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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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流萤-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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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芒如此微弱,可那的确是唯一的光芒。

  所以。

  所以。

  所以。

  信我一次。

  就算只是萤火虫,也可以指引着你,走向光明的地方。

  看着那几个黑衣人面目狰狞地涌上来,刘铭锐卯足了劲,大吼一声,开步起跑。

  凭着多年和易言打篮球的经验,他深知道如何找到拦路者的缝隙,固定住怀中的人,猛得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突破重围后,便是意志的考量。

  快,快,跑得再快点。

  千万不能被他们追上。

  千万不能摔到。

  千万不能迷路。

  快,快,快!

  风呼啸的声音从耳边闪过,他知道那几个人紧追不舍。

  幸好他经常锻炼,跑得非常快,又幸好那几个人刚刚太没有节制,损耗了一定体力,暂时还追不上自己,他咬紧牙关,加快速度,朝着自己记忆里的方向,豁出去般往外飞奔。

  诺诺,坚持住,马上就好了!

  可是这对他而言毕竟太勉强,怀中的人,显得越来越沉重,自己的呼吸,也就越来越紧促。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了,他心里着急,腿却控制不住地慢了下来。

  “快,别让他跑了!”

  那些人的声音就在背后!

  “快追上了!”

  而小巷的末尾又在眼前!

  快出来了!红灯绿酒的大街!喧哗吵嚷的人群!快要成功了!

  刘铭锐深吸一口气,奋力加快步伐。

  可就在那一瞬,他感到头一重,嗡嗡作响,视线一下子变得很模糊。

  然后,有粘稠的液体从额角流了下来,滴到许诺苍白的脸上。

  他知道那群人快追上来了,应该是扔了块砖头过来,头负伤了,疼得厉害。

  可是快成功了,怎么可以放弃。

  他咬咬牙,连血迹都来不及抹去,忍着痛加快了脚步。

  “这小子真他妈能忍!”

  “再干他一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之后,刘铭锐便感到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手臂上,背上,肩膀上,沉重的,窒息般的疼痛。

  他不知道那群人在做什么,混沌的脑子已是无法思考,他唯独清楚,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只有一个后果……只能和怀中的人,一起坠入黑暗……

  所以不能放弃!

  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奋力起步向前。

  近了,光芒已经接近了!

  诺诺,我们快成功了。

  他已被血迹模糊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带着满身的疼痛,他一脚迈出小巷,一个拐弯,就是广场上盛大的圣诞树。

  像是明亮的希望,正朝着两人,奋力地招着手。

  混身上下都是火烧一般的疼痛。

  早已没有力气,脑子也一片空白,只剩下执念一般地奔跑,奔跑,奔跑,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低下头,看看怀里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停止呼吸。

  在这冰冷的平安夜里,刘铭锐却感到全身烧灼一般地火热,粘稠的液体不断地滴下来,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液。

  因为这是平安夜,凌晨时分,平日早已回家的男男女女,也纷涌着倾巢而出,成群结队地在大街上圣诞倒计时,热闹非凡的大街,反而阻挡了那几个人追赶的脚步。

  他们还是幸运的。

  感到身后危险的气息遥远了,身上也不再有新的伤口出现,刘铭锐轻轻松了口气。

  诺诺。

  他在心里说。

  我们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这是平安夜,是圣诞节,是奇迹降临的夜晚,所以你不许出事。我不许你出事。

  他没有力气停下来拦车,只能惯性地奔跑着穿小路前往离闻莺街最近的医院,有点庆幸,他对那个医院印象的深刻,是因为上次易言受伤,也被送到了那里。

  所以即使视线不再清明,两腿跑到发颤,他也能准确地辨识出医院所在的方向。

  冲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

  他清楚地记得,广场的钟声响了,十二点降临,有烟花盛开,圣诞的歌声响起。

  Chapter 37 生命脆弱又顽强 (3395字)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院,没有钱没有身份,只带了一身的伤,和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刘铭锐终于停下脚步,长时间的奔跑让他差点就跪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满脸血痕,异常狼狈,但他却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大衣,紧紧裹住怀里的人,小声地说着话,脸上充满了疲惫的温柔。

  凌晨的医院非常安静,走廊空空荡荡,平安夜,没有多少个医生值班,在医院的工作的人,不是在紧急地治疗病人,就是趁着凌晨的烟火,去广场上凑热闹了。

  偶尔有几个护士推着急救床走过,匆匆忙忙,满脸冷漠,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没有带钱……没有人脉关系……甚至连一个医生也看不到……可许诺等不了那么久,走正当程序交钱办手续,他会撑不下去的……

  刘铭锐从没有那么鲜明地感受过,在纷繁冷漠的社会前,自己是如此一无所有,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

  “有没有人救救他?”他无可奈何地呼喊。

  声音空荡荡地回荡在急诊室里,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有无数个等待着诊治的病人,这是个一穷二白的少年,自然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该怎么办……挂号么……那挂哪科……找哪个医生……再排队手术么……还是直接打120,在医院里打120,靠谱么……

  刘铭锐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他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竟然感到那人的身体越来越冷,他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举步维艰,清明的头脑,第一次失去了控制的方向,额头上传来清晰的疼痛,让他冷汗一阵阵,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极度的焦灼让他几近愤怒和崩溃的边缘。

  真没用。

  太没用了。

  那些常识和理论,只不过是纸上谈兵。

  居然能如此微不足道,都已经到了医院,也保护不了那个人。

  正在此时,他看到一个看似熟悉的背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回忆很清晰地回闪了一下,他来不及思考,立马飞奔上前,一把猛拉住那人的白大褂,强烈的惯性,让他腿一软,终于跪倒在地上。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吧!”

