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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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木偶-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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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东西终归是别人的。你们难道不承认你们给宫默的多少有怜悯的成分吗?我的孩子不需要那个。”
  “……”
  “你很有钱?”
  “对默默,妈妈很有钱,妈妈会给你很多你想要的东西。”
  “我跟你走。”
  “……默默……”
  “叔叔阿姨。我要和我妈妈在一起。”
  不知不觉的,天都黑了。
  小卧室的门被打开,客厅的灯光一下子冲进来,肖恩躲避不及,眼睛被晃的睁不开。他下意识的用胳臂挡住了眼睛,另一个胳臂被无法抗拒的拉了出去。
  “小恩,来和默默告别了。”
  肖恩被爸爸妈妈带着,和宫默面对面的站着。
  肖恩直直的盯着宫默微笑着的眼睛,死死的咬着牙不出声。
  宫默的妈妈长得很漂亮,宫默长得很像她。
  就像现在,他们都一样好看的笑着,尤其是宫默,他那么开心的笑,比第一天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还要开心。
  爸爸妈妈把他们送出了家门。
  宫默走的那么匆忙,那么急不可待,连行李都没有拿。
  走了无数次的门口,他冲着肖恩欢快的挥挥手,
  再见哦。
  肖恩站在妈妈的身边,往后躲着,死死的盯着宫默一眼不眨。依旧稚嫩的脸上,居然没有一点情绪。
  妈妈提醒他,哥哥跟你说再见呢。
  宫默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肖恩就只是那么死死的看着他,看着宫默。一直一直的看着。
  最后宫默觉得有点遗憾的放下了手臂,冲着肖恩微微的笑了笑,耸耸肩。
  直到门外的那辆车子开走了好远,肖恩还站在门口,死死的抓着妈妈的手指,固执的不肯移开目光。
  那眼神里是大人们无法言喻,也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正视的情愫与记忆。

  泛黄色的天(下)

  宫默离开的第二天晚上,肖恩缩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听见窗子被敲响。
  他爬到窗边,打开窗子看下去。
  有一个小人,他站在楼下。他身穿一身好看的白衣,月光下他冲着窗子仰望着,红红的嘴巴因为兴奋而微微张开。他正往上奋力的张望着,不住的踮着脚。
  看见肖恩打开了窗子,他不再往上面扔石子。他冲着肖恩兴奋的挥手,叫他的名字。
  “肖恩!肖恩!我是宫默!”
  “我的衣服好看吗?是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
  “肖恩,妈妈之前答应我了,她帮我们买走了那个士兵木偶,你看你看!它不在橱窗里,它就在这儿!你快下来拿呀!”
  肖恩趴在窗子边,冷冷的垂着眼帘,默然的看着下面兴奋跳跃着的小人。一言不发。
  下面的小人见他没有反应,说了句“你等等我”就跑向了身后的车子。
  之后,他拿过来了一个盒子,里面,那个午后,他们一起眼巴巴的看着的橱窗里的士兵木偶。正安安静静的呆在里面。它很精致,外面涂了一层清色的漆,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专注笔直。
  他费力的往上举着,胳膊因为木偶木制的沉重而歪斜颤抖,
  “你快下来拿走呀!你不是很喜欢吗我帮你买到啦!送给你肖恩!”
  “你快下来拿呀……”
  肖恩一直沉默的看着他,突然间抓起窗沿上的一块石子,朝着下面的宫默狠狠的扔了下去。
  宫默被石子狠狠的砸中,疼的哎呀一声叫了出来。木偶没有拿稳,跟着宫默一起摔倒在地。
  陌生女人赶紧从远处走过来,要扶起他。
  宫默仍然紧紧的抱着木偶。他摸了摸额头,出血了。小手脏乎乎的触到了皮肤,又一次疼痛。
  这一次,没有人再像上次一样冒着被骂的风险给他消毒,给他贴创可贴了。
  他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把木偶放在了肖恩家门前的台阶上。又冲楼上轻轻的喊,
  “我把士兵放在楼下了,肖恩你要记得来取哦!”
  肖恩啪的一声,狠狠的关上了窗子。
  宫默又仰着头,呆呆的向上留恋的望了好久。
  妈妈问他,伤口痛不痛。他没回答。
  他小声的问了一个问题,
  妈妈,你说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
  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说,他打了宫默好看的头。他是坏孩子,我们也讨厌他。
  宫默还是怔怔的望着那扇已经紧闭的窗子。眼角闪着的是没有擦干的泪花。
  半响,他轻轻说,我不讨厌他。
  我喜欢他。
  之后,宫默被女人带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许久,肖家的大门被慢慢打开。
  一个同样小小的单薄身影从门里悄悄的挤出来,偷偷的往马路上望了一眼。
  之后,他看见了孤单的坐在地上的士兵木偶,伸手把它小心的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细细的好好的看。
  手指慢慢轻抚上木偶的表面,眼中的珍视与难过不言而喻。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生气的他望着木偶,突然间那么难过。
  于是他站起来,将精致的木偶举起来,将它狠狠的摔倒了水泥地上,然后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抱着臂膀,呜呜的哭了起来。
  都说记忆是老旧而泛黄的。
  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后,叫做肖恩的那个人,独自花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长的时间去忘记那段可笑的,美好的残忍的回忆,那回忆泛着光芒,却疼到刺眼。
  离开。
  小妖精,
  那天晚上,那个美丽的小妖精,他离开了。
  他记得自始至终微笑着,没有回过头看一次。
  毫不犹豫的离开。

