特意买来补身体调胃口的猪骨和里脊肉还在手里拎着,徒增一分沉重和荒唐。聂远征叹了口气,把字条夹进常看的一本哲学著作里,颇恨铁不成钢地偷偷在背地里排遣起沈青明:“伤还没全好呢就去见兰兮卿卿了,有这么急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一感情部分着实不短,一边写后面的,一边也会对前面情节做修补,大家要是觉得哪里主次不够分明也可以提出来给我改的吖^^,总之,一起完善,多多进步,握拳!俺要继续加油~~




☆、酒尽清寒

  “听说你受伤了?还活着呢。”
  
  沈青明正叼了第二支烟点着,闻听这话,不由挑起了半边眉毛,冲杜兰兮痞痞一笑:“有劳陛下关心,臣不但活着,而且活得还挺好。”
  
  他一边说着,双眼也没闲着,一边就往舞厅另一端看过去。那里正有一名中年男子搂着个款款扭摆着腰肢的舞女一起跳着狐步,两人时不时凑到对方耳边互相说着些不为人知的体己话,一副情投意合的样子。远远打量下来,那男子的面容倒是十分端正,只是搂着舞女的那只手游移的却不得不说是极为猥、琐。
  
  杜兰兮这厢顺着话茬哀叹道:“爱妃好冷的心肠,怎生只顾得自己?你可知上面怕章蘅藻给我们假消息,安排在他身边秘密安插人手;可咱们这儿的几个人除了你,左右一圈都已被他见识了个完全,剩下你姐姐我一个只能牺牲色相亲自出马了。”
  
  沈青明便没心没肺地去叮嘱她:“那小兰你可要千万多加注意了,姓章的无非就是只成了精的狐狸,若是到头把自己陪进去——小心既会伤身,又要伤心。”
  
  杜兰兮冷冷地哼了一声,倾身挨近了,借了沈青明的烟把自己手中的点上。熟悉的香味淡淡传来,沈青明低头看她,几日不见,她满头的长发只简单地用一支乌木簪盘着,耳朵上的惯常戴的翡翠坠子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愈衬得眼如秋水眉似墨画。她点完烟,婷婷地站回身子,虽果然仿佛一支只留天然雕饰的鲜妍春花般容色,只是嘴上却照旧不打算对沈青明留情。
  
  “这一点爱妃倒却大可放心,别说朕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就是你被人占去了什么便宜,朕自然也不会吃半点亏。”
  
  沈青明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但见杜兰兮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男子已然向这边专门看了不知几眼,见沈青明视线扫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撞,章藻横随手放开那个显然蒙在鼓中的舞女,不待邀请,大步地走了过来。
  
  沈蝶生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只是仍做着一副不闻外物的样子自顾自抽烟。沈青明便冲她笑道:“果然饿狼闻到肉味儿了,兰兮的买卖这么快就要上门了。”
  
  杜兰兮也回冲他媚媚一笑,虽仍旧不言语,却是百般风情尽显,显然是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杜小姐最近心情很好?”
  
  如章氏这样的猎艳高手,自然认识每一个貌美的欢场女子。
  
  杜兰兮也不转头,微抬了眼睛,只余些渺茫波光去看他:“最近身边终于有了个可以说两句真心话的人,自然会开心一点儿。”
  
  “喔?难道霞飞玫瑰已经有护花使者了?”章藻横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会就是这位罢?”
  
  他手上一示意,转过视线,便光明正大地向沈青明看去,打量了一圈,眼神里自然地流露出几分兴味:“倒真正是位风华人物。”
  
  杜兰兮这才咯咯娇笑,露一点碎玉:“这误会可大了。他是我表弟沈青明,容华戏院里有名的武生。”
  
  章蘅藻兴味更浓:“原来是沈老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杜兰兮便上前挽了章蘅藻,冲向沈青明道:“青明,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好几次的章先生。”
  
  沈青明也礼貌地微笑点头。
  
  三人站在当下,又多聊了一会儿。章藻衡嫌舞厅吵闹,主动请两人去西餐厅吃夜宵。杜兰兮应对妥当,一边娴熟地用着刀叉,一边应付着章藻衡不时的小动作,或嗔或喜哄得章蘅藻心花怒放。沈青明坐在二人对面,看着他两人已然打得火热,便自然少说多吃,并适当流露出对章的崇拜。
  
  两姐弟哄得章蘅藻心花怒放。
  
  分别时已到了第二天凌晨。沈青明婉拒了章蘅藻用汽车送自己回家的好意,独自步行向戏班的宿舍。
  
  天边其时已然微微地泛起了些鱼白,灰蒙蒙的空气散发着沁骨的湿冷。在这一派黯淡的色调中,浮媚的上海滩霓虹零落,眼袋浮肿,十里洋场一带更是只剩残妆。沈青明莫名想要点烟,但又碍于寒冷,只觉懒怠伸手。
  
