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点，莫阳昕知道罗阿姨是奉了秦川的命来监视自己的，每天下午三点，是罗阿姨的汇报时间。她需要把自己这一天吃过什么，看过什么，说过什么，干过什么，一字不落的报告给秦川。有时候莫阳昕挺为罗阿姨不值的，干的是007的活，领的却是保姆的工资。
莫阳昕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向秦川示威，抑或，让秦川安心？
“我想出去转转。”
“额……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还是在家歇着吧。”
“脸色不好可能是在家憋的，再憋几天，你就可以直接在照片上看我了。”我的遗像一定很美。
“那，我问问秦老板。”罗阿姨攥了攥拳头，扭头出去，没过五分钟又小跑着回来，这回她的圆脸上明显有了笑模样，“老板说了，您出门时让大刘送您，咱们这儿离哪里都挺远的，不方便……”
“知道了。”莫阳昕按经验打断她的演说，如果不打断的话，接下来她基本会把秦川从头发丝到脚趾甲赞美一遍，而且还是措辞不重样的那一种。有时候莫阳昕都怀疑罗阿姨真是初中毕业吗？她比自己中文系毕业的同学文采还好。
莫阳昕默默的收拾自己，其实身上难受，她根本哪里都不想去，刚刚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想难为一下罗阿姨，想看看她明明不愿意还要装作轻松的样子，仿佛透过罗阿姨的脸就能看见秦川的表情，这算是“爱屋及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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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阳昕来到XH故居时已经能看到晚霞了。
北方的秋天，是真正的秋高气爽，加之火红晚霞的陪衬，让人不经意间沉醉其中。尤其是莫阳昕这样的，有闲又有钱的人，她像雕像一样在青砖大瓦的门口望了五分钟的天才进去。
因为看到了送莫阳昕来的车子，即便她没出示身份证，门口的守卫还是恭恭敬敬的请她进去了。话所莫阳昕并不想要搞特殊，实在是在屋子里呆久了，对外面的规矩不太清楚。
迎宾的美丽大姐对没人阻拦莫阳昕十分不解，凑过去小小声的问旁边的门卫：“她谁啊？这样就放进去了。”
门卫拿小手指头指指开过去的沃尔沃，“QC002，这牌子，放眼全市，除了秦川，谁敢开。咱不上去给人家开车门就已经很淡定了……”
“哪个秦川啊？”
门卫差点没喷饭，小眼睛往迎宾姐姐身上扫了三圈，仿佛在问，姐姐，你是地球人吗？免不得，门卫要为迎宾姐姐普及一下社会知识。
秦川，男，三十三四岁，住哪儿不知道。
秦老板是靠制药卖药发家，基本上在全市每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找到他的产业，而且秦先生务实，不喜欢花哨，想当年他老子就把药厂起名叫宏远，多吉利的名字，结果还不是差点倒闭。要不是他当年力挽狂澜，估计他们全家现在都得喝西北风去。他的药店药厂统统叫秦川，既简单，又响亮，秦川制药一厂，秦川制药二厂，秦川制药总厂，秦川药店健民一分店，秦川药店新马路二分店……所以，只要你在哈尔滨住，只要你会生病，那么，你就不得不认识秦川。
“估计进去那姑奶奶，不是老板娘就是老板他妹，再不济也是老板的小蜜……”
“……”越说越不靠谱，你见过谁家小蜜长那么干净。
“总之，这姑奶奶咱们得罪不得。”这年头，连门卫都是个技术活。
撑死莫阳昕也想不到，一度被她鄙视的闷骚车牌，居然成了她进门的通行证。
秦川不爱烟，不酗酒，难得的业余爱好就是收集名车。举凡有新款，不论多困难，也要弄到手。据说他的车库里存了各式各样的好车，全都被他编了号，车牌清一色的以QC开头，QC001，QC002，QC003……意思是，秦川一号，秦川二号，秦川三号……话说秦川一号是一辆双开门的跑车，秦川二号是这辆安全系数极高的沃尔沃，秦川三号是辆耀眼的旅行车。秦老板的这点癖好几乎全市的人都知道，交警叔叔们特别感谢秦老板的体贴，弄这么一目了然的牌子。工作起来，嘿嘿，安全多了。
莫阳昕来参观纯属偶然，她没啥文化意识，对所谓故居的理解，就是字面上的“曾经住过的地方”。至于住过的人是谁，她压根不在意。在她看来，以后她死了，她住过的地方，也可以叫做莫阳昕故居。只不过刚刚在车上听广播，主持人极尽宣传之能事，把这地方说的神圣无比，她突然感到无比惭愧，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出了一个如此出名的祖先，自己居然没有瞻仰过。
虽然有心理准备，广告不可信，可真的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儿哪是什么故居，根本就是现代人捞钱的工具——不为钱也是为了什么政绩之类的东东。里面的东西除了主人曾经用过的毛裤围脖外全是新的。一进门甚至还能闻到新鲜的，甲醛的味道。
这位名人是位女作家，在民国时期是左派文人，只活了三十多岁，可人家的一生真真精彩，丝毫不比活了百八十年的人逊色。
读书，私奔，差点被卖，生孩子，辗转到了北平，见到了鲁大师，有些亦师亦友的情分，再和恋人分手，结婚，最后英年早逝。期间写了很多白话作品，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了一席之地。
那些都不是重点，莫阳昕其实害死被“私奔”这个字眼镇住的。
私奔啊，需呀多大的勇气。
好在，举凡名人私奔，或者私定终身，都能成一段佳话。古代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凤求凰，当垆卖酒，白头吟，连细节都流传下来了。当代的，尤其是民国时候的，很多，很多。名人们一般都是冲破封疆家庭的层层禁锢，找了一个情投意合，志向一致的奔了。结局有好有坏，像郭先生和那位日本小姐，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典型。
