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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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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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国强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身油黑的出现在门口时,严澈惊呼出声:“嗲,您怎么了?”
  “啊?”严国强有气无力地说:“闹肚子了,哎。”
  “不是,嗲,你身上……”严澈指着严国强身上的黑色油污,声音也颤抖起来。
  “嗄?”严国强不明就里,低头一看……
  不看不打紧,一看严国强也愣在门口:“这……这……这……”
  严澈算是知道刚才那臭味从哪里来的了,原来……
  “嗲,夜风冷,进堂屋坐一会儿,我给你烧水洗个澡。”揭下肩上披着的外套,严澈给严国强披上后,转身出了堂屋,去灶房给严国强烧水去了。
  灶房里,已经会用柴禾烧饭的严澈,猛往灶肚添了几把干柴后,没多久,猛火之下,就烧好一锅热水。
  从锅里舀了几瓢热水,再从水缸里舀出几瓢冷水,兑了一大桶温水后,严澈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拧到了严国强的房间,将这些水一桶一桶倒进房中的大木盆里。
  往返好几次,在严澈有些力竭时,大木盆算是装了一大半盆热水。
  严澈拧着空木桶出到堂屋,看着还坐在板凳上发呆的严国强说:“嗲,水弄好了,进去洗洗吧,不够我再烧水。”
  “啊?……啊,好,好!”严国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污糟,尴尬地走进房间:太丢脸了,难道是刚才拉到身上的?居然让三儿看到自己这个邋遢的样子……哎!
  见严国强进屋后,严澈拧着木桶回了灶房,坐在灶前烧火的木桩上,盯着灶口深思:这是怎么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吃了橘子的原因?食物……中毒了?要是食物中毒的话,那嗲身上的……
  严澈可不像严国强那样,认为是拉肚子“拉”到身上的(…_…|||)。
  一想到这里,零零碎碎的“可能”冒了出来,严澈惊得猛地站了起来,走出灶房。
  眼见四下无人,严澈蹑手蹑脚来到下午打理出来的小菜园旁,揭开竹篾栅栏,再一次的惊呆了……下午才种下的萝卜种子,已经有几棵长出了成人小腿粗的白萝卜来。
  严澈认得,这几棵萝卜,正是自己用没有稀释过的碧水浇灌的那几处……而另外用碧水稀释过的水浇灌的萝卜,如今也已经长出了几片绿油油的大萝卜叶。
  对这一现象,严澈后退半步,脚跟绊在土坷垃上,一屁股跌坐地上:天呐,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东西了?!?!
  严澈不知道的是。
  这一夜,不单是严国强出现了食物中毒拉肚子的情况,整个严家湾都不得安宁——只要吃过他家院里那橘树上的橘子的人,都出现了腹泻的情况。
  当然,也有些人和严国强一样,全身被脏兮兮,黑油油,臭气熏天的油污包裹的现象。不过,出现这个现象的人,无一不是傍晚在严澈家,吃橘子过多的人。
  这一晚,严家湾人心惶惶,灯火通明。
  家家户户都从梦里醒来,各自在各家的灶房里,惊魂不定地烧着热水,准备洗澡呢——不然,那身上的味道,太臭了,臭得人一闻就想呕。

  大伯来了

  严元照在家排行老五,严家湾的年轻小辈儿都得喊他一声“五老祖”。
  虽然今年已经八十三高龄的严元照,依旧须发乌黑,面露红光,手脚麻利,走出去,任人也看不出他“高龄”在身,充其量也就猜他个六七十岁吧?!
