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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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世繁华- 第2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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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王公子居然与东坡居士交好,着实另老夫惊讶。”坐在我对面的是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他轻捻着胡须,“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昔年曾与东坡居士煮酒论茶,也曾受过他的举荐唉!”说话间,他满是唏嘘感慨,端起石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其实李格非要说的是世事无常吧!我默然无言,端起酒亦一干而净。在朝为官的人大抵都讲究一个“同”字,如:同乡,同好,同门;也讲究一个举荐,被举荐的人通常都会尊称举荐自己的人为“师”。李格非虽然中过进士,但也是靠苏轼的举荐才平步青云,但李格非是王安石政治思想的实践者,朝政上面与苏轼不在同一条战线上,原本交好的人便格格不入。也想起李清照写自己第一首词《如梦令》的时候,作为文坛大师的苏轼便没有任何评价。
  “前些年,听闻苏公知惠州、琼州、昌化等地,穷乡僻壤,路途遥远,他年事已高,恐怕经受不住,老夫碍于面子却没有劝他放下心事,不再理会朝政。”李格非慢斟酒,神色不郁。
  “即便文叔公说了,恐怕苏公也不会答应吧。”我淡淡一笑,听他话里的意思,有要我在他与苏轼之间调和的味道,“再说,以苏公的性格,当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否则何来‘大江东去’的格调?”
  李格非一愣,看着我,将酒壶缓缓放下才摇头自嘲的笑道:“是老夫想差了,与苏公几十年倒不及王公子了!”
  我张了张嘴,正要谦虚几句,外间园子却传来了一众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如碎玉落盘,叮当之间,悦人耳目。李格非脸色微微一沉,沉吟半晌才尴尬的望着我,无奈的道:“老夫疏于管教,小女如此不懂规矩”
  我哈哈一笑,双手捧酒朝李格非一敬,道:“如此说来,该是寒生的错才对。”朝外间园子处一望,“在下多经浪迹,身处野外,早将一众规矩丢了个干净,是以才让在下妻妾少了规矩,令爱是受寒生牵累才是!”
  李格非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女年纪也不小了。王公子可知道朝中副相赵挺之?”
  赵挺之?这如何不知道?赵明城不就是他的小儿子吗?我一愣,随即道:“没有来往过,但副相名高,那是听过的。”嘴上说着,心里却思寻是不是赵挺之来提亲了。
  果不其然,李格非点了点头道:“小女在京城也薄有名气,前日里他便来为他的季子提亲。”
  我想了想道:“赵明城应该是今年入的太学吧!与其父不同,他可当称青年才俊!”
  李格非捻须点头道:“明城的声名老夫在京城也不时听到,嗯”说着,他一闭眼,兀自沉思起来。
  他在这里思索自己女儿的事情,我不便打扰,心思便悄悄朝外间园子飞去。暗想着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又想着文姬与李清照这两位大才女斗在了一起,一个是本身才高又经历莽莽岁月,一个是青春年少,满身芳华,便是连柳永,苏轼等一些词文大家都不看在眼里。
  想到乐处,我嘴角轻扬起来,却听得李格非道:“每日里那赵明城都会来我府上拜访一下,今日便见上一见吧!王公子见事明了,今日便留下来尝一尝老夫家中不成气候的素餐如何?”
  我心中暗笑,李格非看女婿要拉上我,却找了个这么样的借口,偏偏又怕我不明白,生生加上一句“见事明了”。自然,这笑是不会露出来的,一拱手道:“文叔公厚爱,寒生自然要老着面皮叨扰了!”
  李格非哈哈大笑,起身吩咐下人去准备,对我一招手道:“贤侄可曾想过入朝为官?”
  落后他半个身段,看着他面上殷殷之情,我微微一笑,道:“非是不想”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李格非一挑眉,惊讶的看着我,道:“贤侄可担心什么?”