  薛楚仪打着哈欠,正想去值班室补觉。

  突然被扯住了衣角,回头那时,被这个少年的狼狈不堪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现在是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下跪请医生救人?!

  他顿时也手忙脚乱起来:“总而言之……你先站起来再说……”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在沉重的现实面前,尊严早已是无稽之谈。刘铭锐甚至觉得,如果可以救他,朝全世界的人低头也没有关系。

  听到医生的话,他才轻轻握住许诺的手,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他的左脸上已尽是血迹,目光却迥然而清明。

  “医生,请你救救他,我现在没有钱,但你救了他,我一定马上补上……就,就看在秦老师的面子上……”

  钱什么的自然不是问题,薛楚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毕竟是医生,救死扶伤本就是他的义务。

  而刘铭锐的话,这才让他发现,眼前的人有点面熟。

  没有记错的话,他是那天魏云起家那小孩受伤时,那个吵着闹着要紧特护病房看病人的孩子,当时还是自己半骗半劝地把他弄出去……薛楚仪深吸一口气,语气变了。

  “你的头受伤了,快点站起来,我给你看看。”

  看来还是赌对了。

  刘铭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意,没来得及站起来,他就拽住薛楚仪说道:“我没事,你帮他看看,拜托,你救救……”

  薛楚仪蹲下来,从刘铭锐怀里接过人,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一脸无赖样的医生,收敛了笑容,直接拿起手机:

  “小黄么,还有哪个手术室是空着的?”

  ……

  “没了么,那你把我私人用的手术室整理一下……别问为什么,救人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今天晚上值班医生有谁,护士呢……什么出去玩了?你去把人叫回来!开什么玩笑,回不来人死了他们就负全责!!……我只给你们五分钟!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一边说,一边抱起许诺,匆匆忙忙往楼上赶。

  刘铭锐也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揪紧的心一点点松了开来。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谢上苍。

  也是与生俱来第一次,感谢易言和他的爱人曾经在一起过。如果没有秦老师那一层关系,恐怕许诺现在就得……

  他想也不敢想。

  跟着医生走到手术室门口,几个护士推着病床跟过来,看着许诺被换上医院的白色病服,插上输液管和氧气罩,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有人愿意救他。

  他起码还活着。

  自己好歹……还不是一无是处……

  诺诺,你坚持住了……

  他是个习惯于奉献自己保护别人的人。

  无论对方是谁,如果曾让他付出过温柔,他一定会默默地把这种温柔,坚持到底。

  对于许诺,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责任,然而那种隐忍而撕裂的疼痛,依旧证明着,病床上的那个人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照顾易言已成了他的习惯。

  那么保护许诺,便是他的本能。

  “你头上的伤很严重,我找个医生帮你看看……”

  护士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的响起,可他已经听不清具体的内容,释然过后,就是深深的疲惫,那根绷紧的线断了,所有的疼痛在同时倾袭而来。

  强忍着坚持看到薛楚仪亲手推病床走进手术室,门上红色的灯光亮起时。

  他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随即,眼前一黑,终于无力地昏倒在医院的地面上。

  刘铭锐的脑子里混沌一片。

  耳边的点滴声滴答作响。

  然后传来的,是浑身上下烧灼般的疼痛,头上,肩上,背上……

  再后来,挤进脑子的,便是漆黑的深夜,血腥的气味,还有奔跑时的恐惧和不知所措的无奈。

  一瞬间猛然地清醒了。

  刘铭锐陡然睁大眼睛,一挺身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楚四周的状况。

  是白色的病房,靠窗,窗外天已大亮,他不知何时也被人换上了病号服,右手边的点滴正好快输完了,摸摸脑袋,上面缠着一圈圈纱布,还是疼得厉害。

  许诺……

  许诺在哪里?

  他的心像一下子被揪起来,挣扎着要下床,就见哗啦一下,床边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薛楚仪打着哈欠的脸。

  “醒了就急着回去?打算欠债不还了?”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帮刘铭锐拔掉手上的针管,取下点滴瓶。

  “他怎么样?”刘铭锐着急地问。

  “他?”薛楚仪眉头一皱,“哦,你是说那个人啊……我说你怎么对每个人都那么上心啊,活着累不累?”

  ——他记得那天晚上,这个少年也是这般匆匆忙忙面无血色地奔过来,一见面就揪起自己领子问:“阿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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