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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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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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了个空,她看到身后的黑衣人高举砍刀,左手掩住小腹,摇摇晃晃侧面便倒。

她知道有人救了她,黑衣人是被人杀死的,但她没发现附近有人、而另一名黑衣人,正跪在地蜷缩着扭动,口中发出可怕的垂死呻吟。

唯一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一阵阴风从她身侧一掠而过,她感觉到那是人快速掠过时。引起的气流波动,可是却看不见人影。

“我的天!他到底是人是鬼?”她心中暗叫,已认定那人是韦家昌。

二十余名黑衣人,在五人冲上加入突击时,几乎已死掉一半以上,怎禁得起五个存心拼死的人用鸳鸯阵攻击?片刻间血腥触鼻,仅逃走了三四个机警腿快的人。

北面截路的箭手校刀手,正加快脚步蜂拥而来。

“快走!我断后。”韦家昌的叫声从东北角传来,仍然看见人影。

五人奔出瓦砾场,向东奔入半边街。

韦家昌出现在一堵断墙后。淡淡的身影向东冉冉而逝。已接近至十步内的五名校刀手,竟然毫无所见。

半边街窄小,不时有石级出现、那些拥盾穷追的校刀手不时失足摔倒鬼叫连天,不时挡住后面的人,有时一人跌倒把后面跟上的同伴也压倒向下滚。

天外流云登上了城墙头。后面的入正沿登城石级向上奔,一个个气喘如牛,脚下踉跄。

魏真扶着金保走在最后,登上五级已迈不出脚步,背后忽然伸来一双大手,分别挽住两女的小蛮腰,令她们宽心的语音响自耳后:“支持下去、过了河就安全了,振作些。”

天外流云解开衣带拉住一端,问范继辰说:“缒下去,直接过河。”

城墙高一丈八尺,外面的护城壕宽仅一丈六,城根下有四五尺地面可以立足。但这时想要他们跃过护城壕,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范继辰和杜叔是游过壕的,天外流云仍能利用四五尺的地面起势一跃而过。韦家昌身上有不少零碎,双手各挟持一个沉重的人,竟然一跃下城,毫不迟疑,再次飞跃而起,跃落壕沟对岸点尘不惊。他放下两位姑娘,笑笑说。“不能绕至水东门过桥,看来咱们得游过白石溪了,两位姑娘水性如何?”

“三十余丈的江面,还可以应付。”魏真说:“只是,保姐姐……”

“我带她,走!”他扶了金保举步,“现在,咱们算是出了鬼门关过了江便安全了。”

“韦爷。”魏真跟在他身后问:“你……你真的是会隐……隐身术吗?”

“鬼话!”他笑笑说:“利用黑夜与人的视觉错觉,借物体掩护加上快速的行动,如此而已。现在,你看。”

他向左一闪,魏真本能地用目光跟着他向左移动。可是,阴风起处,人蓦然失踪.

“韦爷!”魏真骇然惊呼。

“人在右面”后面的天外流云说。

众人都站住了,目光全向右面搜索。

他们所走的不是路,四周全是野草、矮树、修竹,视野有限,星月无光,视线难及两丈。

不见人影,人确是失了踪。

“看到我吗?”丈外传来韦家昌清晰的语音。

只能看到黑幽幽的树木、野草。

“他在右前方,不要被他的折向传声术所骗。”天外流云用手指示方向说。

众人仍然无法看到他。

树影一动,众人这才看到模糊的轮廓,这才发现他的身形成不规则的扭曲倾斜状。手脚伸展有如树枝,所穿的长袍前襟开展,形成奇形怪状的扭曲、悬垂、横伸;如不是他已取下有花纹的面具,必定连头睑都无法分辨,如不留心注意,走至切近也不知道他是一个活人。

他收了怪异的姿态走近,笑笑说“我这套小伎俩,有时白昼也可以派用场、诸位应该知道,有些蛇虫如果潜伏不动,即使近在咫尺,你也无法发现他,说穿了不值一笑。走吧,咱们还没离开险境呢。”

