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盲- 第53节

夜晚。

窗外的雨沙沙作响，风凉凉的吹进房间里，卓戚阳走进屋，不意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皇甫昕。

“回来了。”皇甫昕轻轻微笑，笑容如水晶一样清澈透明，“卓戚砚没为难你吧。”

“我没遇到他。”

卓戚阳垂下淡漠眸子，将手里的伞收好放到房门边，才走到离他最近的座位上。

雨淅沥淅沥地下，皇甫昕看著卓戚阳的淡漠神色，他慢慢伸出手，轻轻碰触他苍白的脸。

“那麽，可以不要再僵著脸？”

细雨从窗外飘进来，皇甫昕的白色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一些；留下了一片透明的湿润痕迹。

卓戚阳望著他的清雅面容，唇边的温柔笑意，好象只要他给予他一丝回应，他就能感到快乐。

“你别担心。”空气很安静，卓戚阳慢慢蹲下身，趴在皇甫昕腿上，“我没事。”他强力隐忍著心里的沈重痛苦，想起那名苍老男人，心底悠然疼痛起来。

“遇到他了？”

他过於寂静的神色，令皇甫昕悠悠一惊，看向趴在他腿上的卓戚阳。

雨静静下，晶莹的水珠从卓戚阳头发上滚落而下，他安静地靠在他身上，就像没有了呼吸的木偶，只要风强烈一吹，就会支离破碎的裂开。

“你知道他的存在？”

皇甫昕微笑，目光清润又温暖，“知道。”

他用毛巾拭去卓戚阳发丝上的潮湿水珠，注意著他的表情变化，为什麽跟他在一起，他身上依旧有挥散不开的淡漠。

“什麽时候？”

“离开你的一年後。”皇甫昕轻柔地说，他的唇轻轻印在他的额头，“我以为你会离开那。”

卓戚阳沈默了好久，缓缓闭起眼，“尽管待在不属於我的家很痛苦，但我一直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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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寂静地下著，纯白色的纱帘被风缓缓吹起一角，飘进来的雨如雪花一样拂过皇甫昕的脸，他轻轻睁开眼，紧紧锁住闭著眼的卓戚阳。

卓戚阳甚少跟谈有关家人的事，今天见他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想跟他去却被一口拒绝。

他不说原因，皇甫昕也隐约能猜到他担心他的家人会伤害他，对此他不在乎，也不想隐瞒两人间的关系。

只是卓戚阳在乎，因而他的担忧转为了他的忧虑，皇甫昕轻轻握住他的手。

“为什麽不能离开？”

卓戚阳神色平静无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所有情绪，他淡淡说著似乎在睡梦中。

“家人都无法接受我的存在，离开了去其他地方，也只会给人添麻烦。”

窗外的景物被细密的雨，模糊了视野里的一切，皇甫昕强忍住突如其来的颤抖，目光温润如水地凝视他。

“没有的事。”

“这是大哥说的，他的话一向没错。”纷飞的雨丝里，卓戚阳的面色沈静得骇人。

“戚阳──”

皇甫昕望著他，眼底有凝重的神色，优美的手却温柔地撩开他额前的乱发。

雨静静落在阳台处的盆载上，晶莹的露水悠悠从翠绿的叶子上滚落，卓戚阳的睫毛微微的颤了一颤。

“真担心跟你走在一起，会给你带来不幸。”

卓戚阳静静趴在他腿上，听著窗外孤寂的雨落在树叶上，制造出的深夜热闹。

越是爱越是恐惧於被丢弃，假如他能拥有一点点的光芒，也许就。。。。。。。
　　　　　　　　　　　　　　　　　　
“不会有这种事，绝对不会。”皇甫昕喉咙里隐约有腥气，胸口的冰冷血液在奋涌翻滚，“你要相信自己，更要信任我。”

“。。。。。”

卓戚阳表情静静的，没有丝毫波动，皇甫昕的心被揪起来，突然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他。

