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陌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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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如陌上尘-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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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离开家,到S城上大学,萋萋也在三年后考上了S大,并总是在人前说,她和宋若梧如何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如何私订终身情深似海,让人感觉她跟宋若梧兄妹相称,纯粹是为了掩饰他们的暧昧关系。于是,宋若梧再一次逃离,毕业后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去了美国。
  那个女孩是他的大学同学,用萋萋的话说:“瘦巴巴的,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就是这个貌不出众的平凡女孩,从萋萋手里抢走了她的“白马王子”。
  毫无疑问,宋若梧是个优秀的男子,萋萋形容他“长相英俊,体育很捧,学习特好,在美国拿全额奖学金”。她给陌桑看他们的合照,指着宋若梧说:“你看,他是不是长得像叶尘薰?”
  照片上的宋若梧,高个,平头,戴眼镜,穿白衬衫、肥腿牛仔裤,没有一点像叶尘薰,乍一眼看上去倒像顾楠,大学时代的顾楠。
  陌桑才想起来,顾楠大学时又重新戴上了眼镜,其实蛮符合他的气质。他是个挺温柔斯文的男人。
  可惜,她不爱他。就像萋萋一样,她们都在情窦初开时,爱上了一个不属于她们的人。
  就注定了一辈子痛苦孤独。
  傻萋萋,宋若梧现在回来又怎样,优秀又怎样,他都不再属于你。
  相爱容易相处难。最爱的人,不一定最合适。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却很难。如果能遇到一个最爱又最适合自己的男人,该有多好?
  陌桑就这样想着,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在渐渐暗沉的天光中,车子一路走走停停,上来一群人,又下去一群人。
  就像人生,你会不断地和一些人相遇,又不断地和他们分离。如河面上的浮萍,聚了,又散了。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她和叶尘薰的缘分,或许只是擦肩而过。
  自从那天后,叶尘薰不再纠缠她,甚至在公司电梯里遇上,他都能做到神态安然,目不斜视。
  这家伙从小演技超群,面沉似水,深不可测,外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倒显得陌桑“道行”略逊一筹,常常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好在他是帅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在帅哥面前总是神情异样、情绪紧张,可以解释为“荷尔蒙分泌过量”的生理反应。
  回到黑漆漆的家,开了灯,打开冰箱,里面只有面条和几个生鸡蛋。
  下碗鸡蛋面吧,好歹也算是过小年。
  正要烧水,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这会儿,是谁?夏萋萋,人家正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呢!叶尘薰,听会计部的小姑娘说,他去外地出差了,今晚赶不回来。就算回来了,他也不会来找她。
  打开门,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小秦,你一个人在家啊?”
  “哦,是陈伯,请进请进!”陌桑礼貌地说。
  她这人没什么异性缘,却很有老人缘。搬到这幢居民楼不到半年,就认识了住在隔壁单元五楼的陈伯夫妇,平时也就是见面点个头打声招呼什么的。偏偏那天在楼下碰到陈伯母提着一大篮子菜,陌桑热心地帮她提到五楼,还未进门,就听见屋里“咚”的一声,赶紧推门进去,看到陈伯整个人摔倒在地,面色苍白,人事不省。陈伯母吓得哭了出来,扑上去抱着他呼叫:“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陌桑心里咯登一下,不好,一定是急性心肌梗塞!她冷静地问陈伯母:“陈伯平时是不是有心脏病?”“没有啊,他心脏一向挺好的。”陈伯母焦急地说,“哦,对了,这段时间他老说胸口闷,恶心,干呕。附近诊所的医生说是得了感冒,可吃了不少感冒药,一直不见好。”
  庸医误人!这哪是感冒,分明是心肌梗塞的先兆症状。陌桑当机立断,一边要陈伯母拨打120急救电话,一边用枕头垫在陈伯脚下,然后就跪在地上,握紧拳头,朝着已经昏迷的老人胸部猛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陌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拳一拳狠狠砸向陈伯的胸口。她额汗涔涔,气喘吁吁,却始终不肯放弃。陈伯,你一定要醒过来!
  终于,救护车呼啸而来,在居民楼前停下。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冲上楼,立即对陈伯伯施行抢救。老人缓过气来,心脏恢复了跳动。
  “幸亏你们没有慌乱搬动病人,而是就地抢救,并采取了有效的急救措施,否则恐怕救不过来!”中年男医生拍了拍陌桑的肩,赞赏地说,“小姐,你不但镇定,而且勇敢!”
  陈伯母感激涕零:“小秦,真是谢谢你!”
