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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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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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鞭子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老虎凳,第三步可能是分筋错骨,最后一步是活埋,或者绑块大石头沉入河中腐烂。”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坐在床口的女郎说。

“听起来像是不错。”

“本姑娘的条件十分优厚。”桌旁的女郎说:“只要你把楼狗官的藏珍处说出来,三一三十一,你我三分均分,你不但免受痛苦,而且……”

“而且,有你们陪在下上床。”他尖刻地说:“条件的确优厚……”

“住口!你的口好脏。”坐在床口的女郎怒叫,站起脸罩寒霜:“该死的东西……”

“别骂别骂。”他抢着接口:“你花非花罗秀秀从来就不嫌脏……”

花非花气冲冲地抢近,俯下身抓住绞棍猛绞。

他双膝徐徐下沉,脸上出现颊肉抽动的神色,身躯扭支,双手被吊拉着,无法脱离春凳。

“我警告你。”花非花停止绞动:“不要激怒我,我对你们这些臭男人是毫不容情的。”

“姓詹的,你愿意说吗?”持皮鞭的女郎走近问。她,正是江湖上艳名四播的月华仙子冷翠华。

“快死了这条心。”他沉静地说:“把我剐了,你们毫无获得珍宝的希望,我如果说出藏珍处,痛苦是不会再受了,但会立即进入鬼门关。活着受苦,总比立即被杀灭口好得多。冷姑娘,你的皮鞭可以抽下来了。”

“我不信你受得了。”月华仙子冷笑,拂动着皮鞭:“铁打的金刚,也支持不了多少时候。”

上面是呼啸的皮鞭,下面是逐渐绞紧的压膝板,挨了百十下,詹云不但成了一个血人,双脚也变了形。

“你招不招?”月华仙子问,停止抽打。

两个女人对血无动于衷,对詹云的痛苦毫不介意,心肠之硬,无以复加。

詹云咬紧牙关,忍受无边的痛楚,肌肉反而逐渐放松,不再呈现被抽打时的反射性抽动。

他闭上双目,猛烈地咬着牙喘息。

“这臭男人熬型的本事不错。”花非花放了绞棍站起:“叫人取碗盐来替他擦一擦,看他还能熬多久?”

“好,我去叫人取盐来。”月华仙子放下皮鞭说。

拉开房门,门外站着手握摺扇的书生。

月华仙子刚想喝叫,摺扇已闪电似的点在她的咽喉下,太快了,毫无闪避的机会,接着耳门一震,被书生一掌劈昏了。

书生的动作迅疾无比,抓住摇晃着要往下倒的月华仙子,拖至门旁放下。

花非花正在检查压膝板是否松动,居然没听到任何可疑的声息。

“我的天!”书生吃惊地叫:“你们这样对待他?”

花非花大吃一惊,倏然转身,发觉书生站在她身后,相距不足三尺,伸手可及。她反应超人,不假思索地伸右手,食中两指闪电似的点向书生的七坎大穴。

“啪啪!”两记正反阴阳耳光,把花非花打得眼中星斗满天,哎一声尖叫,仰头向后急退。但她的右手,却熟练地往腰带的罗帕掏。

“卟”一声响,书生一脚踢中她的右小臂。

“你想施放销魂香?省些劲吧。”书生冷冷地说:“你这妖女……你敢走?”

花非花不但敢走,而且走得很快,快得像一阵风,撞开内间门闪入,溜之大吉。

书生冲入内间,发现花非花已从明窗逃掉了,回身走近詹云,从大袖内取出一把短匕,着手释放詹云。

詹云许久许久方能活动双手,被皮鞭抽破肌肤的鞭痕已不再出血。

“可怜!”书生惨然地说:“我以为你跌入温柔乡艳福不浅,岂知却吃足了苦头。”

“你……”

“不要说了,你走得动吗?”书生阻止他说话:“屋子共有男女九个人,已有八个躺下了,但是否会有其他的人来,难以逆料,不早些走……”

“在下的督脉,被太阴手所施的闭经手法所制。”他强打精神说:“尊驾必定可以解这种禁制,用迫脉手法自阳关至神道共十穴下手,片刻可解。”

“这……”

“不便下手吗?”