天亮了,他们浑身湿淋淋,出现在城东十余里的笔山脚下,与负责诱敌引王梦煜大批兵勇在南面山区捉迷藏的翁叔会合。二十余位诱敌的人,有三位不幸牺牲,五位受伤,总算达成任务,战果却辉煌,歼杀了四五十名兵勇,受伤的无法数记。

众人听说彭妃不肯累及无辜拒绝出狱,不由泪下沾襟,众人痛哭失声。

韦家昌与天外流云本来打算立即告辞,但范继辰殷殷留客,魏真姑娘更是诚意挽留、盛情难却两人只好答应小留几天。

笔山距城过近,城厢附近盘查甚严。而且保甲制度已基稳固,问题人物不易获得乡民庇护。当天,他们便化整为零,远走翠峰山,在东溪旁的一座小村安顿。这里距府城约四十里左石,穷山恶水人烟稀少,长汀县的巡捕捕快,一年来不了一次。

自从彭妃兵败被擒后,余众皆遁入建宁、宁化一带人迹罕至的山区占山为寇。大部份的人已返家做顾民。目下追随范继辰的人;为数甚少派人到处求援毫无结果。看样子,想东山再起的希望微乎其微,人心思治,任何动听的号召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肯替朱家皇朝做烈士的人,毕竟太少太少了。

这天午后,范继辰与两位姑娘在树下煎茶与韦家昌、天外流云聊天,谈及时局,感慨万千。

“范兄。”韦家昌诚恳地说:“目前诸位的处境十分险恶,势不容许诸位任意活动、王梦煜本来是你们的人,他熟悉诸位的根底早晚会把你们搜逼出来的。因此,诸位日后的出处,愚意以为上山不如出海投奔监国,至少可以轰轰烈烈干一场。”

“韦老弟,我曾经想到出海投奔监国的事,海禁禁不住我们这些人,从九龙江利用竹筏夜渡封锁线轻而易举。目下王妃吉凶莫卜,我不能一走了之。”范继辰忧心忡仲地说:“再说,王妃蒙难我们却匆匆下海奔亡,国主会原谅我们吗?说不定会把我们的脑袋砍掉呢?”

“我不能替你们拿定主意。”韦家昌长叹一声:“朱家子孙的性格,我是有相当了解的,谁也不敢说监国是否会善待你们。按理说,目下用人之际,你们应该受到欢迎的。”

“韦兄和罗老前辈,今后又有何打算?”范继辰改变话题。

“抱歉忽难奉告。”韦家昌率直地说。

小径南面出现两个飞奔的人影,那是范继展派至府城打听消息的人。

范继展脸色大变,失手堕杯。

“苍天!”范继辰倏然站起狂呼。看两人奔跑的光景。不用猜也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了。

两位姑娘似有预感,变色而起,脸色变得十分可怕。

“张忠,什么事?”范继辰老远便大声问。

两人浑身已被大汗湿透。脸色苍白泛青,奔近至十余步外,跑在前面的张忠一声悲号,摔倒在地。

“王……王妃昨……昨午在……在灵龟庙前殉……殉难。”张忠爬在地上哀叫:“被……汉奸吊……吊死示……

众十……十日……“

金保姑娘嗯了一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便倒。

吹日清晨,灵龟庙前阴风惨惨,除了四十余名警戒的兵勇外,百姓们避得远远地,庙前搭起一座高台,三丈高的木柱下,王妃的尸体随风摇摆。

金保姑娘披头散发。双目红肿。樱唇龟裂,手握光芒四射

的青霜匕,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向吊台下走去。四名兵勇单刀出鞘。劈面拦住了。

“让她来!”台侧的一名军官沉喝。四名兵勇两面一分,让开去路。

金保姑娘到了台下,仰面注视片刻,默默下拜,两行珠泪从红肿的双目往下流,流下面腮,跌碎在胸上。“娘……娘……”她凄厉地狂号:“奴婢来……来了,娘娘……嗯……”

锋利无比的青霜匕,从心坎刺下。她身形一晃,站稳了,猛烈地吸气,想叫,已叫不出声音、最近终于无法站稳。向前一栽。

不久,金保姑娘的尸体,出现在彭妃的左侧另一根木柱上。

次日辰牌左右,韦家昌与天外流云,出现在府城西面通向江西的大道上,他们要回头走江西北返。

路旁的树林中,踱出神色木然的魏真姑娘。

“韦爷、”她用沙嘎的嗓音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恩惠?帮我把娘娘和保姐的灵骸盗出来安葬?”

