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郎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既要改投别派,只管拍拍屁股走人便是,又抓了我和于师妹干什么?”
卫虚璜道:“我们既要叛派,那门规自是不必遵守了,但在门规之外,还有剑仙律,我们想带些见面礼到苍音观,苦于手头没有银子,不敢触犯剑仙律去抢去偷,所以只好向你们借点使使。”
武二郎道:“你们这般行径,难道不违背剑仙律么?”
卫虚璜摇头道:“不然,不然,这是你们去抢的银子,你们犯了剑仙律,然后把抢来的银子送给我们,我们是受同门师兄弟馈赠,哪一处违背了剑仙律呢?”
韩先易再也忍不住,怒道:“掩耳盗铃,盗亦有道!无耻,无耻!”
卫虚璜道:“哼!反正武师弟干这钻门入户的勾当也是轻车熟路,你不是还因盗窃进过牢里么?”
韩先易心头一颤,心道:“二郎做过贼!他这般大的本事,干什么不能为生,偏要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怪不得上次一夜之间,他忽地有了几千两银子,吴大义说他金盆洗手什么的,原来指的此事。我和他真心相交,想不到他瞒得我这么紧!”不由看着武二郎,盼他出言反驳,打消自己的疑心。
武二郎见韩先易紧紧盯着自己,一下子气馁下来,卫虚璜趁热打铁道:“于师妹留在我们这儿,你只管去找银子,明晚此时此地,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武二郎咬牙道:“一言为定!但你们得放了我韩大哥。”
韩先易愤然道:“谁是你大哥!”
卫虚璜给武二郎解除禁制,除下捆仙索,嘻嘻笑道:“你这个不认你的大哥,你自己带回去罢。”
武二郎给韩先易松了绑,要携他手走出去,韩先易猛一用力,甩脱武二郎的手,自己站起来,踢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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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庆州风月 第二十章
小环一夜未眠,不住想姊姊的事,心中犹疑不定,到底该不该告诉韩老太,请她帮忙。不想次日一早,韩老太先找上门来,劈头盖脸便问:“大环哪里去了,我怎的见不到她,问李沆他们,都说是失了踪,还有说不知道的,你妈妈听我问得多了,竟然甩脸色给我。你跟我说,大环究竟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环心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直截了当先告诉她,还能做个好人。其实家里平白无故少个大活人,韩老太又没老得神志不清,一两天之内定能发觉,我何苦瞒她。”便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韩老太点点头,道:“你这小鬼,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也不懂,难道都活在狗身上了?你只管说!”
小环道:“姊姊被妈妈关起来了,她和韩先易私奔,被妈妈抓了回来,妈妈一气之下,要把她送进倚翠楼里。”
韩老太惊得倒在墙上,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妈妈她真要把大环送到倚翠楼里?”
小环道:“这么大的事,我敢胡说么?”
韩老太叹道:“想不到我一天不在,竟出了这样大的事!那大环现下被关在哪里?”
小环道:“这我不清楚,妈妈全瞒着我,但决不在家中。”
韩老太道:“那韩先易呢,他也被抓起来了?”
小环道:“原是抓起来的,但昨夜被放走了。”因讲了乔大娘先用计捉了韩先易,又用韩先易作要挟把大环抓回来的事。
韩老太听了,不由又喜又悲,又气又恨,所喜者,大环能自己做主和韩先易私奔,倒真没看错她;所悲者,两人差一点便能逃出乔大娘的掌控,却功亏一篑,反倒要因此受那非人之罪;所气者,韩先易这个蠢货,不明事由,被李沆三言两语骗了回来,而大环也是关心则乱,本来可自己先走了,这下也被捉了回来,这两人既然生出逃走的主意,为何不先与自己商量一下,那样的话,定可顺利成功,现下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所恨者,乔大娘全然不顾二十年朝夕相处之情,竟歹毒到要把大环送到倚翠楼里,以大环的性子,这还不如一刀杀了她!韩老太便道:“这样罢,有什么事,你一定先告诉我,我去韩先易家里找他商量商量,怎么把大环救出来才好。”
小环“嗯”了一声,韩老太匆匆出了门。小环心中嘀咕,今日肖北等人又要办什么诗会,邀自己同去,本来不愿和这帮人混在一起,但苦于欠了肖北一千两银子,一时还不上,只好送他个人情,但一想起沈豫那晚的所作所为来,不由一阵害怕,心想今日沈豫最好不在,可沈豫算是这帮人中一个头目人物,这诗会他怎会不来,便想找个人陪自己同去,也好做个护花使者。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叫赵大宝送自己去,李沆和路隐都是阴险角色,她可不愿招惹。想到此处,一面又去找肖北送自己的那块玉,这一看之下,登时大惊,自己打开体己箱子,结果其中一片凌乱,多年来收的不少金银细软,奇珍异宝全都不翼而飞,肖北送的玉也消失不见,不禁在自己胸口一模,又是“啊呀”一声大叫,这贼人好不厉害,竟连自己贴身的佩玉也偷走了。她百般苦楚,一齐涌上心头,珠泪汩汩而下,嚎啕大哭起来。
乔大娘闻声而来,皱眉问道:“什么事,值得哭成这个样子,还见不见客人了?”
小环哭得更厉害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乔大娘忙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环一头栽进乔大娘怀中,边哭边道:“我的东西,这么多年攒的珠宝首饰,全不见了!”
乔大娘道:“丢了多少东西,是昨晚丢的么?”