  忽然脸上一点冰凉。他仰起头,便看见有细小的冰晶点点落下。
  
  是雪。
  
  竟下雪了。
  
  沈青明裹紧身上的大衣,愈发加快了脚步。
  
  南方是很少下雪的,所以这冰晶落地后就成了水珠。沈青明一路疾行,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要被打湿了。暗暗在心中低咒一声,这不合气候的雪引来的也不知是祸是福。
  
  一直到戏班所在的院落门口时,沈青明忍着寒意伸手推门,不经意间一低头,却见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团了个小小的黑影。
  
  看来反常的不仅是天气。他不由得微拧了眉。
  
  如今战乱频仍,难民数不胜数,只是绝少敢有人放到租界里来。沈青明不是不想管,只是管得了一个却也毕竟管不了三千。可见这个一直都堵到了门口,他也不好作没瞧见。
  
  沈青明无奈地叹了口气,生逢乱世,谁又能说得清谁会比谁先死,只是籍着眼前 好歹的一点温暖,多帮扶一个便多帮扶一个罢。他从兜里拿出好不容易放暖的手,弯腰上前将那个浑身脏污的孩子抱了起来。
  
  男孩子看身量大概十五六岁,出乎意料的轻。一直到结实地抱在怀里,沈青明才发现透过单薄的衣服,男孩儿全身滚烫。
  
  又叹了口气,在抱着男孩儿回自己房间之前,沈青明又先拐去戏班通医术的宋先生那里,把老人家叫了起来。所幸已经快到戏班起床练功的时间,倒也不算十足的打扰。
  
  直至第二天南溟仝睁开眼时,就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身边,垂着头打瞌睡。雪后初霁的暖光透过窗户洒了他半身,南溟仝心中一动,正要坐起身来,那人却不经意间猛地抬起了头,见他已然醒来,揉了揉额头,方才笑道:“睡了一天,终于醒了!灶上还热着药,等我给你端过来。”
  
  他一边说着,眉目中满是柔和,正欲站起身来,却发现衣角不妨被男孩儿拽住了。
  
  沈青明瞧他一副弃兽的模样,便只是笑笑,喊来门口的孙悦奎帮忙把药端过来,自己留在床边,对男孩子细细打量。
  
  此时男孩儿已经不是满面尘灰,五官干净精致,小团脸还透着稚气。
  
  “你好,我叫沈青明。”重又坐□来,沈青明顺势伸手轻握住男孩儿拉住自己衣角的手,“你的名字呢?”
  
  男孩子指指自己的嘴,遥遥头。
  
  “不会说话啊,会写字么?”
  
  点点头,沈青明便高兴的从书桌上取过纸笔。
  
  “南溟仝?原来是溟仝啊,这个名字似乎可不大常见。”南溟仝把沈青明清越温和的嗓音听在心中,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如此动听。
  




☆、联汇托情

  回来之后自然挨了吴老头子好一顿训斥,沈青明不禁庆幸好在吴老前几天刚出过趟远门,也是近几日才回,自己受伤的事和其它闹剧是一概不知的。至于南溟仝,老头子虽然嘴里报怨那孩子显是早已经过了学戏的年龄,这下戏班里又要平白多出一张吃饭的嘴戏班又不是济贫院等等之类,责怪沈青明怎么能随便捡人回来,却也到底给溟仝安排了个打杂的差事。
  
  从那以后,戏班里的人就常常看见一个削瘦的男孩子坐在沈青明院子的角落,时而手里拿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却是痴痴地在仰望着乱世间唯一不受污染的天空。
  
  直至后来某一天,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子忽然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时那样突兀。有人问起沈青明来,他却也是一副十足茫然的样子,猜测说那个孩子可能是习惯了流浪生活,自己离开了。
  
  这倒不是作假。南溟仝的去向沈青明确实不知,而他本着一切随缘的想法,对身边人的去留本页极少强求。可是后来两人再度相遇时,沈青明见了南溟仝的境况,虽那生活条件是戏班大大所不能相比,他却对自己的这种淡漠态度第一次产生了切肤的悔意。
  
  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转眼之间三九时节已尽。容华戏院从不闲着,眼看又上了部热闹的武戏,整日里场子十分叫座,有时竟能连着整演上三场,因而沈青明一段时间下来也是特别的忙碌。军统和八办亲切友好地见了一面后并未再联系,毕竟彼此间嫌隙绝非一日寒冰,倒也不需着急。廖仲恺作为一处之长却向来是事务不断的,此番不知是得不着清闲的缘故,或是碍于沈青明不曾清闲,亦或是他已然对沈青明过去了新鲜劲头,总之新的一年也是从未上门作过纠缠。至于章蘅藻那边的情报遮遮掩掩一通,却并未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但好在也还未发生什么大纰漏;倒是杜兰兮十足与他打得火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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