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给本山贼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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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给本山贼更衣-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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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两人说开后,为避免尴尬,戎玄就另开间房住到了对面。

因而,等落嫣醒来的时候,早就人去屋空。面对空了大半的客栈后院,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空落落。

“娘子!”

落嫣心头一振,急忙回头,却见是个陌生男子,人家喊的是旁边一个满脸恬淡幸福的女子,两人相携着上了楼。

落嫣望着他们傻傻地笑了,不久前,也有人这样拉着自己的手,下一瞬,她突然意识到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一阵难过汹涌袭来,让她闭眼不敢再看。

这家客栈是不能再住了,落嫣落寞地垂下头,拖着沉重步子往门外走去。

京城繁华的大街,没有了山贼,落嫣顿时觉得孤独无依。从此以后,就剩她一人独自面对了,不会有一个人在不开心时陪她喝酒聊天,更不会有人豁出命地为她挡住拳脚。

若此次她再失败,那就惟有死路一条。

她握紧装有最后希望的钱袋,朝那条肮脏偏僻的巷子走去。

瞎眼巫婆咧着干瘪的嘴阴笑了声:“为什么我不相信?”

落嫣惊诧地望着巫婆深陷的干枯眼眸:“你相信我和他人的魂魄交换了?”

“人的魂魄本来就是游移不定,就是每晚睡觉,它也会时不时出去逛逛,你病得要死了,也是它先到阎王爷那里报到。魂魄错位这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巫婆嘶哑的声音说得轻描淡写。

“那你一定有办法让它归位对不对?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让我回去,回到我原来的身体里,我给你盖大房子,让你全家都享受荣华富贵!”落嫣抓住巫婆脏兮兮的衣角,极其诚恳地望着那双黯淡枯涩的眼睛。

巫婆仍保持原姿势坐着,似无动于衷,半晌才干笑一声:“活人的财物倒是可以在阳间享受,可惜老婆子我没多少时日了,要那多钱也无甚用处,又保不了我阴间不受炼狱之苦。”

瞎眼里突然闪烁起的寒芒,让落嫣打了个寒噤,她害怕地松开巫婆衣角,怯怯问道:“那你……你想要什么?”

巫婆眯眼,薄皱的面皮纠结在一起绽放出一个阴森笑意:“你真愿意给?”

“你……你到底要什么?”落嫣愈发不安,不敢轻易答应。

“我要你第一个男人的魂魄。”

那干涩阴冷的声音飘至落嫣耳中,像是一道霹雳直下,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眼睛大睁张口无语。

“你要这做什么?第一个男人的魂魄?可我还……还没有……”落嫣又惊又窘,舌头都磕绊起来。

“没有关系,你什么时候有了第一个男人,就什么时候算数。”巫婆引诱般说道,“怎么样?你要愿意,我就答应帮你。”

☆、21卖了某人的魂魄

“不行!”落嫣站起,拼命摇头,大口喘着气:“你说什么我都可以考虑,唯独这个不行!”

“你自己选择,要是不愿,慢走不送。”

落嫣气急:“你!你怎么这样!?一把年纪居然还有颗如此恶毒的心!你倒是说说七老八十了,你还要个男人的魂魄做什么?”落嫣说着不觉红了脸。

据传前朝皇太后豢养的男宠曾贮满十间屋子,想到白发鹤皮的老妪与年轻俊朗的男子纠缠在一起,落嫣只觉一阵恶心。

“既然我要,自是有用处。这屋子我住了几十年,阴气太重,要找几个阳气重的男人魂魄来镇一镇,你的男人不错,老婆子我要了。”

落嫣惊诧不已,傻傻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男人不错?”

巫婆瘪嘴一笑,不答反问:“考虑好没有?”

落嫣摇头,咬唇道:“我不能再做这种事,害人终害己,我已经做错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这有什么难?只要选个最厌恶的人做你第一个男人,不就行了?”

