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 -- aba》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道北 -- aba- 第4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姐姐依他说的做了,他努努嘴,“抱着孩子,你送我出去。” 
                    我转眼珠子,“我姐不能跟你走!” 
                    
            “你给我老实点儿!”他的枪管有意的在我太阳穴上扫来扫去。“放心,她跟我走我也不会要她,只要我一转身,这女人就会给我一刀。” 
                    我一惊,姐姐轻微的摇了一下,林亦并没有注意到。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 
                    林亦指着我脑袋,“往后退。” 
                    我慢慢的向后挪出一小步。 
                    “继续,别玩花样,小心我让你头上开花。” 
                    我又向后退了两步。 
                    
            姐姐抱着孩子,突然大叫一声松开了手,林亦下意识的伸手去够孩子,随即一声闷哼,枪口向上挑去,我扑了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空闷的枪声在屋顶响起,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下来,小广的哭声响彻客厅,我的脸火辣辣的,握着他右手腕使劲儿磕在桌子上,指节钻心一样的疼,听见哐啷一声,然后狠狠的被甩在地上。 


                    林亦扼住我的脖子,我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使劲儿的挤压,胸前湿湿腻腻的,长大了嘴却无法呼吸,突然听见姐姐大叫:“放开他。” 
                    
            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我困难的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林亦就站在我前面,背靠着阳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的侧胸叉着一把小小的刀,灰白色的衣服上一片鲜红。 


                    他咧着嘴笑,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杨念,你有种,有种,我没看错你。” 
                    姐姐走到我身边,她举着枪,双手不停的发抖。 
                    林亦张着嘴笑,“你的手在抖呢,你会开枪吗?杀人的感觉好吗?痛快吗?”他大声嘶吼,那把小小的刀不停的颤动,血涌的更多。 
                    我只看见姐姐的眼泪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溅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水渍。 
                    
            林亦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你哭什么?你不是恨我吗?你要杀我,你做到了,你哭什么?”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被打碎的水晶灯剩下的残渣,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女人真奇怪,得到了哭,得不到也哭,你恨舒炜,你哭,我帮你报复他,他进了监狱,你还是哭。” 


                    姐姐的眼泪更多了,咬着下唇,浑身颤抖,却还是死死的握着那把枪。 
                    门外有人大叫,是杜楚宁,他终于回来了。 
                    林亦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指着自己胸前轻轻的说,“杨念,你开枪啊,瞄准这里射,一定要射准。” 
                    他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我挣扎着爬起来,他大吼一声“滚开”,力气出奇的大,我被他推得飞了出去,一直撞到桌子上。 
                    我看见他走到姐姐面前,握住她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胸前,“开枪啊,开枪啊。” 
                    门外有人在拼命的敲着,喊着,我听不清,我只听见林亦疯狂的大叫,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切都陷入了寂静中。 
                    我看见林亦在姐姐面前慢慢的倒了下去。 
                    枪从姐姐手里掉下去,她轻轻的跪了下来。 
                    
            我费力的用左手撑起自己,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姐姐茫然的抬着头,像是对我,也像是对我身后的空气喃喃的说,“你是我弟弟…如果你不是我弟弟…” 
                    我垂下头。 
                    孩子的哭泣声中,杜楚宁他们冲了进来。 


                    我把运输的活交给张大全他们,一个人去了北京。我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姐姐。 
                    临行的时候杜楚宁来找我。 
                    “他一直不肯见你?” 
                    我点点头。 
                    “他有可能会减刑。” 
                    我低下头,笑了笑。 
                    他深吸一口气,“也许还是不告诉你好些,鉴于你们两个之间的…羁绊…。。” 
                    我转过身看他,他举起双手,“我声明,我没有歧视。” 
                    我笑笑,“你敢有吗?” 
                    “什么意思?” 
                    我玩味的看着他,“没什么,只是你这个头型真的不适合戴棒球帽,棒球帽要我这种英俊少年戴才好看。” 
                    他气结,张口结舌的看着我。 

                    北京已经很冷了。秋风瑟瑟,我裹紧大衣走进那个熟悉的独门独栋的园子。 
                    
            凌萧粟不在,我在门口的小花园转悠,浅灰色的“杨洋到此一游”还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字,我多少有些理解凌萧粟当日的心情,忍不住笑了。 


                    我给凌萧粟留了一个字条,从大门下面塞了进去,然后收拾行装,报了一个去甘肃的团。 
                    我们坐火车,同车厢里有很多大学生,我听到他们是要利用假期去一个叫民勤的地方做志愿者。 
                    他们高谈阔论,神采飞扬,想起自己的学生岁月,我不禁有几分怀念。 
                    
