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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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的星星-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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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会是这样。”父亲摇头,“但是,你这样感情用事是根本没有什么基础可言的,就如同无根的浮萍、轻飘的柳絮一样。”

“基础?”

“是的。她那种情况是肯定保证不了你们现实生活的。”

“爸爸指的是物质吧?”

父亲并不斥责他这个提问中的讽刺和不恭敬,而是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感情,我也是年轻过的,也是————爱过的。”

“爸?!”

“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对情感的看法是差不多的,一样的罗曼蒂克,一样的唯感情论。就是到了广阔的天地去艰苦锻炼的地步也还是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和信心的。”父亲苦笑。“所以,我在那种繁重的体力劳作之余还是动了心,有了七情六欲的纠缠。”

“是妈妈?”项毅虽然这样问,但看了父亲的神情,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果然,父亲摇了摇头。“不是的。她不是知青,而是一个当地的女孩。”

“小芳!”项毅脱口道,又立刻觉得不妥。“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一摆手。“你说得没有错,她就是小芳。”

“那么,就是说你们后来也————”

父亲点点头,眼中有一抹惭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开了口:“在每天长达十几小时以上无休无止的大干苦干下,在那种没日没夜的丧失了人性的阶极斗争中,在同是一个屋檐下受苦却依然激烈的明争暗斗的战友身边……她就是再温柔,再可爱,又能真正解决什么呢?”

“所以,你就放弃了她?”

“不放弃行吗?”父亲再度苦笑。“当时,想要脱离苦海、想要照顾生病的父母、想要有个好前途,就只有回城这一条路了。”

“所以,你选择了妈妈?”

“你妈妈是不如她漂亮,不如她脾气好,但她是城里人,还有一个很有点招工招干实权的舅舅。”

“你就是这样回城的?”

“都这样、都这样,你颜伯伯,陈叔叔,刘阿姨他们都是这样的。”

项毅无语了,不知道说什么才是。从种种书籍和影视作品中,他知道那是一个多么特殊、多么荒谬的时代,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苦难,也就没有资格去随便评说了。

“你很不以为然吧?”父亲黯然。“我也很不以为然,但我还是认为这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尤其是这次我们又回到那个曾经发挥”革命热情“的地方,见到了那些光荣扎根的战友们时,我更感到自己当年是对的了。至少,是对得起儿女的。”

项毅难置可否。

“你是没有看到,曾经是那样年轻矫健和美丽聪惠的他们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是一群彻头彻尾的老农民了,物质贫乏得让人心寒,就更别提什么诗情画意,什么精神生活了。而他们的子女就更惨了,几乎就没受过教育,就更没有几个是生活如意的,不是在农村碌碌无为的辛苦劳作,就是在城市的夹缝里做打工仔苦苦谋生,这辈子也就那个样了。”父亲叹息不已,却也难掩庆幸之意。“如果,我当时也一时冲动的留了下来的话,你和小婕现在还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着?”

想想,父亲说的还的确不无道理,项毅更是无从反驳了。

“好了,我也不再多说了。”父亲向门口走去。“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父亲走后的十几分钟里,项毅的思想都沉浸在混乱之中,情绪非常的低落。这是他有生以来和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长谈,而且是如此坦诚和恳切,当然是极有分量的了,不可能没有一点的影响,更何况,他自己的心底不也是一直对宁可的现实条件有所顾虑的吗?而今再听了父亲这一番肺腑之言,多多少少还是产生了一些矛盾和犹豫,不禁也自问了:难道,他真的不应该对宁可动心吗?难道,他们真的就不合适吗?难道,他应该退步抽身了吗?难道……

有了这样的心态,他虽然还是保持着与宁可的往来,但感情亦免不了有动摇,也自然就无法坦然,无法快乐得起来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新郎倌

第五十八章新郎倌

好在,家里还不至于完全是一片挞伐之声。正在休暑假的妹妹项婕就属于中立,对于他的这场“情变”,既没有赞成,但也没有反对。

她好奇地问:“哥,那个宁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项毅默然,心里也在想着这个问题。虽然,宁可在他的眼中一直是几近完美无缺的,但又总是有些的遥不可及的感觉,若要具体的评说一下她的话,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她真的像妈说的那样是个无耻的女人吗?”

“不是!”项毅生气地喊:“她怎么会无耻呢!”

“那,她究竟何方神圣呢?”项婕饶有兴趣地,“我倒真想见识一下这个宁可了。”

在某一天晚上,她就真的去了“菊花香”,悄悄的“见识”了宁可。

之后,她如此评价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话让项毅高兴。“真不愧是文学系的才女!用词准确!”

“不过,这也只是她给我的外在印象。”项婕的话锋一转。“她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并不清楚的。”

她话虽如此,但也没有诋毁的意思了。在这之后,她或单独、或与朋友又去过了几次“菊花香”,说起宁可的时候,口气又柔和了些:

“她弹奏时的气质还真不差。”

“她古筝弹得真是行云流水!”