  严元照并不是严家湾辈数最高的老人,也担不起“老辈子”的这个称号,因为他头上还有一个堂叔,九十六岁的严廷宽——严廷宽是严家湾的“宝”,严氏族谱里廷字辈最后一位健在的老人。
  逢年过节,严氏子孙回严家湾拜祖宗时,免不了都去看看那位活生生的“祖宗”,同时,也巴望着严廷宽过百岁仙寿之际,重新翻录好严氏族谱后,希望整个严氏家族的儿孙全都回来严家湾,好好热闹热闹呢。
  按理来说,严元照虽然无儿无女,在严家湾这个极重孝道的地方,也是有小辈们伺候着孝顺着,也算是衣食无忧吧?!可是严元照身上还是有个可大可小的小毛病,一直困扰了他几十年。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出生的严元照,经历了中国那段艰苦的战乱时期,饥寒交迫远远比不上成日惶恐的那些日子里,年幼的严元照跟着家人担惊受怕,腿上的毛病就是在那些时候受伤落下的——风湿,每逢阴天雨天,严元照都疼得“哎哟哎哟”直哼哼,更别说下床活动了。
  这天,一大早的,严元照就听见有人在自家院子外喊自己。
  悉悉索索穿好衣服,严元照出门一看,原来是湾前的严兆林来了。
  把严兆林让进院儿后,严元照也进了屋,端起桌上的隔夜茶水就准备喝下解渴,却被严兆林拦了下来,转身给严元照泡了一杯热茶递将过来。
  严元照接过热茶,严兆林就叨叨起来:“五叔,记得湾后头严兆庭不?”
  想了想,严元照点点头。严兆庭是兆字辈里,比较能干的一个孩子,就是走得早,留下的四个孩子还算本事,老大既是严家湾的村长,又是严氏家族如今的族长。
  “严兆庭家的老四,记得不?”严兆林又问。
  严元照眯眼,他当然记得严兆庭家的老四,四个孩子里,最本分的就是严老四,早些年从外面带回来的媳妇儿,他还去看过呢。四围乡镇没一个婆姨比得上的俊俏不说,还给严老四生了一个状元儿子,听说考到北京上大学去了,那可是严氏一族的骄傲啊!
  想着,严元照顿下手里的茶杯,道:“老四家的小三儿该大学毕业了吧?!”
  严兆林点点头:“嗯,毕业了,听说昨天晚上回来了。”
  “真的?哈哈,不错不错。”严元照一听,眉开眼笑:“走,过去看看咱们严氏一族的状元郎。”
  “诶?五叔五叔,您别急啊,我这来就是让你去严老四家的。”严兆林赶紧拦下严元照,小心翼翼的把他安抚在椅子上坐好:“五叔,您不晓得吧?严老四家又出稀奇事了。”
  “嗯?啥事啊?这么大惊小怪的。”严元照对严兆林拦下自己的行为,很不开心。
  “五叔,您别生气啊,我说,我说就是。”看严元照静下来,严兆林也捡了严元照身边的位置坐下:“五叔,严老四家院子里那棵死了几年的老橘树,活了。”
  “真的?”严元照一听,拔起半拉身子,盯着严兆林。
  严兆林赶紧道:“真的,真的,严老四一起来就发现了,现在村里的几个老人都往那边赶呢。我这不就是来找你的嘛!”
  “嗯,那咱们过去看看去。”严元照一挥手,还真有几分长辈的姿态。
  严兆林颔首,跟了两步:“五叔,要不要去喊三爷爷?”
  严元照脚步一停,皱着眉头,捋着胡须想了想:“还是不要去了,三叔年纪大了,不去打扰他老人家的好。”
  严兆林也觉得是这么个话,便跟在严元照身后,往严家湾湾后的严老四家赶去。
  看着开满一树白花的橘树,严元照乐得啧啧作响。
  这是什么?吉兆啊!
  几个老头儿刚叽喳争议了一番,严元照就看到一个五官隽秀,身姿修长的俊后生从严国强家的堂屋走了出来。
  严元照当然知道这孩子就是严老四的幺儿严小三儿,这个可是严氏一族唯一的一个状元啊!
  看着这个小三儿,严元照笑眯了眼,不停地捋着胡须:不错不错,小时的粉面仙童儿,如今已经长成了俏儿郎,俊状元——真给严氏一族长脸啊!