            坐在我对面留着寸头的学生叫赵亮,是农大三年级的学生。他向我解释沙尘暴的原理和经往途径,起源地蒙古,共有东、中、西三条路,第一条主要影响东北、山西、河北等地区,第二条主要影响西北东部、华北中南部及以南地区,第三条则主要影响新疆西北部、华北及以南地区。 


                    
            他告诉我,他们要去的民勤主要是中路的桥头堡,“是对津、京、唐地区影响最大的”,主要是认领沙漠植树、植草,承包一块或一片沙漠的治沙工作。当听说我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时,赵亮竭力游说我和他们一途,“去看看,你绝对会有所触动。” 


                    他说得那么真诚,我点了点头。 
                    
            他给我看民勤县地图,我很惊讶一个有众多以“湖”、“河”、“圈”、“井”、“坝”命名的地区竟然流沙遍地,黄尘漫天,赵亮很感慨,“人为的生态破坏。” 


                    
            他上铺胖胖的男孩有些激动的插嘴:“进入下游民勤的地表水量由上世纪50年代的5。9亿立方米锐减至不足1亿立方米的主要原因就是上中游用水的不科学、不节制,8条支流上修建了7座水库,水被蓄积起来,难以充分进入下游。” 


                    
            我听的似懂非懂,但非常羡慕。我从没有接触过像赵亮他们这样的,一群人为了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业东奔西走,我觉得好奇,更向往他们的朝气蓬勃。 
                    
            我们从兰州转乘汽车到民勤,一大早出发,要5个小时才到。越往目的地走土壤越沙化环境越荒凉,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植被,一路上我们关紧窗户,鼻子和嘴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沙土地味道。 


                    赵亮捅捅我,“看远处。” 
                    
            我吓了一跳,地平线上一大片黄色的暴壁,几乎占据了天空的一大半。在北京的时候我也见识过沙尘暴,但在这么空旷的地方这么直接的观察大自然还是第一次。 


                    我很震惊。 
                    到民勤的时候一个姓谢的男子来接我们,据说是这里的县委书记。 
                    他黑黑胖胖,穿着颜色有些土气的西服,和我们一个个握手表示欢迎。他的话我连蒙带猜能听个八九不离十,荣任这一行的翻译官。 
                    
            谢书记说省里县里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目前民勤正采取关井压田、村庄内迁、水库调水等方式,但关键还是要看整个石洋河流域的治理,方案已经提交了上去。 


                    
            我们一行人住在民勤红沙梁乡丁大叔家。丁大叔50多岁,很感慨地告诉我们,过去50年养育他的这块土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树大草深到农田遍野,再到土地沙漠化。 


                    我站在厚重的毡子后,透过缝隙看远处橘黄色的夕阳,对大自然的威力无比敬畏。 
                    白天我们帮丁大叔在自家门口开出的空地上种茄子,浇水,盖上地膜,看看不远处,其他的人家也在家门口“垦荒”。 
                    
            每周一上午的十点到十点二十分供应自来水,其余时间水管里是没有水的。那个时候丁大叔会掏出所有的家当来盛水,到周五的时候喝的水都飘着一股味道。第一天早上我和赵亮他们几个把洗过脸的水倒掉了,后来才发现丁大叔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留着,“洗脸水可以用来浇地”。 


                    在民勤的第二周我们就遭遇了当年最大的一场沙尘暴。 
                    当时我和赵亮他们都在县里那个简陋的志愿者办公室,一开始大家没什么感觉,慢慢的开始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好像嗓子里有东西, 
                    
            然后鼻子就闻到了浓浓的尘土味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搬东西挡住门,拉下窗帘,再用厚厚的书盖在窗台上。这场狂风一刮就是3个小时,我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土味儿,昏黄的尘土满屋飞扬,阴霾如黑夜,开着的日光灯都呈现一种病态的红色。 


                    
            好不容易等风过去了,我摸摸书,积的尘土足有半指厚。我们七手八脚的搬开门前的家具,拉开帘子,窗外的景色令我瞠目,昏黄的沙幕已落在我们身后,面前是渐渐散去的灰雾和透过云层洒落下的灿烂的阳光,蓝天就这样在我们前面慢慢展开,我能看见灰尘在光线中跳着舞,渐渐的湮灭了,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沙尘会过去,太阳会出来,希望也随之而来。” 
                    赵亮递给我一条干毛巾,“诗人,去外面抖抖灰吧。” 
                    我转身看他,一头一脸的灰白色,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抚掌大笑。 
                    胖胖的小陈调侃我们,“也不怕把沙尘都吸进肺里。” 
                    我笑笑,我的肺里有水,有沙土,再加钢筋就可以盖楼了。 
                    那晚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姐姐我的决定。 
                    2周半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赵亮他们走的那天我告诉谢书记我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