想到自己空有现代人的思想，却不如先人们洒脱。她有太多的牵绊，虽然后来发现被那些牵绊住自己一生根本不值得，可是，事已至此，后悔没用。
莫阳昕在心里感慨了半个钟头，导致内分泌失调，极想去厕所。扭头看大刘还在人家的等身蜡像前神游，莫阳昕不好打扰，捂着肚子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章
第三章
莫阳昕这趟厕所上的比正常人长了足足半个小时。这全仰仗于她多年养成的如厕习惯，边蹲边用手机浏览新闻。小说是万万不能看的，因为这会让她忘记如厕的初衷。等到她按顺序看完了国内国际娱乐新闻之后，基本上也就排泄干净了。
待莫大小姐洗完手慢慢悠悠的从厕所出来，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原本没几个人的大厅突然冒出来一堆穿着西服的男人，若不是没见到摄像机，莫阳昕都得以为自己误闯了某黑帮电影的拍摄现场。
这么一想，莫阳昕反而觉得毛骨悚然：既然不是拍电影，那就是真的了。乖乖，万一被误伤了可怎么得了。
莫阳昕自认是很爱惜生命的，这小二十多年见着打架都是绕道走，看眼前的架势，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
其实没等思维到这一层，莫阳昕的脚已经开始往外走了，瞧她那模样，低头猫腰，简直比贼还贼。秦川远远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站住！”
阴沉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莫阳昕觉得贞子的声音都比他亲切。本还想继续往前走，可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如果她这么做了，那后果绝对是她承担不起的。
勉强稳住心神，莫阳昕愣是挤出了个大大的笑容，“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啊？”
对着莫阳昕虚假的笑容，秦川觉得无比的疲倦，曾经为了和日本人谈判三天没睡都没有今天这么累。
她就真的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吗！
开了四个小时的会，他连饭都没吃，刚坐下就接到大刘打的电话说莫小姐不见了，他命都不顾的往这儿赶，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硬是只用了十八分钟。自己真是该死的有空！她莫阳昕但凡对他上一点心就该发现，秦川遇到莫阳昕，从来都有空，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可以分给她二十五小时。可人家一点都不在意，巴不得他永远不出现才好。
秦川不再理她，她的假笑他看了太久，早就腻了，掏出手机给大刘打电话。
“把人都撤了吧。”
莫阳昕就一直在原地僵着，脸上挂着她自认为天真无邪可爱甜美的笑容。
那些人果然是秦川派来的。
早该想到的，在本市除了秦川秦大老板，谁有这份财力养活这么多保镖。以前就听大刘说过，秦川雇的这些人都是特种兵出身，各个身手了得，他们的月薪堪比一个高级主管。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到这里，想来是一开始就在后面不远跟着吧，叫一群高手围着她一个小丫头转，还真是委屈人家了。
一丝酸涩涌上莫阳昕心头，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的莫阳昕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伤心，仅仅是因为他派人跟着她吗？好像还有点别的，比如，他的不信任。
“你还想在那儿楞多长时间！上车！”秦川善后结束，朝莫阳昕大声的吼道。突然的声音，把莫阳昕吓一哆嗦。瞅着莫阳昕畏缩的神色，秦川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他怎么着她了，见着他就怕成那样。
缓过神的莫阳昕小心翼翼的上了秦川的车，拉上安全带，一时间车内气氛降到冰点，明明没到冬天，怎么就这么冷呢。
其实秦川很想问她去哪了，但终究没问出口，他怕从她嘴里又冒出什么伤人的话，反而自取其辱。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莫阳昕不会跑，他了解她那股子一诺千金的文人骨气，当初既然答应陪着自己，就定然不会食言。想到这里，秦川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完全是因为除了自己这里她已经无处可去，换句话说，但凡还有半条出路，自己都不会是她的选择。所以他一直没有底气，总感觉莫阳昕随时回离开。
“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给你添乱的，我就是拉肚子去了趟厕所。谁知道XH故居里面根本没有，我出去找了十多分钟才找到的。”莫阳昕越说越小声，最后简直就成了呢喃。
秦川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松了一点。起码她还知道他心情不好，秦川本以为两人会就这么死气沉沉的，一直到家。莫阳昕多少还是把她看小说的心思分出来一点给了他。
“拉肚？罗阿姨给你做什么吃了？”
“跟罗阿姨没关系，可能是因为吃药……”
提到药，秦川刚冒出点头的好心情又消散殆尽，甚至，更加恶劣。
秦川一个急刹车，这辆张扬的兰博基尼将将停在马路中央。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那药对身体有害，你怎么还吃！”他一直都知道她在避孕，他保持沉默不代表他支持，天知道他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