“那首《春江花月夜》的确很有味道。”

“今天她在弹《梁祝》的时候,眼角竟然有泪,很动情的样子。”

………………

虽然这些赞扬之词只不过是针对古筝而言,但项毅知道宁可已经赢得或者说是征服了他这个妹妹。这也难怪,身为文学研究生的项婕本来就是极容易欣赏宁可那种古典类型的,何况她自己就不是个唯母命是从的人,当年,她不就是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而选修了“没有前途”的文学系吗?故而,她并不站在父母那一方就不奇怪了。

就在项毅正因为家里有了这样一个同情派而感到勇气倍增,觉得与宁可的未来很有希望和光明的时候,情况却急转直下了,何姗姗在这个时候怀孕了!而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却表现得相当的聪明,一反常态的并不找他吵闹或商量什么,却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了宁可和母亲,毫不费力的就断了他的后路。

在母亲下了封杀令,尤其是宁可下了逐客令之后,项毅真的是感到前路一片黯淡了。事情到了这般田地,他又能怎么办呢?无论是从情理上,还是从道德上来说,他都只有“奉子成婚”一条路可走了。

尽管如此认命了,但项毅的心里还是存在着几分驱不走的疑惑,自己不是已经很久就没有和姗姗在一起过夜了吗?又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呢?但他又怎么好就这个问题向何姗姗求证,这实在是有点逃避责任的嫌疑。何况,他的确也有过一两次因为应酬而醉得不省人事被同事送回家正遇到何姗姗在的情况,还真说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又怎么敢去置疑姗姗呢?而且,有一个人曾经是那么认真地告诫过他: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责任心。这话是很对的,他能不听吗?

本来就有人把婚姻比喻为爱情的坟墓,况且还是这样一种和自己并不爱的人结并没有爱的婚,那可真是一种炼狱般的痛苦啊!更何况,项毅的心里还得承受着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煎熬,那就是他整个人都深陷在另有所爱的境地中难以自拨。宁可,宁可……他终日里在心里呼唤着这个名字,而它的主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也总是在他的眼前闪现着,怎么也挥之不去,反而是越回味越鲜明、越令他怦然心动了。他渴望见到她、靠近她的念头是那样强烈,竟然强烈到了每天晚上要去偷偷跟踪她的地步。是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和往常一样,只要一到晚上宁可下班的时间他就守侯在“菊花香”的门口,不同的是他不再敢叫住她,只能是躲在一边看着她出来,看着她拒绝秦戈,看着她独自离去……他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远远地注视着她、保护着她,直至她安全到家。然后,他又会在她的楼下徘徊许久许久,看着她窗口的灯光默默发上好久的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有好几次,他的这种行为都引起了小区保安和那些觉悟高的人们的注意,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阶级斗争的警惕,完全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抓捕的罪犯了。可项毅并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夜深风寒,他就那样默默地、默默地追寻着宁可的脚步,感受着她的气息,他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和满足。然而,这样的跟踪也换来了另一种更深切的痛楚,如此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千里本身就已经够折磨人的了,而宁可那日渐消瘦的容颜、孑然的背影及凄凉的叹息就更让他心痛不已了,尤其是她那一晚的痛哭,真是彻底地震惊了他!看到平日那么坚强、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居然会在街头失声痛哭,可以想见她的心中有多么的悲痛!而这种悲痛不正是因他才有的吗?他竟令她这样的受苦,实在是不能原谅的!那一刻,他是那样迫切地想去安慰她、去弥补她,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立场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耳听着她那一声又一声的啜泣,项毅的心脏已经被怜惜、愧疚与无奈绞痛得缩成一团了。

再后来,他就没有再看到过她失态了。她明显地变得镇定了许多,又似乎恢复了往常的坚强和淡然,这让他好受了些,放心了些,同时也提醒了他:再不能给她增添任何烦恼了!故而,他便停止了这种无谓的跟踪,以免她有所发现而扰乱了她的生活。最后,他去乐器行精心挑选了一具最好的古筝送给她,不署名、不露任何痕迹,只想有这么一样东西在她的身边代表自己陪伴着她。

在这之后,项毅就怀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万般痛苦和无可奈何地跟着何姗姗去准备结婚了。整天在婚纱屋、珠宝店、影楼、家具商场……跑过来又跑过去的,他苦不堪言得几乎就喘不过气来了。可是,结婚毕竟是一件喜事,他也不能老是苦着一张脸像是在办丧事吧,这样未免就有些对不起姗姗了。说实在的,项毅是感到很对不起姗姗了。一开始,她就是没有什么过错的,是他自己移情别恋在先,出了事情,他虽然也没有要逃避责任,可他这种负责任的心情又是怎样的牵强和无可奈何啊,是说不上有多少诚意的,岂能不心怀歉疚?而何姗姗的态度则更加深了他这种感觉,对于他和宁可之间的这一次“出轨”她除了有些含沙射影的讥讽之词以外,并没有那种不依不饶的大吵大闹,表现得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妻子。

“拜托!”她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你要体会一下浪漫也得找个像样子的对象吧,宁可这样的女人,你不觉得没品位吗?”[·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而在婚事的筹备当中,她也一改过去那种挑剔苛刻的作风,不仅不再要求那种跃层式的新房了,更是主动提出要和他的父母同住,并说这样可以好好照顾他们两位老人;在婚礼场面、酒席、车辆等方面她都不再要求豪华铺排了,仅仅是说过得去就可以了,反而一再的劝说她那个尖刻的母亲和姐姐要一切从简;她这种出人意料的宽容而大度不仅让项毅寡目相看到了不敢相信的地步,更令他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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