“什么?我最厌恶之人!?疯了吗?我既然讨厌他恨他,又岂能委身于他!你,你这老婆子简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云!”落嫣鼓着通红的双颊愤愤跳起,然后拂袖转身。

“我倒是可以先帮你回到你原先的身体里,这事日后再做计较,你看怎样?我都退让这么多了。反正你解了燃眉之急,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这第一个男人的问题,来日方长。”巫婆慢慢说道。

落嫣迈到门槛外的脚一时顿住,先解燃眉之急,再想办法破这个协议……这倒也行,可万一要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呢?真要把徐安的魂魄给她?

落嫣虽然有些怨怪徐安害她栽倒昏迷,但终是放不下对他的情,第一反应就认为他会是自己第一个男人。犹豫着推开门离开,落嫣才走几步,便见不远处几个妇人走来。巫婆果然生意兴隆。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已是日暮时分,巫婆拄着拐杖轻车熟路去关院门,却停在院心,意料之中般阴笑一声:“你还是回来了。”

落嫣站在门口纠结万分地咬唇,点了点头。

“我喜欢分得清轻重的姑娘,你回来了,就证明你还不笨。男人没你想的那么好,不值得你用命去换他的魂。进屋吧,我告诉你怎么做。马上你就可以过回到原先的日子了,别板着个脸,法力发挥不好了可别怪老婆子我。”

落嫣摸了摸僵硬的面部,巫婆怎么知道她的表情?这巫婆做了太多古怪事,说了太多古怪话,可怕至极而又不得不与之接近。

落嫣咬咬牙,跟着她往阴暗屋中走去。

如果不答应,她连公主都做不回,谈什么日后的第几个男人。不如先拿回公主的身份,再想办法破解巫婆的诅咒。

解忧公主府最近两月可谓丑事不断,先是公主成婚当日摔个狗啃泥,然后又出了驸马爬房偷窥花魁一事,因而“解忧公主”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出现频率最高的四个字。

这不,今日关于解忧公主之事又再次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起因是那街头的皇榜。

前晚,一直处于平稳昏迷期的公主突然莫名发起高热,太医院的御医们轮番上阵,公主依旧滚烫得像是个小火炉,娄贵妃连夜守着哭了半缸眼泪,皇帝急得嘴角起满泡,却除了大骂太医院都是群吃白饭的废物,再无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贴出皇榜,招募天下神医,治好公主者,加官晋爵,赏黄金百两,若治不好,当场拉出去砍头。

看皇榜前半部分时,众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到“欺君罔上,就地正法”八字时,绝大部分都打着寒战默默退散了,因而昨天一日下来,揭皇榜的人寥寥无几,一个巴掌就能数下来。

一人慷慨大义地上前揭下皇榜,众人皆怀仰慕之情注视着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不料他揭完之后,嬉笑又跳又喊:“我中了我中了!你看你看,皇榜上有我的名字!”原来是个科考失意的疯举人。

第二个揭皇榜的人揪着衣角傻笑上前,仔细摸了摸那绸质的布料,砸吧下嘴,回头对人群中探头探脑的伙伴道:“真的把它拿下来就有肉吃?”众人失望,原来是个傻子。

第三个揭皇榜的倒是个正经大夫,自称医药世家出生,四处游走悬壶济世多年,医治疑难杂症无数,人称塞扁鹊,此番医治公主定能将重振家业,总之吹嘘得神乎其神。可惜半日后,就见两个侍卫抬着个横躺的人出来了。

于是,京城笑传:只有疯子、傻子和说大话不要命的才敢去揭皇榜。

皇榜贴出的第二日,有了昨日的传奇,无聊好事者又纷纷守在皇榜跟前瞅着。夏日午后的日头毒辣,不少人人因耐不住晒而离开,剩下的人也有些扫兴,猜测莫非今日无人敢揭。

正在这时,一个头上裹轮圆厚布巾的瘦小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摸了摸唇上两撇小胡子,微微一笑,然后大摇大摆迈上前,豪迈地一扬手便将皇榜扯下。

