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看着秦风宇那张明晃晃小人得志的嘴脸，方息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在风寰哥面前给我戴高帽，怎么，你这是以身涉险怕被批，想借我转移视线？还是，想让你大哥拉我过去，给你们秦家打工？”
说这话时，方息刚吃过和美子送来的早餐，地道J国风味，卖相精致，滋味细腻，看得出是花足了心思的。昨夜的枪战在这所私人会馆几乎没留下痕迹，对比起他一整夜睡不安稳的惴惴不安，整个会馆仍是有条不紊的运作着。放眼望去，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丝毫看不出这地方昨儿夜里还死过人。
若不是秀吉向秦风宇汇报后续进展时没有背着他，方息几乎都要怀疑，他昨夜经历的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
天晓得，昨夜，当得知尘埃已经落定，当秦风宇将他紧攥在掌心的枪慢慢抽出，轻拍着他的手背告诉他已经安全的时候，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而对比起他事后的手脚发麻，膝盖酸软，会馆上下的秩序井然就尤其鲜明，连和美子都能在放下枪后淡定自如的洗手做煲汤——他在喝压惊汤时还得知，那个阻击者最后竟是被身为女人的和美子亲手爆的头。用秀吉的描述来说，做的相当漂亮，迅速、干脆、利索。
而秦风宇在电话中，这次不成功但风险十足的狙击却只用了寥寥几句便匆匆带过，正面交锋的秀野与和美子非但提都没提，还将讲述的重点放在了他的临场表现上，还专挑好听的说……
其图谋不轨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两者都有吧。”
相对于他的哭笑不得，秦风宇倒很是气定神闲。挂了电话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恋人先是压低身体居高临下的来了一个浅吻，然后才四平八稳的坐回椅子，
“不过，你的说法不对，我得纠正一下。你若肯来我这里，我们只会是战略合作关系，而不会是上下级的雇佣关系。当然，具体的要等你作出决定，当真打算来帮我了，再让我大哥过来与你详谈——毕竟秦家是他作主，他说话更权威。而眼下嘛，我们既然是来度假的，那些杂事就先放一放，等度假结束后再考虑也来得及，不是么？”
Cao！
看着秦风宇慢嚼细咽着自己吃剩的早餐，方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用鼻子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即阐述了目的，又回避了正面碰撞，还把冲突点推给了他不好发作的秦风寰……秦风宇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两面三刀了。
“……你小子不去从政真是可惜了啊。”就这粉饰太平的功力，朝中栋梁妥妥的，简直是上国不可或缺之人才啊。
“那种明面上的枪把子，自然有人去做，不需要我抛头露面。”
我勒个大去！
方息深觉若再和这小子打玄机下去，他的眼睛就要彻底翻白了——得，既然恋人想玩迂回，他就配合一下，暂时一笔带过？
反正，照这个意思，大概用不了多久秦家老大就会找上门来，有啥要弄明白的，到时再问也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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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提及两人之间那些摩擦，于是这次旅行虽然开端波折了点，但好在有惊无险，且之后的行程颇为美好。
他与秦风宇原本就是脾气相投的好友，如今关系更进一步，相交起来自然更加如浴春风。而J国也远比想象中的，要更为生动有趣。
如果忽略那些糟心的小纠葛，单论游玩而言，眼下其实是个很适合的时节。鲜少下雨不说，天空还总是一蓝如洗，阳光也总是灿烂，蜿蜒的沿海公路明媚迷人，且总是能适时找到延伸下去的岔路，而那些岔路通向的地方，往往海水蔚蓝，人烟稀少，非常适合情侣之间做一些，席天幕地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他们原本弄得不算愉快，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断浮出水面，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摩擦，方息本以为，无论理智上如何说服自己要去理解、包容、妥协，身体也会因为反感而懈怠才对——就像他曾经遇到过的那样。
但现实却绝非如此。
在细软如盐末的白色海滩上，在漫天星光与浪涛声声下，小小的双人帐篷简直就要容纳不下他们的折腾。恋人温暖的身体紧贴着他，脖颈间净是潮湿的呵气，空气中回荡着海水的咸味。
又或者，
他们包了船去海钓。他不擅长那个，也不太认识偶尔上钩的具体是什么鱼，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船到深海的日子如预报一般风平浪静，太阳在头顶上热乎乎的，又不至于火辣，海鸥伸展着翅膀跟着船，偶尔的叫声清脆绵长，足以划破寂寞，海面上碎金子一样晶光闪闪的水花大片大片一直蔓延到天边，璀璨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们就在那样的温暖闪烁中不断对视、唇齿相交、然后更进一步，有几次甚至还因为尺度太过而掉到了海里，真是幸亏两个人都会水。
而每当交融褪去，只安静守着鱼竿两相依偎时，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碧海连天，广阔无垠，真是很难不去感叹自身的渺小，更加容易生出豪情。
怪不得秦风宇总是说，出海，是男人的浪漫。
