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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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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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篆刀,板着脸看我,抬手示意我坐下说话。之后又摇头叹息:“生活不可能像你想像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糟。有时候,脆弱和坚强都有可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时人可以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呢,也会发现自己咬着呀走了很长一段路。”
  我惭愧地低下头,知道自己犯了小孩子脾气,又无理取闹害他苦口婆心。他温柔地看着我,伸手拨弄了一下我凌乱的头发,怜惜地说道:“明天去报一个辅导班试试,总会有所突破的。”
  他把手里刻好的漳州水冻石塞在我手里,起身伸展了一下,边往外走边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看看手里的石头,沾了朱印往纸上一按,赫然五个字——知耻而后勇!
  报辅导班之前,赫连意又做了一项重大决定——买车!!!
  “总不能劳烦小白,”他在电脑前查看汽车行情,“也不能出门就叫TAXI…”
  我取了一罐冰镇可乐,痛痛快快地爽一下。这个夏天着实闷热,无奈赫连意又是阳虚体制,受不了空调的冷气。我只好不顾形象,赤了上身。他虽每每呵斥,但也看我实在热得难耐,便摇头叹息:“老了啊~和年轻人不在一个季节喽~”
  冲了个冷水澡,我便甩着头上的水珠,又往嘴里灌可乐,同时走过去看他的电脑,问他:“老师不是再也不开车了吗?!”
  他站起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可乐,仰头灌了一口,心满意足地说:“时过境迁,一念起一念落,人总不能守着遗憾过日子,我已经突破了心底的魔障,凡事得向前看不是的!”
  我笑了起来,他终于开始决定从阴影中走出来,这得需要多大的决心与剜心刺骨的割舍。
  我一直认为,他的转变可能是与我朝夕相处后的情感倾向所致,人与人相处久了,感情自然就会萌生,我觉得他已经把感情倾注在我的身上,是我的爱感化了他。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说,有车以后,可以接送我去辅导班,去医院复查也方便。我顿时感动得涕泪横流,他肯为了我做如此的牺牲。我顿感自己这么久的追求没有付之东流,一时间激动地言语蹇涩,只会抱着他不停地旋转,他便拍打我,骂骂咧咧:“放我下来,头晕啊!你这小子…放手放手!”
  我放下他,又感动得一口亲上他的嘴唇。更令我惊讶的是,这次他竟没有拒绝,任凭我厮磨舔噬,只是乖乖地接受。最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都红了脸。
  赫连意说,其实他早就觊觎上了那辆广本CRV,只是自己心里又觉得对不起尚姝,便几度打消了买车的念头。
  提车那天,他请我出去撮了一顿。吃到兴致上,他说:“小唐,我…我真心感谢你!你的出现,以及你锲而不舍的追随,让我的心开始融化,也让我的家重生温情,更让我的人生开始转变。谢谢!”
  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我抬手狠狠咬了自己,确定不是做梦,又问他有没有喝多,他便没好气地瞪我,说道:“开车能喝酒吗?!我是不守规矩的人吗?!”
  我抓抓头傻乎乎地笑起来。
  我曾那么希望有这样一个人,给我波澜不惊的爱情,陪我将风景都看透,许我一世的欢颜。如今他坐在我面前,回馈给我他的爱,那定是他经过万般思想斗争后剩下的爱。其实我早已满足,光是能够守在他身边,看他微笑,就很知足,却不想终于等到了他说感谢。那种喜悦与激动,全部化作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赫连意见我这样子,手忙脚乱地递纸巾,又不知所措地安慰。我推开他,断断续续说着:“别管我…让我…呜呜~让我哭一会儿…让我哭一会儿就好…”
  我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一阵才缓过劲来。起身见赫连意尴尬万分地对服务员道歉,又见一屋子客人都在看着我,惊诧、愤怒与反感。我一把拉过赫连意,带着他逃了出去。
  躲进车里,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把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热吻。边哭边吻,又爱又恨。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如寄,储思如许

  
  我常常在想,在这不长的生命当中,可以遇见一个闪闪发光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遇到对的那个人,由当初那种强烈的心动,再到长久的安心,无论我多么落魄,多么幼稚,多么令人哭笑不得,他始终会走过来拍拍我,给我安慰,让我坚强,哪怕无声的牵手,都是一种感动。
  时光如水,转眼之间立秋竟过去了好久。某晚饭后,我和那个名为赫连意的人,双双站到窗前,看那一竿风月,听那蛐蛐儿斗歌,同时畅谈人生。
  我侧头看着这个一如既往沉静如水的人,这个早已成为我此生信仰的人,这个我心心念念的人,便不由自主地握上他的手。
  他并没有反对,甚至缓缓转过头,羞赧地微笑起来,又无奈地叹息:“每逢十五月儿圆,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背,边回忆边说:“以前父母感情不和,每天吵架,我便特别不愿回家;后来他们离婚了,我只能每天面对一脸愁容的母亲。家对我来说,真的没有多少可想念的,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了。”
  他皱眉深深地看着我,继而转身进屋。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他从屋里拿来两把椅子,放到窗前,又取来一包中华,撕开递给我一支。
  “干嘛?!”我很费解,他不是反对吸烟的吗?!
  他伸手示意我接过去:“聊聊过去,展望未来。”
  我笑起来,打趣道:“呦~老师还私藏中华!也不早拿出来享受享受!”