小环气息甚为滞涩,道:“全丢了,全全丢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今天一早打开箱子,就全不见了!”
乔大娘心道:“那还不是昨晚丢的么,这孩子都急糊涂了。”便温言道:“这打什么紧,报了官,让孙捕头查一查便是,他那样神通广大,又是景仙派施掌门的师弟,旬日之内必能给你找了回来。”
孙捕头名叫孙传雄,是庆州有名的捕头,也是一个剑仙,少年时和施远山同门学艺,这同门之门,却不是景仙派,而是江湖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说不大是与那些剑仙如云,法术通天的名门大派相比,说不小是与景仙派相比,足以大得过十个景仙派。后来师门不幸,遭人屠戮,仅施远山、孙传雄二人恰因在外办事侥幸逃脱,之后施远山因缘际会结识了上代景仙掌门,受他重托,执掌景仙一脉,孙传雄却凭一身本事在俗世中打拼,现下已成了繁华庆州无人不晓的大捕头。
小环想到孙捕头的名头,心中稍微宁定下来,哭声渐渐小了,乔大娘吩咐把这天的客全回了,带小环到衙门报了官,小环说起失窃经过,忍不住心头悲伤,又哭了起来,孙捕头笑道:“没什么,全包在我身上,乔姑娘不用再哭了,你再哭,岂不是信不过我孙某人么?”
乔大娘也笑骂道:“你这孩子,真给我丢人,咱们什么人家,便真找不回来了,这点东西有什么要紧?走罢,我带你到楚望楼听戏去,再到歆水胡同逛逛,散散心。”
小环破涕为笑,跟乔大娘走了,一想到戏园子,不由又想起张凤苏,这人昨夜找自己想要回那个什么扳指,没理会他,但一夜过去,那扳指也丢了,早知如此,真该还了他才好。为了姊姊的事,倒让自己和张凤苏吵了第一次架,今日若见了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想:“今日妈妈陪在身边,我总是不能与他单独相见,有什么好顾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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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庆州风月 第二十一章
韩老太按着小环说的路径,来到韩先易家里,院门大开着,韩先易正坐在树下,愁眉苦脸,他身边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儿,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正在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韩先易半弯着腰,又垂着头,连韩老太进了门也不知道,那老婆婆先瞧见韩老太,起身问道:“你是来找谁的?”
不等韩老太说话,那老头和韩先易也抬起头,韩先易见是韩老太来了,忙要上前,忽听身后有人颤声道:“是你?”说话的那老头儿正是张叔,那老婆婆是宋妈。
韩老太看那老头儿,不知他何出此言,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想来定是他把自己错认成别人了,便道:“你说什么?”
张叔道:“韩家妹子,是你么?你闺名叫春梅?”
韩老太不知多少年前,确有韩春梅这么一个名字,她大吃一惊,道:“是啊,你是谁?”
张叔道:“我是张志华啊,志华!”
韩老太蓦地想起往事,当年自己家里,也是一方富甲,父母恩情甚笃,只生了自己一个女儿后,母亲再不能生育,父亲却不再续娶,为了传递香火,便认了姓张的一个农户人家的儿子做养子,叫做张志华,自己叫他志华哥哥,后来父亲不知为何染上赌瘾,全然不顾妻子儿女,把家业输个精光,志华哥哥苦劝父亲,结果被逐出家门,从那以后再未见过他。不久父亲丧心病狂,把自己卖到庆州,母亲因为这事气得生了大病,没活了一年便撒手人寰。想不到此时此地,竟然还能见到孩提时的亲人,一时心中感怀。又问:“志张大哥,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张叔拉着她手道:“那还用认,你眉心上这颗痣,胸前戴的这块金锁,全是小时候的模样。这些年你音信全无,过得怎么样啊?”
韩老太心中一颤,难道张志华不知道自己在庆州曾有那般大的名声,那他定是才搬到庆州不久。便道:“张大哥到庆州多久了?”
张叔掐指道:“四十年了啊。”
韩老太心道:“四十年,那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呢,哦,对了,我来庆州之后花名叫做一剪梅,韩春梅这个名字从未有人叫过,连自己也几乎忘了,张大哥又不去花街柳巷,自然没见过我,不知道韩春梅便是一剪梅。”便把自己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三言两语说了。
韩老太这些年所见所闻,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尽的?张叔听得瞠目结舌,韩先易却忍不住打断道:“韩老太,你知道大环的事么?”
韩老太这才想起此行的初衷,笑道:“差点把正主給忘了。”旋又换了一副脸色,道:“我来找你,便是要和你商量个法子,救大环出来。”
张叔和宋妈也知道这事,宋妈道:“乔大娘的手段狠厉,在管仲祠是出了名的,在她手中救人,无异于虎口拔牙,弄不好,一个没救出来,又搭上一个。”
韩老太忙着和张叔叙旧情,还没让韩先易介绍宋妈,便道:“这位是”
张叔抢着道:“这是同院的宋妈,丈夫死了多少年了。”
韩先易心道:“张叔平日见了谁都是淡淡的一副神色,想不到今日见了韩老太,竟有说不完的话。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张叔和韩老太这也是其中之一。”又想起自己孤零零漂泊在异乡,不禁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韩老太道:“救人固然是难上加难,险上加险,但若是真正舍身为己地救人,也不见得救不出来,因此我来找先易,问问他的意思。大环是为了他被关起来的,他总要表明自己是什么意思。”
韩先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