灼热的吻如烈火一样燃烧著卓戚阳的心，他愣愣地望著他。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著，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他清雅的面容。

无论卓戚阳有多冷漠，皇甫昕都深知他是多麽渴望幸福，又畏惧於伤害到别人。

这样淡漠面对一切的他，总让他的心一阵尖锐刺痛。

此刻，他的身体软下来，温顺的靠在他怀里接受他的吻，他紧紧抱住他，两人的手亲昵地交缠在一起。

空气很静，窗外的细雨沙沙作响，仿若有温暖的风缠在身边，轻柔的吻融化了卓戚阳心里的不安。

皇甫昕的身体滚烫起来，他离开他的唇，清澈的眸子里弥漫著花瓣一样美丽的光芒，他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

“真想像这样抱住你，把你揉进我的身体里，让你无法烦恼别的事。”

他抱的如此紧，卓戚阳的腰腹间一阵闷疼，冰冷的心却高热得烫人，他淡淡一笑，捂住揽住他腰际的双手。

“戚阳，私生子的存在不是可耻的。”

夜色深沈，两人的呼吸轻绵又细密，皇甫昕抱住他的身体，美丽的唇吸贴在他的肌肤上，灼热而滚烫。

“但也不允许存在。”

卓戚阳声音沙哑得让他都惊了一惊，慢慢垂下漆黑眸子，他温暖的气息让他的脑子都晕晕沈沈的了。

“你总这麽悲观。”

“这是事实。”

私生子三个字，能轻易抹去许多幸福，很小的时候，卓戚阳就明白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他是侮辱了明亮光芒的漆黑夜色。

“对不起。”

“。。。。。”卓戚阳缓缓摇摇头，淡漠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皇甫昕心底又怜又痛，黑不见底的深邃瞳眸里，有美丽的水光在流动。

“那时候不该离开你。”

他为自己的私自离去懊悔了无数次，可那次离别不过是为了能再次与他见面。

“你不必道歉。”卓戚阳淡漠的面容上化开一抹微笑，漆黑的眼睛有些黯淡，“是我没做好。”

他没有席偌淮的傲气，没有皇甫昕的温暖笑容，他羡慕他们身上拥有的，也许是他们太过明亮了，总让他忘却自己的存在。

“对你这麽过分的地方，为什麽不离开？”

“过分？”

空气悄悄凝固下来，卓戚阳长长的睫毛半垂著，眼底有深黑色的沈闷黑气。

“你是想著，忍受了就会过去吧。”

皇甫昕弯下身体，紧紧抱住他，他身上吻痕的事，远远比不过他再次淡漠下来的神色，更令他心惊。

“不是不能忍受，是无法躲避开。”

卓戚阳在他怀里笑了，那是淡漠到几乎没有一丝人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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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阳──”

皇甫昕的手顿了一下，用力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粗糙而冰冷，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以前非常害怕水。”

被人忽视太久，卓戚阳也曾想过逃脱，或用极端的方法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知道。”

皇甫昕目光幽深地望著他，雨夜里的风冷冷吹来，卓戚阳安静地闭上了眼。

郊外处有个天然的湖水游泳馆，湖中心深二十米，对於不会游泳的人来说，掉进去是无法存活。

离湖不远的地方有个峡谷，虽然只是个小峡谷，但坠下去也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私自跑到湖边的结果，是被他们浸在水里三天三夜，为了惩罚他离开家，卓戚砚将他吊在悬崖两天。

“连死都不能选择，自由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卓戚阳静静趴在皇甫昕腿上，心里一片平静，他从没想过对他人诉说这些事，可他温暖的怀抱，总让他感到温暖不已。

“痛苦是会过去的。”皇甫昕抱住他，清澈的眸子里有潮湿的水光在闪烁，“我们一起忘记它。”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是比死还痛苦的活著，没有足够坚强的心，根本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恩。”