他在来J国之前那些关于接触不良的担忧，现在想来，不真实的简直像是幻觉。在虎头蛇尾的枪战危机那天，在两人没头没尾却也推心置腹的聊了那么几句以后，他与秦风宇便就此打住了这类话题。
只能说，他还是乐于跟秦风宇交流。很多话都不需要再掰开揉碎的摊在阳光下，他们足够灵犀，彼此一点就透，很容易就能心领神会。
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着实很对他的口味。而这种“合”，在两人深度交流起来，效用也尤为明显。
花了大体力徒步攀登火山口，比较起秦风宇的面不改色，他在轻度高原反应下，本应体力透支的横尸在路旁小屋中休整，完全不该再有心情体力去做点什么。可吃着恋人特别准备的和式餐盒，他在相视一笑之余，却也觉得温情款款，继而心猿意马，接着蠢蠢欲动。
待两人回到钢铁丛林，身兼私人导游的秦风宇选的酒店规模上堪称小巧，却精致典雅而不拥挤，处在繁华喧闹的市都中心，也有着独一份的宁静安然。当夜幕低垂，疯逛整天的两人洗去一身尘土，穿着睡袍拉开窗帘，外面不是司空见惯的城景，而是密密麻麻的都市网线与铁轨。而每当新干线列车从眼前滑过，本以为的喧闹却被隔离在三层结构的玻璃幕墙之后，室内只看得见那流动的光景，全无声息，犹如无声的彩色电影。
而他们就在那样宛如关掉声音的大屏幕前唇。齿相接，水。乳。交融，巫山云雨，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去观望这繁华都市最忙碌的流景，在最纷扰的喧嚣里隐匿这样一份宁静又绮丽的光阴。
一个多月的深度超时游玩，经济上的毫无压力，畅快淋漓的双人世界，让人赞不绝口的各色美食，与领人身心愉悦的美景，让方息尽兴的不能再尽兴，简直就要乐不思蜀了。
等兜兜转转再度回到最初待过的半山会馆，看着西装小弟昨日再现般驾轻就熟的鞠躬接车，看着和美子几乎一层不变的恭敬面孔，方息竟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一股宛如隔世的恍惚错觉。尽管，对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他已然有心理准备。
与秀吉之前半玩笑兴致的突然袭击不同，这一次，秦家大哥在他们“蜜月”未过半时，就已经联系过，说明了回头会在会馆等待。
只是，这次的度假实在太过美好。秦风宇的安排松弛有度，且步步精彩。他们明明游玩的充满了现代气息，可却偏偏有种逍遥世外感。那些毫无顾忌的肆意让他的大脑放空又放松，满眼满心都只能装下恋人呈现在他面前的轻松写意，自在美好，即便理智上知道行程，也只顾得上眼前的胸口发烫，满足的全然感受不到时间飞逝。
然而，当真正面对秦风寰，和他身后六位西装革履，手捧着厚厚文件夹与手提电脑，一个个满脸严谨的律师团，一路充涨着方息大脑的那些被和谐生活过度滋润的热气，才慢慢降下温来，然后慢慢趋于平淡。
☆、第 78 章
说起来，这已经是方息第三次与秦风寰见面。
尽快前两次见面也完全称不上愉快——秦风寰不用气场全开，久居上位自然形成的压迫感就已经足够强大，加上两次都是别有用心，叠加起来着实很难与之相处愉快——但毕竟，再如何，之前秦风寰也只是朋友的兄长而已，不喜欢完全可以礼貌性敷衍过去。
看着秦家老大那张与恋人极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方息默默做了个深呼吸，正襟危坐在对方与其律师团的对面。
不同于前两次接触时的没有所谓，如今，秦风寰已经从朋友家属，升格成了恋人家长，也许还要兼任未来老板？——总之，面对起来，压力感和紧张感完全直线彪升，简直呼吸都要滞塞了。
“方息，关于秦家产业，风宇那小子是如何跟你描述的？”
如何描述？
压根就没描述过！
直面着秦风寰一丝不苟的如炬审视，方息再度暗自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摆稳姿态严正以待：
“其实，我们平时不太聊工作上的事情。我只是大概知道，秦家主要是做军用物资方面的生意，目前是秦大哥你当家。”
不意外秦风寰的开门见山，他们本就不是头一回打交道，没必要将精力消耗在寒暄上。更何况身为庞大产业的当家人，秦风寰不说日理万机也相差不多，着实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供浪费。
“军用物资么？”
咀嚼消化般喃喃了一遍他的回答，秦风寰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的，只是偏过头用下巴略微示意了一下。而显然时刻待命的律师们很能领会boss的意图，接到信号就纷纷心领神会的将各自手中的文件夹、手提电脑在他面前一一摊开，
“虽然不是全部，但核心东西基本都在这里，你先过一遍，之后我们再继续。”
对比起他略显拘谨的认真严正，秦风寰则显得尤其老神在在。甚至，在等待他浏览各种资料之际，还点手唤了几次听名字就很繁琐的咖啡。
而咖啡都是由秦风宇亲自端进来的。
原本说好了不进来，不参与，不影响……不过大概终究放不下心，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借了由头进来看他一眼。
他能感受到恋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些忐忑、担忧、几度张嘴欲言，却终究没有出口的缄默。只是，他实在能力有限，秦风寰带来的东西已然让他头皮发麻，脑壳发胀，根本分不出精力再去照顾恋人的感受。
尽管对秦家产业的庞大程度有心理准备，但看着面前林林总总的各类资料，方息还是有种窒息般的眩晕感。
怪不得秦风宇说，从政是立在明面上的靶子。
这样经年掌控命脉的大家族，早已有足够的能力与底气去影响、博弈、甚至是操控局势。在一份所谓的“援助”名单上，有四五个名字是几乎人人都认识的，而点击进去，背后的相关产业链与“瞻望”大方向，简直让人脊背生寒。更不用说，在现任名单下面，还有长长的储备库名单。
而他原本以为的军火，的确是占了相当比重（那毕竟是秦家的立家之本），但如今的秦家经过数代经营，更是今非昔比。
不敢再进入这种明摆着是“绝密”的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