  第二章(上)

  宫默。
  '我要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宫默'
  昨晚刚刚下了一场雨。屋子里有点潮湿。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仍是阴着的。因为忘了关窗户所以有雨水淋到屋子里来。
  可想而知的是我昨晚喝的有多醉。
  哈,好久未曾体会的感觉。
  我不知道现在大概是什么时间。我记得我的手表昨晚被凡哥摔坏了,它被我摘下来扔到了马路的角落里。脏兮兮的。
  这个人有一点不好,打架的时候什么都不顾。警局进了很多次还是没记性。四肢发达却没脑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火一上来就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说句良心话,我应当挺知足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替我无条件卖命的人,每当事由我起,必定由他结果,而且一般会比较惨烈比较出气,而且最后遭殃的一定不是我宫默。
  人应当抱有感恩的心是吧。
  别他妈教育我。这个道理我最懂。
  想了想还是收拾了一下,想要洗了澡然后再硬着头皮整理房间。我很不喜欢这样糟粕的状态,尽管有时我的确是这样。
  离开他的家之后我过的并不好。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不过估计他不会这么想。
  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对我我而言,和自己的妈妈在一起并不一定就会幸福。
  那个女人眼里的美好,是由爱和美丽组成的。她说那是她可以抛弃了任何都要追逐的东西。而我并不能带给她那些。
  她认为那个男人可以。她在他抛弃了我们之后选择继续追逐。
  后来我知道,小三的命运都是如此。没谁能给她们承诺,给了也不会实现。
  我不恨她。我觉得她挺傻的。
  水很凉。这栋楼没有热水。因为温度低于体温不少所以洗澡变成是种折磨。我费劲的睁着眼睛,在手心里挤了一大团洗发露在头发上用力的揉搓。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用凉水洗澡后都会得一场重感冒,为此院长头疼不已。小孩子身体弱,买药打针都要画出很多的开销。
  而进了他的家之后,我原本以为我再也不会习惯那样的生活。
  现在看来,是我自己,太低估自己了。
  十五年过去,什么都会改变的。
  再见到肖恩是在隔条街的店里。
  他个子高高的,修长的身形肆意的靠在舞台下的角落里。一身深色的长衣长裤,头微微的垂着。他的手指若有若无的点着酒杯,黯淡灯光下的他迷离而性感。
  别问我怎么就确定是他。按理来说十几年前的小孩子突然间作为一个成年人出现在眼前,似乎应当是一件挺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那又黑又长的睫毛下面覆盖着的微垂眼眸是肖恩的,我就是知道那没有发光却依旧高挺的鼻梁是肖恩的,我就是知道那两片让人看了就想要冲上去倾尽热情啃噬吸吮的唇瓣是肖恩的,还有那唇边精致小巧的黑色痣点,以及上面,那曾经在我对面用无比深刻憎恨的眼神盯着我的,那一双狭长美丽的眼睛下面,横亘着的一条疤痕,都是属于肖恩的。
  我对于他的了解还不仅仅止于这些。
  那一瞬间,我太过震惊以至于站在不远的走廊里,就那么的怔住了神。
  周围的黑色摇滚声音振聋发聩,浓重的激光舞曲和着闪光灯就要吞没了一切的理智。
  而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似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是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我来不及反应,他却已经抬起了头,猝不及防的,他久久隐藏的眼神没有预兆的撞上了呆滞中的我的。
  我们对视了。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间慌乱,无法控制的狂跳了起来,甚至窒息。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我僵硬的笑容,在他黑的浓重的眼神的紧紧注视中,就要崩塌,就要被吞噬。
  然而现在,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放下了酒杯,起身离开。好似略过了路旁的一个行人,淡然中只剩下陌生。
  等我缓过神来,我已经看不到他。
  我想起自己刚刚的失控,不禁哑然自嘲。
  他已经忘了我了。
  年少的愤恨,看似已经全部化作了人生里不懂事的涂鸦,在他那里,早就统统的,不作数了。
  那短暂的一年被他轻易抹去,所有的记忆,都像一幅模糊的镜头,回放也不过是他人的故事。
  既然如此,我倒也心安。
  最近蓝荷的生意不是很好。上个月店里的人得罪了顾客,白玉用钱没把人打发走,来了一拨警察走了一圈后影响不小。店里除了有固定客人的都在闲呆,白天本来就没几个人,晚上该接活的都走了,留下的就只有喝闲茶。更显冷清。
  夜里的GAY吧,除了做|爱,还有什么呀。
  托白玉照顾,我的工作并不复杂,也不是很过分。除了平时端端茶倒倒水,晚上的时候抹盘做几下DJ,唱几首歌,也还算是清净。挣得也算是干净钱?
  也不能这样说,没偷没抢,大家都是自食其力,其实只要是付出了的努力都应当被尊重。我作为蓝荷里面为数不多不陪客的夜场服务生,对于别人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而我是被人嫉妒的,这个我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将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也许是我没有混到那么惨淡的地步,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床也没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那样而已。也许无关底线,只是想与不想。
  我倒也想看看自己,一个下层的小混混,靠着自己的随心所欲,能够活到哪时哪刻,活到什么地步。
  吉他被我弹断了弦,我拿到店里去修。白玉说算公费。
  我骂他,你这是寒颤我呢。
  白玉笑笑,拍拍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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