“在下可……可以试试。”

“在下的双脚,在半个时辰之内无法行走。”

“这……”书生神色迟疑,最后收了摺扇说:“好吧,好人做到底,给你一根拐杖……我扛你走,把你送回客栈。”

“在下感激不尽,容图后报。”

詹云住的客房在第二进二楼,旅客甚多。书生把他送回之后,便告辞走了。

他被书生扛在肩上送回,的确引起一阵骚动,店伙少不了前来问长问短,都被书生打发掉了。

三更已过,他开始用自己的双手推拿,满室都是药味,他的药功效出奇的好。

门上传出叩声,他脸色一变,在被子下取出几枚斜开锋的洪武钱,脸上涌起无边杀气。

“谁呀?”他高声问。

“是我。”门外的回答声又低又轻。

他神色一懈,呼出一口长气。

“赶快回房,千万不可再来。”他急急地问。

“可是,詹爷,我……我知道你……你受了伤……”

“不要管我,快走,危险。”

“这……”

“快走!”他忍不住断然沉喝。

门外站着一个幽灵似的小人影,从走廊后端退走,绕过转角处,廊灯朦胧。

原来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娃娃,在一间客房前止步,悄悄推开房门闪入,正想掩门,身后跟入的书生突然将小童向里一推,跟入掩上了房门。

小童吃了一惊,正想张口呼叫,却被书生挟住掩住了嘴,挣扎不得。

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老人,正惊骇地坐起,惊惶地注视着挟住小童的不速之客。

书生走近木桌,将小童向床口一推,信手将灯火拨亮,眼中有困扰的神情。

“小弟弟,不要叫嚷。”书生微笑着说:“你应该认识我。”

“是……是的。”小童缩在床头发抖:“公子爷是……是将詹爷送……送回来的人。”

“对,所以你不必怕我。”书生坐下说:“小弟弟,你姓什么?”

“我……我姓蓝,叫蓝小亮。”

“哦!床上那位老伯……”

“老……老朽蓝……蓝福。”老人惶然答。

“詹云是你们的什么人?”书生追问。

“这……”蓝福欲言又止。

“你们不要怕。”书生和气地说:“詹云被人家打得很惨,是我冒险把他救回来的,我不知道他的为人,更不知道他为何与人结下生死大怨,如果我不了解他的为人,就无法帮助他,你们希望我帮助他吗?”

“这……这个……其实,老朽的确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姓詹。”

“这就奇怪了,你们与他……”

“事情是这样的。”蓝福似乎已有所决定:“老朽与小亮,是杭州凤凰山赵家的佃户,去年赵家……”

“且慢!”书生摇手阻止蓝福:“杭州凤凰山赵家,是不是五年前的六安州知州,因吏部尚书赵南星罢官,愤挂冠报疾致仕的赵大人赵玉屏?”

“是的。”

“奇怪,你们……”

“赵大人已在去年破家,破在杭州知府楼狗官手中,狗官是国贼魏忠贤的干门生……”

“这个我知道。”

“赵大人对破家的事并不在意,只是有几件四代家传的珍宝被楼狗官所吞……”蓝福似乎气力已尽,猛烈地呛咳。

“老人家,慢慢说,不要急。”书生温言劝慰:“把詹云与赵家的关系说给我听听,其他不重要的事就不必提了。”

在詹云的房中,又发生了意外。

他除了躺在床上养伤之外,已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双膝受伤不轻,用拐杖行动也支持不了片刻。这时如果有人入侵,除了任人宰割之外毫无希望。

又响起了叩门声,再次令他心中发紧。

“谁呀?”他问,右手扣牢了几枚金钱镖。

“是我。程江。”外面的人低声答。

“哦!程老兄。”他心中一宽:“有事吗?”