众人傻眼,打量着这异乡之客。他头上裹着圆布筒,身上的长衫也全然不是中原人的装扮,倒像是龟兹之类的西域人士。

“公主~在哪里?领我~去见她~”

这男子高低起伏的古怪口音让众人一阵别扭,但望着公主府合上的大门,不少人又聚拢回来,甚至还有人就地开坛设赌,赌这第四个揭皇榜之人多久会横躺而出。

珠帘叮咚,层层纱幕背后延伸出一根细丝线,龟兹人蹙眉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的治疗~必须跟病人面对面~进行~”

皇帝怒斥:“大胆!公主身体岂容轻易触碰?又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来人!”

“圣上饶命!”那龟兹人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求圣上让草民先试一试,若是不行你将我碎尸万段都可以!”

娄贵妃奇怪道:“咦?你怎么说话顺了?”

龟兹人一愣,抽了抽嘴角:“回娘娘~的话~草民~一紧张~中原话就会说得~比较好~”

娄贵妃叹气:“罢了罢了,皇上,就让他试试吧,若是骗子,试过再收拾也不迟。嫣儿耽误不起这时日,这两日来到人怎么就没一个靠谱……”

龟兹人眼珠一转:“娘娘放心~我一定治好公主~只是,你们~要回避~”

上至皇帝、贵妃,下至嬷嬷侍卫,屋里屋外都被这个不要命的龟兹人吓傻了。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即便是治病,但谁知他会对昏迷的公主做什么?

几番商量妥协之下,皇帝同意让龟兹人进床帏里治病,众人就在外守候。

皇帝挥手召来御前侍卫,低声道:“你耳力最好,给朕好好听着,有什么不对动静即刻冲进去给我砍了他!”

御前侍卫临危受命,当仁不让地大表忠心,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床帏内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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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重重帷幔阻隔的龟兹人自然不知道外头有多少只竖尖的耳朵,他在床边坐下后长舒了口气,便将头上沉重的帽子取下。乌发虽如男子般高束,但光洁的额头和刻意画粗的眉毛仍隐约可看出其是女子。

不错,这正是乔装打扮的落嫣。

落嫣揉了揉被帽子箍得发痛的额角,暗叹方才这一番可真不好演,要不是那天见过娄贵妃了,还真难保证扑上去抱住她一顿大哭。现下她明白,如今不是哭的时候,只要她变回床上这人,想怎么哭都行。

落嫣望着床上那人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感慨万千,见到久违的自己,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奇妙际遇。

事不宜迟,她从怀中掏出巫婆给的药粉,将缠帽子的布条打开,照着写在其上的咒语默念,然后将药粉抖到床上那人口中,再用两勺水帮她渡入腹中。

事成一半,落嫣激动起来,将包药的纸急急塞入袖间,按照巫婆所言,闭紧眼睛集中意念将方才的咒语重复一遍。因这次不能看,落嫣集中意念,生怕错了一个字。

头脑一阵眩晕,感觉身体飘飘而起,落嫣不敢停,继续念,便觉越飘越高。

“嗯……”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随即是低哑干涩的嗓音,“母妃……父皇……徐安……你们在哪里?”

一瞬间,身体如坠落的残破风筝,直直下坠撞击地面,方才还觉飘在半空的落嫣被撞醒,猛然睁开眼,见床上那人已双目半睁,嗫嚅干燥起皮的双唇:“母妃……你在哪儿……”

一人猛地将床帏扯开,四下顿时大亮,水晶珠帘溅落一地。

拉帘之人正是那名忠勇无比的侍卫,他倒是听见了公主低吟,一副逮着奸夫的模样,可在看清眼前情景时登时呆住,傻愣愣杵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他,满屋子的人看清这情景时也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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