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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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3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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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二人就是孙淡和韩月。

孙淡笑完,叹息一声:“这事还真是麻烦,都两天了,竟然找不到一个睢宁的士子,没有考生,还谈什么县试。”也不知道是睢宁读书人都死绝了还是怎么的,虽然淮安城中也有不少睢宁难民,可都是普通百姓。

今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难民,可一问,却不是,这就让他有些郁闷了。

韩月安慰孙淡:“大老爷,到开考还有一天,应该还能找到的。”

“或许吧。”孙淡一捏拳头:“就算一个考生都没有,这次县试也必须如期举行。人心必须安定!”

等二人离开,方唯这次回过神来,心道:难道我看错了,这两人却不是坏蛋?

方唯愣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来淮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向孙淡报告睢宁决堤的实情,为爹爹为七叔公,为睢宁百姓讨回公道。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孙淡。

想到这里,虽然身上异常难过,方唯还是咬紧牙关,支撑着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个官差正在招呼躺在街边的难民:“都去东门,那边有粥棚,快走快走,能走动的,扶一下躺地上的。”

于是,灾民们都乱糟糟地站起身来,相互扶持着朝东面行去。

方唯走到那个衙役身边,一拱手,问:“敢为上差,孙淡孙大人住什么地方?”

“你找孙学士?”那个衙役上上头下下地盯着方唯看了半天,才问:“你是谁?”

方唯忙回答说:“我是方学士的同窗,听说他如今正在淮南,就寻过来了。”

听说是孙淡的同窗,衙役一脸的恭敬:“失礼了,原来是孙学士的同窗啊。你今天算是问对了人,本来孙学士是住在驿站的,可城西的一个读书人仰慕孙学士,硬是将他请了过去,并空出了一座宅子给他住,我却是知道那地方的。”说着话,便给方唯指了方向。

方唯听说孙淡的住址,心中振奋,边走边问,竟找到了地头。并到门房胡乱地编了一个名字,说自己是孙淡的同窗,前来拜访。

一想到就要同自己的偶像见面,方唯一颗心脏都快要跳出腔子来,只觉得口中又干又涩,像是着了火。

门房不敢怠慢,忙去通报。不片刻,就走出来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家人。

那家人说自己叫孙中,是孙淡府中的管家,这次随孙淡大老爷一到来了淮南,贴身时候。

孙中态度非常和蔼,说起话来也是未语先笑,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怀疑:“敢问这位相公,是什么时候与我家老爷认识的?”

方唯只得胡乱说自己是孙淡山东时的同窗,在一个老师手下读书。又胡乱说了个老师的名字。

孙中笑了笑:“小相公,孙淡读的是我会昌侯孙家的族学。按照我们孙家的规矩,外姓人可不能进学堂的,李梅亭李先生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个学生?”

被他揭破,方唯大为窘迫,又说是在北京时同孙淡做了同窗。

孙中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摇头:“我说你这个后生啊,孙大老爷在京城可没上过学,他的座师是刑部尚书赵大人。如果你是孙大老爷的同年,那么说来,你也是进士出身。可我怎么没听说你的名字呢?”

方唯知道自己编不下去了,只得道:“还请你让我见见孙大人吧,我有泼天的冤情报告孙大人。”

“哦,原来是来告状的。”孙中有些好笑:“相公,你胆子可够大的,竟然有这种法子。不过,孙大人今天却不在府上。你若有状子,就放在这里吧。实在不行,撂句话在这里也成。等大老爷回府,我去禀告。”

此事关系到王恕和甘公公,方唯也知道非同小可,自然不肯同孙中一一说得分明,只说要见了孙大人再说。

孙中面上的笑容一敛,对身边人喝道:“送客!”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说:“原来是个骗子,真是好笑,竟然骗到我们孙大人头上来了,你好大胆!你没有功名,一介白丁就想见大人。今日,我也不责罚你了,还是走吧。”

几个家丁涌过来,将方唯轰了出去。

站在街道上,方唯心中一阵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想到爹爹和七叔公他们的冤情,一想到睢宁百姓,她心中就在滴血。

依照大明律,普通百姓不能随意去见官的。民间但凡起了纠纷,得先找族长、里保处理。处理不下来,再由里保做保,带去见官府。像她这样平头百姓,根本迈不进衙门。

即便进去了,如此泼天大事,怎么好对一般的官员陈述?

“爹爹啊,爹爹,叔公!”方唯的眼泪又下来了:“我怎么不是男儿身,否则,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什么官见不着?”

难道就在这里死等孙淡,可即便孙淡回府,有门房挡着,也见不着他的面啊!

突然间,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没有功名就见不着孙淡,如今,睢宁的县试正在淮安城中举行。马上就是府试,只要中个秀才,就能见着孙淡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将来事发,虽然要受到法律的惩处,可只要为爹和叔公报了仇,虽九死而不悔。”

“可是,就算是参加县试,也需要保人,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保人呢?”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亲自见识

“人到用时方恨少,这回丢人可丢大发了。”孙淡有些感叹,不觉大摇其头。一般人如他这样的地位,在下人面前,多半会装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状,自然不会在别人面前透露自己的心事。

可孙淡却不然,不管是冯镇还是韩月面前,他该笑就笑,该愁就愁,也没那么多讲究。

刚才,他同韩月在街上转了半天,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睢宁县避难到淮安的士子。可除了先前遇到的那个假扮读书人的睢宁人,竟再看不到一个相同模样之人。

不知不觉中,孙淡已经带着韩月走了小半个淮安城,只走得脚都有些发热了。

“大老爷,看现在这种情形,睢宁那边的读书人应该一个也没逃出来。”韩月见孙淡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心中一喜,知道孙淡已经彻底拿他当自己人看待。这两年以来,他是小心侍侯,等的就是这一天,真是老天可怜。

孙淡苦笑:“韩月,说实话会死人吗,难道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安慰我。”

韩月也觉得这么说有些泄气,可他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只道:“大老爷,要不回学道衙门看看,没准有睢宁士子自己找上门去了呢?”