  他点燃口中的香烟,把火机递到我面前替我点上,之后吐出一口烟雾,笑眯眯地说着:“身体差劲以后很少吸了,可是这烟瘾真是很难戒掉,越是用脑子时越想来那么一口,呵呵~”
  昨天他陪我去医院复查,我的脚恢复得很快很好,这多亏了赫连意无微不至的关照。借机,我劝他也复查一下,他便乖乖听话,抽血化验,胸腹超声,相关的都查了一遍。结果显示单肾功能很正常,只不过心功能下降了些,这让我非常担心。
  “老师把烟都留给我吧!我正是用脑子的时候啊!”我向他挑挑眉毛。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烟盒,斜眼睥睨我,不满地叨叨:“蹭吃蹭喝蹭住蹭家教就算了,我珍藏的宝贝也想蹭!”
  他就是这样,沉静的时候像一片广阔宁静的深海,不起一丝波澜,而一旦耍起脾气起来;又回到孩童的样子;散发着单纯的气息。深深地爱着他,我欲罢不能。眯眼看着他,我忽然倾身向前搂住他单薄的肩,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在他耳边悄悄呢喃:“不光想蹭吃喝,其他的更想蹭…只是不知老师愿不愿意给…”
  他瞬间满面通红,撇过头逃避我的眼神,又由于我的搂抱而屏住呼吸,指尖夹着的香烟也坠落在地上。他轻轻推开我,躬身去拾地上的烟,嘴里不知所言:“你母亲…一个人在东北挺寂寞的吧!”
  我知道,他有时虽任我偷香,但还是会刻意回避我更进一步的要求。我放开他坐正身体,无奈地摇头苦笑,继续“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嗯~啊~是啊~我劝她找个男人,有人帮忙总归不会太累。”
  他把掉下去的半支烟掐灭,又重新掏出一支。我按住他,劝道:“老师还是少抽烟吧!心脏射血分数降到50%了,你…为了我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他停顿片刻,转而笑笑说道:“其实没有那场车祸,我的心脏也应该不会太健康,我父亲这边祖祖辈辈都有家族史,男人活过60岁的…屈指可数。所以说,生活方式对心脏的作用应该不大。”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听得却异常刺骨。什么叫“活过60岁的屈指可数”!我心痛万分,他不能如此认定自己定是早逝的一类,他怎么能这么消极!我又上前拥住他,这次竟是满心痛楚:“老师,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不能光是为了陪我走过一小段路,更不能只是为了助我成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你十指相扣,走完平淡幸福的一生,直到老朽。”
  他拍拍我的背,低声说给我听:“人生之路由始到终,奔波忙碌也遇人无数,能有缘遇到,同路并肩走上一程,即算缘分和幸事。然而人生的残酷在于,绝少或者没有人能够一路相陪。人,注定了要学会一个人走。”
  我更加用力抱紧他,心脏在汩汩淌血:“不是的…不是的…老师想太多了…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千难险阻一同面对,总会打败命运。”
  他轻哼了一声,又拍拍我的背,安慰:“好了好了,是我想多了。前景一片光明,你若是顺利考上研究生,我就更高兴了!”
  我松开他,认真注视他,发誓:“没问题!考研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打掉我的手,呵斥:“夸强道会,昨天的习题做了一半就丢了,还有脸说大话!”
  我惭愧地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解释:“昨天复查,赵主任说我的脚趾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晚上我就自己扒了石膏,试着下地走了走。”
  他大惊失色,瞪眼便指责我:“你…原来你昨天自己躲在屋子里练走路!万一没长结实,就前功尽弃了!你这傻子!”
  我噘嘴反驳他:“都快三个月了,再说老师每天都给我做排骨吃,康复起来会更快啊!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石膏板子了,这段日子我的肌肉都换成了肥膘,再不让我活动,我…我该疯了!”
  “唉…”他长叹一声,“真拿你没办法!”
  不管怎样,九月份开学以后,我甩掉石膏,一瘸一拐地便跟着赫连意去医大上课了!
  起初他极力反对我脱掉石膏,说骨头长没长结实,需要拍片复查,更需要赵主任同意,才能活动。我不肯,结实不结实,走一走不就知道了。
  早晨从吃早饭开始,到坐进车里,再到学校,一路上他的嘴就没闲着。我就纳闷,哪来那么多词儿数落我的?!
  停好车,他看都不看我,自顾自匆匆往教室走。等我进入教室,费老劲儿找了个座位时,他已经和那群小鬼聊上了。能看得出,他对年轻一代有浓厚的兴趣,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上课铃响了好久以后,还有人不停地闯进教室,见到新老师后又不好意思地赶快找座位。赫连意也不恼,依旧做着自我介绍:“我叫「赫连意」,「赫连」是姓,取著名医家「淳于意」之名。”
  说罢。他又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父亲取“意”字给他,是这个意思。他早就说过,他父亲生前就希望他做医生,却没说明“意”字何解。
  他又绵绵地接着说:“学校让我每节课都点名。”话音一落,教室里便喧哗起来。刚从学校毕业,我最了解做学生的心态,认为凡是点名的老师,都是变态。
  “我怕浪费时间,就省去这个环节。”他笑眯眯地看着台下的同学们。这回长吁声又此起彼伏。
  未多言他,赫连意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冠心病”三个大字,透着他惯有的笔风。
  “谁能解释一下何谓「冠心补?”他问道。
  我噌得把手举起来,就是为了告诉他我坐在角落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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