“这……”

“我求你。”魏真姑娘直挺挺地跪下,泪流满面:“我要把她们葬在曾经高举义旗的地方,然后剃发出家,永远永远不会再麻烦你了。”

“我答应你。”韦家昌伸手相扶庄严地说:“今晚,子夜三更初。”

“谢谢你,韦爷,愿来生结革衔环以报。”

“不要出家。答应我,跟我到辽东……”

“不,谢谢你,我要和她们长相厮守。”

“我尊敬你。”他说:“你和金保姑娘,愧煞大汉子孙,数千万男儿无颜见你们。”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女人。”

“这世间什么都不缺,就缺乏像你们一样的人。”

“我只是尽一己之力。”

那就够了、你走吧,小心逻骑。“

灵龟庙驻有五十名兵勇,二十名捕快夜间有四组看守吊台,八个人中六人在台四周。两个守庙门。

子夜,三更起更。

起初,两个庙门守卫无缘无故卧下了。然后黑影来的突然,挟风而至出现在台下,六个看守几乎在同一瞬间踣地,只传出人体仆地的声音。另两名黑影接着出现,是天外流云和魏真姑娘,帮着先到的韦家昌解下两具尸体,撤走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引得全城狗吠声此起彼落。

大队兵勇赶到,搜索每一条街。

丑牌正,四更起更。王梦煜带兵在城中穷搜了一个更次,弄得筋疲力尽,回到守备衙门交代下属一些明日封城搜查计划,便匆匆返回住处休息。

他的家就是以前的范宅,范继辰本来是本城的名人,范拥护彭妃举义旗抗清,宅院被封,王梦煜叛离,受满清的方面大员重用,将范宅赐给这位反贼汉奸。

范宅占地甚广,有庭有园,除了他的妻妾之外,还有十余名奴仆使女,调了几名心腹做保镖,保护他家小的安全。当汉奸就是在这种好处。

他沐浴过,想抱妻妾睡觉却又失眠,尸体被盗,他须负安全责任。怎睡得着?睡不着便在做为赶办公事的书房,找出他当年随彭妃起义的志士题名录,希望找出准可能收容尸体的线索。

书案上有四座烛台,四枝大烛光度明亮、他一面品茗,一面仔细翻阅那卷题名录。

砰一声响发自身后,他吃了一惊本能地抓起椅旁搁着的利剑,扭头回顾。

伺候他的那位十七八岁俏丫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他的警觉心甚高。本来就是武林高手,中能地拔剑出鞘,离座用目光察着四周。

书房甚宽阔,四壁有名人字画,书架上藏书甚多,各处材料甚佳的家俱和摆设。

四顾无人,声息毫无。书房门是闭上的,明窗也关得牢牢地。

他不住转身察看四周,转回书案一面,突然发觉那卷题名录不见了。

“咦!”他吃了一惊,警觉地再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发现,心中疑云大起。

蓦地,眼角有物移动,猛地转首定睛察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幅名人山水旁的白粉墙前,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

“啪!”身后异响人耳。

他猛地转身,看到自己的一方砚台摔落在花砖地上。再转身一看,黑色的人影已不见了。

“咦!我看到鬼了?”他毛骨悚然的自语。

壁前又有物移动,黑影慢慢显现、他总算看清了,也明白了,原来真是一个人,穿了袭前黑后白的宽袍,戴了前黑后白的头罩,转身贴壁而立,就是一个白影与壁同色,难辨形迹。转身向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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