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微生江湖- 第3节

　　☆、3

　　万俟无意中瞥见微生目光盯在那个小辈身上，顿了顿，忽然道：“微生，众生榭之会开启在即，让其他人多等也不好。引弦，把马让一匹给谢公子，请谢公子随我们一道入众生榭。”
　　窗外谢颜默默应声。
　　微生：“……”
　　君子兄真是……太体贴了！
　　他见过男主后，一开始那股好奇就淡了，也没兴趣和一个叛逆期小破孩聊天谈心——何况他本来就不爱说话。
　　所以说第一印象决定命运，人心都是偏的。虽然万俟对谢颜从头到尾一句亲近的话都没有，微生只觉君子兄毕竟是前辈，高冷点也应该。
　　万俟还是那副温雅的样子，偶尔和微生说几件逸事，目中眼色泠然无暇。
　　他们一路行到一条小巷前，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这回微生听到巷内有许多人声。他转头看向万俟。
　　万俟微笑道：“众生榭已到了。走罢，我们还要先去汇合那些后辈，等他们一起进去。”
　　微生点头。于是二人下车后，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密密麻麻一巷子、连两旁屋顶都站满无数武林人的场面，心下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刚才他虽然在车里听到这里有些吵闹，但完全没想到人会这么多……说好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众生榭之会呢！
　　那边那几个明显混混样的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正主不见，牛鬼蛇神倒挤得和菜市场似的！这和他想象的也差太大了！
　　万俟忽而状似不经意感叹：“自前年众生榭扬名后，年年都有无数人想来碰运气进榭——但知道众生榭在哪里又如何？没有前人提携，他们还是进不去。”
　　微生听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原来不是众生榭变得接地气，而是许多人不请自来。
　　问题来了。小巷看起来和一般青石巷子没区别，他连众生榭在哪栋房子都不知道，高手如君子兄肯定能轻松越过无数人进楼，但到时他该怎么进去呢……
　　这时，数个年轻人靠近他俩，领头一人以江湖礼节向他们表示尊敬。
　　微生回神，意识到这几个就是万俟提携的人了。他粗略打量一番，略无语地想：作者一定是个颜控，连路人都写的这么英俊——那为什么就不能顺手给天息楼主提提颜值？！
　　突然一道低越的金铁钝鸣沉沉响起，声音奇异浩荡，刹那响遍所有人耳边！
　　微生只觉脑海里猛然一震，场中同时一静。等那声低鸣完全消失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胸中积纳已久的沉浊。
　　回望身边其他人，也是差不多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
　　这就是武侠世界的手段……完全违反他学自现代的常识。
　　——而这股远远凌驾于他的想象之上的力量，他不但不理解，也不曾拥有。微生动摇了一瞬，心中刹那有些退缩。
　　万俟毫无察觉，自然对永远面瘫脸的微生道：“众生榭已开，不过我们还得再等一会儿。”
　　微生：“？”
　　下一刻，巷中央一座小楼悄然开门，门内鱼贯而出四位提灯侍女，个个相貌非凡。
　　——微生完全没注意过这栋楼！它的外观平庸之极，左右也都是普通的居民楼。谁能想到，它就是传说中的众生榭？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八、九个路人忽然就朝小楼冲去，速度飞快——有的跳上屋顶，有的跳进二楼窗户，反正没有一个人试图去走正门。
　　这些人很顺利地进了楼，然后全场寂静。
　　深知众生榭实力的微生脑内呵呵一声，开始默默读秒。
　　十、九、八、七……
　　还没数到五，几十具人体就死鱼一般从哪儿进去被哪儿扔了出来，连个泡沫都没掀起。
　　这时，他们身边又有一群人“噗通”数声倒地，倒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连挣扎都没有。
　　微生想了想，虽然小说里没写，但众生榭踏平过几个小型魔教，崇慕它的人多，恨它的人肯定更多。倒下的那些应该就是来找麻烦的魔道中人了。
　　他顿时释然。
　　不过众生榭的人是什么时候混进人群中，并发现他们的？
　　果然主角都是自带主角光环的无敌存在。
　　经此杀鸡儆猴的一幕后，再也没人敢闹事，剩余一些浑水摸鱼者见风向不对早就悄悄溜走了。万俟当先带着微生、谢颜等如常人般漫步跨入小楼——退隐的慕容公子和魔教教主不可能来，在场就数君子兄和微生身份最高，谁敢和他们抢位置？提灯侍女连邀请函都没验就领他们进了楼。
　　剩余的人也有序进楼，验过邀请帖，完全没有微生想象中‘千军万马杀进楼’的热血场面。
　　微生清晰感受到身后众人的羡慕嫉妒恨时，原本抑郁的心头顿时一片畅爽。
　　——再成熟的男人内心都曾有个武侠梦，一穿小说就是个武林第五，虽然前面还有四个压着，但后面他可是压着千千万万人呢！大多人见到他都得高呼“前辈”的那种！
　　然而这种微妙的舒爽只持续到他做到专属座位上。
　　然后他好奇抬头打量一圈众生榭内部模样……忽然默了。
　　知道明朝沈万三有多富吗？
　　《吴江县志》载，〃沈万三有宅在吴江二十九都周庄，富甲天下。”在古代，房子越多就代表一个人越有钱。那要是有人造房子是金银为楼，白玉雕栋呢？
　　……众生榭藏有无数财宝这一传言，他信了。
　　光这座房子卖出去就能值沈万三一半家产，说众生榭不富，谁还敢称富！
　　吃惊归吃惊，他面上还是淡定如昔。原本他家里经济也不错，该见识还是见识过，不至于像后面那几个小辈一样目瞪口呆。
　　小榭里每个客人坐的都是隔间，那几个后辈坐在他们这间隔间的屏风另一侧。屏风设计巧妙，微生能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这边，充分满足了每位前辈的偷窥欲。