  想到自从严家湾出了这么一个状元后,严元照每次去灵渠镇上赶集,逢人就被夸“严家湾好风水”的时候,严元照不由捋着胡须出声道:“哟,这就是老四家的三小子啊?嗯,不错不错,长大不少,身体也壮实不少了。”
  听到这严小三儿礼貌谦逊地称自己一声“五老祖”时,严元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呵,状元郎啊,那也是我严家儿郎,也是我斗大字不识一升的严元照的重孙儿。
  所以,从严老四家看稀奇出来,到回到自己的小院儿时,严元照都美滋滋地暗乐,连饭也多吃了一碗。
  傍晚时分,严元照又被莽撞的小辈儿闯进了院儿。
  想想谦和有礼的严小三儿,再看看这个国字辈的小辈儿,严元照摇摇头:果然是读书人和莽汉的区别。
  来人是国字辈的严国昌,七十多岁了,只长年纪不长心性,毛躁得还不如年轻人稳重。
  严元照问严国昌作甚急急忙忙的,严国昌夺过严元照跟前的凉茶,喝了一大口,才跟严元照说:“五爷爷,严老四家院子里的橘树……结橘子了!”
  听严国昌一说完,严元照一愣,猛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走,走,看看去。吉兆啊,吉兆啊!咱严家湾,咱严氏一族,这下要走大运了!”
  一路急行,严元照又想到了当年严小三儿考上大学时的异像,再想到严小三儿一回来,枯木又逢春,不但死而复生,还开花结果……这,这,这不就是说严小三儿正是神仙下凡,来光耀严氏一族的吗?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的严元照,风行疾驰赶到严老四家的小院儿。
  好家伙,院子里里外外围了几大圈的人,都站在橘树下指着硕果累累的橘树喧闹不止。
  见到严元照来了,一圈人就让开了路,严元照摇步生风,走到了橘树下,看着那一束黄澄澄,硬是比一般家橘子大上好几圈的橘子,激动的脸上似乎要沁血。
  严元照手指颤抖,指着那是一树橘子道:“这,这,这是仙物,是仙物啊!”
  严元照因为情绪激动,有些丢脸的被后生们送回了家,不过,临走时,严国强还是给严元照摘了一大布袋的橘子。
  一回家,严元照就围着桌上个顶个儿大的一堆橘子转了几圈,不住“啧啧”有声:“仙果,一定是仙果!”
  想着自己如今八十有三,当年在鸡冠山上摘了一些不知名果子吃后,不单没有中毒,反而到了现在,也不见一根银须,乌发黑须印堂发亮,外人都道是自己误食仙果,其实哪有什么仙果啊!只是自己心态平和,调理得当罢了。
  只不过啊,如今这橘子,却真真的当得上是“仙果”了!
  枯木一夜开花,一天结果,不是仙果是什么?
  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橘子,轻轻揭了那层薄薄的皮儿,严元照掰下一瓣,送到嘴里。
  牙齿轻咬,橘子的蜜汁儿立刻弥漫在嘴里,那甜得甘爽的味道,从上颚一直冲到脑门,严元照享受地眯了眼,鼻息间都是浓浓的橘香:仙果啊,果然是仙果!(…_…|||)
  这般享受地享用着橘子,不知不觉间,严元照就吃完了一布袋的橘子。
  打了个嗝,严元照坐在椅上拍了拍肚皮,还觉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心道:真甜,连半丝酸味也没有的甜,果然不能与凡物相提并论啊!
  于是,吃橘子就吃饱了的严元照,晚饭半粒米也没服用,心满意足的洗脸洗脚,上床睡觉了。
  可是。
  半夜,严元照就痛苦了。
  睡得正香,酣梦连连的严元照,被肚子传来的一阵绞痛惊醒。
  ……
  折腾了一宿的严元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一阵敲打屋顶瓦片的淅沥雨声扰醒。
  有些愤愤地严元照觉得憋屈:吃了那么好吃的“仙果”,结果闹了一夜肚子不说,连带身上也脏得……真是难以启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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