  陌桑忽然发冷,她看着躺在单架上的陈伯,昏眩感瞬间袭来。那一刻,躺在那儿的不是陈伯,而是面无血色的奶奶。
  那惨白的面容像一把刀,从记忆中缓缓划过,直插进她的肌肤深处,血液汩汩流出来。
  救护车带走了陈伯,陌桑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从此以后,陈伯夫妇便和陌桑结成了忘年交,他们视她如己出,逢年过节总要邀请陌桑去家里吃饭。
  “既然你今天没有约会,就跟我回家吧。你陈伯母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果然不幸被秦牧云言中。
  读文科并非陌桑想象得那般轻松。她依然要和枯燥的数学公式打交道,而历史、政治、地理又都是些死记硬背的科目。因为语文拔尖,她在班上勉强进入前20名,只能算中游水平。
  文科班女孩子居多,男孩子成了“珍稀动物”,但在“阴盛阳衰”的大环境熏染下都有些娘娘腔。
  物以稀为贵。全班综合成绩排名,前十名中只有一个男生,便被那些女生奉为“班草”。唉,就他那身材长相,若在理科班,只能算“青蛙”,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再说,进入高二以后,大家都被堆积如山的习题集和轮番轰炸的段考、抽考、统考、摸底考、模拟考压得喘不过气,哪有闲功夫琢磨男女私情?那时候正好流行一部电影,叫作《花季雨季》,讲的是高中生的青春成长历程,从无忧无虑的16岁花季走向敏感、多思的17岁雨季。
  可惜,陌桑的花季雨季在应试教育的压迫下,全是一片愁云惨雾。
  唯一和她接近的男生,只有顾楠。但陌桑一见到他,就苦着一张脸,神经高度紧张。因为顾楠受陌桑父亲委托,作了她的义务家教,每天晚上帮她补习数学。
  如果有可能,陌桑真想把顾楠的脑袋敲开来解剖一下。为什么同样都是人,顾楠参加全国奥数比赛获得一等奖,而她却连最简单的解析几何都做不出来?
  “喂!”陌桑撑着自己的下巴,沮丧地说,“你妈妈怀孕的时候吃了什么,把你生得这样聪明,而我却笨得像头猪?”
  不易察觉的,顾楠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又迅速恢复正常。
  “谁说你笨?”他说,“你的作文不就写得很好,初一时还获得全校第一名!”
  “那都是N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陌桑一脸英雄不提当年勇的爽气。
  “当然记得。”他陷入沉思当中,语速放慢,“因为那次我也参加了作文比赛,却只得了个第三名。”
  “那是评卷的老师没眼光。”她立刻说。
  “你知道得第二名的是谁吗?”
  顾楠突然问她,眸光咄咄逼人。
  “不知道。”陌桑摇头。当时一心高兴去了,根本就没注意。
  “叶尘薰。”顾楠淡淡地说,“其实我们都挺不服气的,怎么会输给一个初一的小丫头?”
  “哦。”提到叶尘薰,陌桑心虚地低下头。
  “知道吗?从小学到现在,无论参加考试还是学科竞赛,我都是第一名,从来没有输过。那一年却输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叶尘薰。”
  初二下学期,叶尘薰转学而来,从顾楠手里抢走了全年级第一名,高居成绩排行榜的榜首,从此鲜花掌声只属于他,而自己却渐渐被人遗忘。
  当然,叶尘薰给予他的耻辱还远远不止这些……
  顾楠脸上的表情,让陌桑感觉陌生,她连忙转移话题:“听说在全国奥数获奖,可以保送上大学。你选了哪所大学,清华还是科大?”
  “S大。”他沉声说。
  S大?陌桑吃了一惊。虽然也是全国排名前十位的名牌大学,但还是不能和清华相提并论。
  “你为什么不选清华?”
  ——因为叶尘薰会选S大。
  保送生不用参加高考,顾楠高三时显得特别自由,上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以,陌桑并不常在校园里遇见他。
  但是那天下午,陌桑正在上最后一节英语课,顾楠突然走进了她的教室,站在门口说:“秦陌桑,你出来一下!”
  老师停止上课,不悦地瞪着他:“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
  顾楠脸色深沉,他走到老师面前,附耳说了些什么,老师立刻点点头:“秦陌桑,你可以回家了。”
  陌桑忐忑不安地收拾书包,在众目睽睽下,低头跟着顾楠出了教室。
  “顾楠,出什么事了?”她盯着他沉默的表情。他抿着嘴,什么也不说,只到车棚里推出自己的单车,开了锁,跨骑上去:“上车!”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陌桑抱着书包,不肯上车。
  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楠伸手过来拽她的书包:“我叫你上车!”声音低沉却非常严厉,和平时温和的他判若两人。
  “不!”陌桑死命地抱住书包,仿佛只要她一撒手,生命中就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将要失去。
  顾楠皱着眉看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罢手,低头望着地上,轻声说:“你奶奶刚刚去世了,你爸要我带你回家。”
  陌桑一松手,书包重重砸在脚上,砸出了她的眼泪。
  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你骗我,不是真的。”明明早上奶奶还送她出门,叮嘱她放学早点回家,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是真的。”顾楠不知如何安慰她,“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在家里去世的。”
  陌桑站在原地,呆呆的,眼中一片死灰的寂然。
  “我们走吧。”顾楠说,弯腰拾起她的书包。
  陌桑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双膝间,哭了起来。她哭的声音很小,很安静,断断续续的,却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割痛了顾楠的神经。
  他恍惚想起母亲离开家的那个早晨,他也是这样蹲在地上,无助地小声地哭泣,却挽留不住她离去的身影。
  “你哭什么?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随着粗鲁的咒骂,父亲狠狠扇过来一个耳光。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6岁的小男孩,什么都不能做,只有哭泣,像一只落难的孤独小兽。
  现在,面对同样哀伤的陌桑,顾楠感觉到自己的成熟和强大。他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关心她照顾她。
  或许有一天,他能代替叶尘薰,成为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顾楠将书包挂在车把上,然后拉起地上的陌桑:“坐好了,我们回家。”
  这回她很听话,乖乖地坐在车后座上,一动也不动。
  顾楠一路上默默地骑着,两人都不说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陌桑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将潮湿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
  她轻声地说:“谢谢你,顾楠。”
  多少年过去,陌桑还记得那个痛苦而阴沉的下午,她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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