　　而只有万俟永远能知道微生心里想什么。他喝过一口茶，悠悠赞道：“众生榭剿灭魔门后，会将魔道的不义之财全部收回，用于资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武林后辈和平民，不愧众生榭之名。”
　　后边的小虾米们听了这话，顿时悻悻低头，收起脸上过度夸张的表情。
　　微生却在发散思维：不知男主见识到他家家产原来这么丰厚，会是什么表情。
　　突然小楼楼顶开了个口，露出夜中月光，所有人知道正主将现，知趣消声。
　　那道开口恰好将天边圆月包裹进来，银光乍泄，小楼正中的白玉台也越发璀璨生辉。而随着月光飘落的，还有一个容颜胜过这满场月光的倾城女子。
　　——女神，降临。
　　武侠世界的标准女神应该什么样？小龙女那样的不食烟火、林诗音那样的倾倒众生、秦梦瑶那样的武功绝代？
　　不谢，本文的女神帮读者们集中了以上一切优点。别问作者怎么想的，这本小说本来就够奇葩了。
　　微生立刻集中注意力看去——
　　白衣女子虚踏月光凌空而下，闭目自舞。襟袖随风，动静合道，一曲众生舞，每一道飞扬婉约的轨迹，都莫名让人牵动起内心深处千万般七情六欲。
　　舞者浩然大气，似为众生而舒，为众生而苦。
　　看客却因这一舞忘情忘形，几乎丑态毕露——
　　万俟放下杯盏，轻声叹道：“众生榭间众生舞，一舞倾尽众生苦”。
　　微生被万俟乍然一语惊回！他刚才似乎回忆起从前一些东西，后背还有些冷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丢脸的事，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君子兄看起来倒很正常，似乎完全没受影响，也没对他表现出异样。他又左右看看，屏风后那几个小辈，有的泪流满面，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却神色迷茫，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象中，难以自拔。
　　微生心中一寒，对女神的能力认知更上一层楼。
　　君子兄开口说的正是小说中作者对女神的评论，微生也是看完小说，才明白女神为什么当得起众生之名。
　　生老病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众生之苦，不外如是。而女神不止看透众生之苦。
　　微生回忆着原小说中女神的身世，默然无言。
　　能以一己震动众生，她也尝遍众苦——魔教‘华城’是个看似强大，实则感情淡薄的地方。毒绝华城在妻子死后性情大变，残忍无情，做他的子女必然吃尽苦头，光看谢颜的表现就可知一斑。
　　她到最后也救不了自己——难得的是，哪怕救不了自己，她却救了天下人。
　　——众生皆苦，能救世者，却有几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挣脱不开的幻象里，微生则在发呆。直到一舞终了，身边的小辈纷纷醒转，个个冷汗津津，后怕不已。
　　微生突发奇想：“谢颜过来。”
　　坐在后边的谢颜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被众生舞勾起多少阴暗回忆，样子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但现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楼主有事吩咐晚辈？”
　　微生瞧瞧男主。嗯，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破孩，对情绪的把握自然没有原著里成年版男主那么沉稳。现在的小鲜肉男主看起来颇狼狈，额角的发被冷汗黏在两颊，估计刚才被刺激得不清，倒显得有些可怜。
　　微生突然起了点逗弄小鲜肉的龌蹉心思——“你去下面挑一件喜欢的东西上来。”
　　众生舞一结束，女神就悄然退场，白玉台上则升起数台高大木架。架上书籍、器物数不胜数，在月光照耀下绽放着‘我是绝世宝物’的神光。
　　微生看到这一幕时秒懂。这就是众生榭给那些后辈的‘机遇’了。
　　而众生榭有这么丰厚的收藏也合情合理——女神背后站着黑道之首‘华城’，而‘华城’内又有无数被毒绝化为傀儡的武林高手，秘籍和神兵数量当然惊人。
　　不过这么多好东西不可能让人随便拿，女神肯定在某处看着，这一点微生和谢颜都很清楚。
　　微生突然想知道女神看到男主拿她东西时的反应。
　　与此同时万俟喊来其它人，对他们道：“你等皆可去看看有无适合秘籍、武器。每人只有唯一选择，千万慎重，无需贪好，契合即可。”
　　其它几人十分惊喜，转身下楼，只有谢颜还站在原地，似乎不愿下去。
　　微生忍着内心坏念头，面无表情道：“‘香’之道，古来有之，未必无尔所适。”
　　其实也不全为了作弄男主，在知道有众生榭之会时，微生就有了这个念头——原著中男主到最后也没去过一次众生榭，所以从来没得到过众生榭中任何宝物。
　　如果这一次，男主能在众生榭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那是不是说，他就改变了剧情的其中一步！
　　谢颜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道：“是谢颜顾虑太多了，楼主提醒的对，天下之大，总有谢颜能走之道。”
　　微生作慈祥状点头。
　　谢颜下去挑宝贝了，万俟却表现得有些奇怪——他开始沏茶，而且是一杯一杯地沏，连沏五杯。
　　微生：“……”
　　为什么他再次秒懂了君子兄的意思？“有谁要来？”
　　万俟忽而眨眨眼，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此前我收到武林盟主传信，约我等在众生榭会面商议一事——我怕你嫌麻烦不来，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微生先被君子兄突然露出的别样表情电了一把，然后才后知后觉：“……”
　　——这才是专坑队友的熊孩子啊！！有大人物要来你连准备的机会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