孙淡也有些泄气,加上又走累了,也没兴致再这么微服私访一样胡乱走下去,便微微颔首:“好,去学道衙门那里走走,没准会有意外收获。”实际上,他自己微服私访的同时,也让学道衙门的人在城中四处张贴告示,说睢宁今年的县考地点在学道衙门,让符合条件的睢宁考生前去报名,并由官府负责考生的吃住。

不但如此,他还派了不少学道衙门里的人四处查访。

或许,他们那边已经寻到考生了。

作为一个主考,老在外面晃也不是办法,还需在学道衙门里主持大局才是。

见孙淡同意,韩月一招手,就有两个在街边揽活的轿夫跑过来,抬着孙淡飞快也似地去了。

可等孙淡和韩月坐轿子回到学道衙门,依旧没有任何好消息。

值守的小吏回答说已经张了榜,也派了不少人出去查访,可整整两天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捞着。

那个小吏有些颓丧地坐在空空如也的考场里,不住摇头:“孙大人,若后天一个人也没有,该如何是好呢?”

孙淡心中也是郁闷,前几日他在夏言和淮安知府他们面前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席要亲自主持睢宁县试,说了一席科举不可废之类的大话,如今若真没一个考生,这脸可就丢大了。

当时孙淡也是想都没想就说出这样子的话来,他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这么说。下来之后孙淡仔细想了想,其一,自己这次来南直隶,本就是为巡查本地的学政,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其二,或许他是不想跟淮安府和河道上的一众官员一倒跑出去赈灾吧。

去赈灾,那日子可不太好过。饥一顿饱一顿,风里来浪里去,还得冒着被浪冲走的危险。他孙淡如今有大好前程,有过惯了舒服的日子,这种苦是再也吃不了的。

这两日,就孙淡所看到的,淮南的官员们都瘦下去了一圈。那夏言更是几日没睡,眼睛都熬成了兔子。

这种苦,未来的孙相可没兴趣去受,既然有科举这个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在,正好借机脱身,又获取了好名声。想想吧,这么大灾害,依旧照样举行考试,可见我孙某人对科举对教化对国家轮才大典的重视。

…………………这已经是触及灵魂了,孙淡现在只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上拍一巴掌:资产阶级的劣根性啊!这下好了,苦是不用去吃,可这脸却要丢了。

孙淡虽然郁闷得身子发软,可表面上却不肯服输,他咬牙道:“后天县试的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点名,发卷,阅卷,一样也不许少,要做足了仪式。就算没有一个考生,本大人也要在这里坐上一天。科举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事,就算是天崩地裂,本大人也绝不会不开考场。”

那个小吏听孙淡这么一说,心中佩服,起身一揖到地:“大人说得是,小人绝对不敢懈怠。”

孙淡话虽然说得义正词严,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会有人来吗,会有人来吗?

学道衙门已经收拾了几十间干净屋子,并免费供应考生吃住,如果真有睢宁考生,怎么可能不过来报到?

正坐得无聊,突然有一个衙役兴冲冲地跑进屋来:“找着了找着了。”

一见孙淡正正襟危坐在屋中,他吃了一惊,忙拱手见礼:“小人见过孙大老爷。”

“什么找着了?”孙淡语气缓和地问,可一颗心却跳个不停。

那个衙役道:“回大老爷的话,好象是找到一个睢宁来的士子了。”

“果真!”孙淡心中一阵惊喜,猛地站了起来。

韩月却大为不喜,呵斥那个衙役:“什么好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这含糊不清的?”

孙淡忙摆手示意韩月安静,微笑着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那个衙役:“慢慢说,不要急。”

那个衙役这才道:“回孙大老爷的话,小人先前在街上逛的时候,就看到两个操睢宁口音的人在前面那间叫什么《太白遗风》的酒楼里吃饭,看他们的打扮,也是读书人穿戴。小人心中一急,就跟着走了进去。”

睢宁位于淮安府西北,那里人的口音有些像河南话,同江苏人有很大区别,很容易听出来。

衙役又道:“小人进去之后,听得真真的,那二人一人姓谈,一人姓马,听他们的谈吐,没错,就是读书的,二人还在里面念做了半天诗。于是,小人就上前去问他们是不是睢宁过来的。那两个人回答说,祖籍是睢宁的,现在淮安居住。”

“然后呢?”孙淡又问。

衙役:“小人又问他们有没有功名在身,那二人回答说没有功名,就识几个字,连县试都没参加过。于是……”

“于是怎么样?”

“于是小人就上前去拉他们,让他们来参加考试。可是,那两个家伙实在太气人,说自己在河上行商,日子过得逍遥,去考个什么劲。再说,他们现在已经举家搬迁到淮安,就算要去考,也得参加淮安的县试才对。”衙役面带愤怒,气呼呼地说;“那二人好生讨厌,还挖苦了小人半天,说科举哪里有那么简单,有的人考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童生,没得虚度了年华,成功率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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