过去的事他能情绪平淡的一点点告诉他，可见他已学会了释怀。

世上的一切对卓戚阳来说都毫无意义，是不是悲惨的过去创造了现在的你，使你无法再相信这世上存在著爱。

“忘了吗？你还有我。”皇甫昕拉起他的手，低头吻上他的手背，“直到死，我都不会离开你。”

卓戚阳颤抖地睁开眼，凝视著他唇边的温柔笑意，低下头盯著手腕上的刺目红痕，心猛然揪起，瞬间的痛煞白了他的脸。

“不值得的。”

像他这麽污垢的灵魂与身体，只有身在地狱才能让皇甫昕不被他玷污。

“你是谁都无可取代的。”

对皇甫昕来说，卓戚阳的存在让他寻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他的行为总令人捉摸不透，他却甘愿寂静的守护他。

看著又开始神游的人，他凑过去覆盖住他的唇。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卓戚阳淡漠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似痛苦又似幸福的笑意。

他默默看著他清雅的美丽脸蛋，绯红的耳根，然後，静静闭上了眼。

二十五年来没有光亮的漆黑生活，逼迫他适应了黑暗与孤独，可──

卓戚阳缓缓睁开眼，皇甫昕嫣红的唇磨蹭著他，唇边绽开一朵清雅如莲的绝美笑意。

“下个月跟我一起离开这。”

“。。。。。”

卓戚阳惊讶地仰起头，恍然失神地看著他清澈眸子里的幸福光芒。

“这里，没有值得你割舍的东西。”

卓戚阳怔住，他知道这里没有值得留念的东西，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一起走吧。”

皇甫昕平静的话语里，有著不容拒绝的坚定。

“。。。。。好。”

卓戚阳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脊背却轻微地颤抖著。

一道洁白的闪电劈开沈寂的天空，室内骤然亮如星辰，卓戚阳悠悠垂下头。

他左脸上的恐怖红痕豔丽似火焰在燃烧，衬著光滑无暇的右半边脸，格外诡异吓人。

皇甫昕轻柔地抱住他，优美的手抚向他的颈侧，似有若无地碰触著他颈项上的红痕。

“跟幕色出去拍外景哪晚，你跟谁在一起？”

“。。。。。。”卓戚阳惊住，脸色蓦然变得苍白起来。

沈默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答案，皇甫昕深深地叹了口气。

“很难开口？”

“不是。”

卓戚阳目光黯淡，忽视掉心里的烦闷，避开皇甫昕眼底的凝重光芒。

“戚阳──”

皇甫昕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双手重重按在卓戚阳肩膀上，逼迫他抬头正视他。

卓戚阳移开目光，双手紧握成拳，调整著絮乱的呼吸。

注意到他的目光依旧锁在他身上，他内心挣扎了半响，喉咙里发出一道紧闷的颤音。

“对不起。”

──发生这样的事，说出来肯定会被厌恶。

皇甫昕望著他，清澈的眸子皎洁柔美，他微皱了下眉，声音轻轻的。

“该道歉的不是你。”

“。。。。。”

卓戚阳抬起头，白亮的灯光中，他清澈的眸子里有著夜雾一样寂静的温柔，淡淡的，却轻易能让人沈迷。

“已经没事了。”

皇甫昕似乎明白什麽的紧紧抱住他，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呢喃。

“恩。”

一种被呵护到令人心里发酸的感情流淌进心口，卓戚阳闭上眼靠进他怀里，幽黑的睫毛静静颤抖著。

漆黑的夜，雷声在天际轰轰震动，夜空划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皇甫昕慢慢仰起头，双眼突然变成了妖豔的血红色。

──临走前，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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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色

天空蔚蓝如洗，阳光温暖而不刺目，卓戚砚站在落地窗前，被风吹得微微凌乱的乌黑的长发，有著丝绸一样美丽的色泽。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他缓缓睁开眼，身体轻侧地歪过头，似笑非笑地看著进来的人。

“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

“。。。。。。”

卓戚阳随手关上门，走向他的办公桌，将手里的辞职信送到他桌上。

“什麽意思？”

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