“来看看你怎样了。”花花太岁说:“开门吧,妖女们不会来找你的。”

“在下行……行动不便……”

老江湖备有特殊的工具撬门,客房的门,只有简单的单门闩,费不了多少劲便可以撬开。

花花太岁开了门,刚将门推开,后脑便挨了一击,像死狗般随门冲入,仆伏在地像个死人。

进来一位腰悬朱漆酒葫芦,腹大如鼓的中年大胖子,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狭锋刀,进门用脚将昏倒的花花太岁拨开,信手掩上门向床前走来。

“呵呵!游魂詹,认得我……”

“你是醉贾王士珍。”詹云有气无力地说,扣金钱镖的右手搁在棉被外面:“我想,你是来与在下谈买卖的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对,在商言商,我醉贾是个童叟无欺的殷实商人,与在下交易有从无急言。”

“阁下所要谈的交易,在下已经知道了。”

“知道就好,以免多费唇舌。”

“可惜,已经有人占了先。”詹云说:“利润是五五对分。阁下,你不至于要詹某一物两卖吧?”

“一物三卖也无妨。”醉贾抚腹大笑:“哈哈哈!我醉贾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做生意只要有钱赚,买主多多益善。詹老弟,在下只你一句话,肯不肯?”

“如果不肯,如何?”

“那就是霸王项的事了。”醉贾装腔作势地说:“你是知道的,霸王项项虎是个非常非常暴躁的人。”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满面虬须身材如铁塔的霸王项走了进来,左手挟着的霸王鞭重量不少于三十斤。

“对待服贴的人,我霸王项是相当温柔的。”霸王项的大嗓门像打雷:“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詹小子,你愿和谁谈交易?”

“人无信不立。”詹云咬牙说:“在下已经和别人谈妥了,就不能失信。”

“你和谁谈妥了?”醉贾狞笑着问。

“这是秘密,恕难奉告。”詹云的态度十分固执。

“老项。”醉贾向侧方让开:“现在,姓詹的是你的主顾了。”

“好,看我的。”霸王项傲然地向床前走。

詹云的右手已蓄劲待发。

门口突然出现了太平箫萧太平,像是幽灵幻现,毫无声息发出,似乎他已经早就站在那儿了。那支斑竹尺八箫,一端已含在口中。

太平箫不是在吹萧,而是发射箫内可怕的吹针。

霸王项的右手已经伸出有如巨灵之爪,抓向詹云的胸口,要将詹云从床上拖下来。

“嗯……”醉贾突然闷声叫,摇摇欲倒,右手反伸至背后,摸索背心的异物。

同一瞬间,詹云的三枚飞钱,全部锲入霸王项的咽喉要害。

霸王项重重地向前一扑,扑倒在詹云身上,床被沉重的身躯压得吱吱响,双手猛烈地乱抓乱扣。詹云无法挣扎,被压住难以脱身。

醉贾终于扭身摔倒,手脚一阵抽搐,身躯扭动、收缩、蜷曲,口中有气出没气入。

太平箫走近,冷然拔出醉贾背心上的吹针,伸手把仍在抽动的霸王项拖下床。

“现在,我太平箫没欠你什么了。”太平箫向委顿的詹云说:“原来你就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游魂詹子玉,为何要改名为詹云?”

“在江湖上混玩命的人,谁没有几种身份?”詹云苦笑:“萧老兄,你不该离开运珍宝的船,提前赶来……”

“船已经到了淮安。”太平箫抢着说:“泊在南湖,来得很快是不是?”

“是很快。”詹云点头同意:“大河老龙来不及聚集人手了,阻滞行程的计谋未能成功。”

“听说你吃了苦头,真的?”

“真的,双脚几乎被废了,她们好恶毒。”

“所以,你也失败了,你本来打算在淮安下手的,对不对?”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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