  “一入官场,身不由己。如今外秽及及,内斗不休,有心为国却要耽虑于此。”叹了口气,我道。
  李格非自然知道我所说并非虚言妄语,怔了怔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到进了一众女子待着的小园子也没醒过神来。
  围着张石桌,文姬与李清照相对而坐,捉着支笔,在一张纸上你一句来我一句,边写边笑。素素靠着文姬,褒姒偎着妺喜,妲己坐在一旁的秋千上,嘴里咬着个梨子。虽然天色寒冷,一众女子脸上都红晕如潮,微笑着看着,不时插上句话。一阵风来,冬日里清新的空气混着几女的暖香,便似将这小园子也蒸腾得意趣连连。
  见到我站在园子口,几女也只偶尔瞟来一眼,自然,那眼中的含义却是叫我过去看看。
  看情形似乎写到了最后,文姬却没有放下笔,只是扭头朝我一笑,道:“这最后一句当叫王公子来写,妹妹你说如何?”
  李清照此时才知道有人来了,一抬眼,又与我的目光碰个正着。我微微笑着,她又是一惊,一避眼神才看到自己的父亲。
  “哦?是什么文章要贤侄你来收尾?”李格非倒也不怕莺莺燕燕的一众女子,笑抬着方步走了过去,拿起那张纸,边看边念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
  微微一皱眉,李格非摇了摇头,将纸递到我手上,道:“女人家的词便是如此。”
  看到一众女子脸上都是因李格非的这句评价而不郁,我笑着接过,纸上的字迹为小楷,只不过李清照写来秀丽端庄而文姬写来雍容方正。
  “爷,你快动笔啊!”素素离了文姬身边,拿着笔塞到了我手中,却是一脸看热闹的笑意。
  “想来爷不懂这闺阁之词,要看爷出丑吗?”我笑看她一眼,将纸重新铺好。
  从我话里听出没有推辞的意思,这刻便是连李格非也起了好奇之心,俱都等着我下笔。我微微转脸,掠过李格非目光在一众女子脸上扫过,最后落到李清照脸上,微微一笑。
  这次她倒没有将眼神避开,晶亮的眼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舞动,一层一层,将少女的心事一点点遮掩去。
  转过眼朝园内一望,放下笔,走到一株寒梅边,伸手折下一小截。枝头上一朵梅花娇艳欲滴,花瓣受风而颤。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我走回石桌边,提笔写道:却把青梅嗅。
  笔落花偎。就随着那“嗅”字的最后一捺,那株轻折而下的梅花便静静的放在一边。风吹,纸动,梅花也动。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念着这一句,文姬悄然一笑,抬手抚顺被风吹掠的秀发,柔情驿动。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同样念着这一句,李清照却是怔然不语,那一抬眼又极快的低垂下去,那刹那间绽放的眼神中,有一丝迷茫,一丝迷醉。
  “老爷,赵公子求见。”一个下人突如其来的话将此景此情扫了个干净。
  李格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眼里却看到了一丝不快:“带客人去前厅。”说着,他一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李清照,“照儿,你也来。”
  “啊?是。”一惊之后,李清照红晕消退,细声应道。
  前厅烧着炉火,温暖如春。端端正正坐着,赵明城脱去外面一件大衣之后,露出一身文士长衫,锦纹镶边,明亮有神的眼睛望着从后而来的李格非和李清照。
  “李伯伯,小侄有礼。”当李格非刚一坐下,赵明城便长身而起,恭恭敬敬的一礼到底。
  李格非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抚着白须,点了点头,沉声道:“贤侄不必多礼。你前次来我公务繁忙,今日总算见上了,倒要好生聊聊。”
  赵明城一回身,目不斜视,应道:“是。”
  “贤侄不必拘束,安坐吧!”李格非微微一笑,再说了一句,“照儿,还不上两杯茶来?”再望向我,“王公子也别拘束,过来一起坐着聊聊。”
  由王公子到贤侄再到王公子我心中笑着摇头,只是一拱手便坐到了下首。
  “你父亲近日可好?”李格非默了默眼,开口问道。
  赵明城拱手道:“身体还算可以,精神却差了些许。”
  李格非微微一直身子,连声问了起来。见两人聊起一些琐事,或家中,或朝中,我听着无味,便暗暗四处打量起来。李清照奉上茶便静站在父亲身边,偶尔替父亲捶捶肩,偶尔侧耳倾听,我有数次将眼光瞟去,她却不是微微低头便是轻侧身子,偶然间余光扫来与我一碰也是极快的缩了回去。
  “想不到挺之如今如此艰难!”李格非突然一声叹息打断了我四处张望的心思,他一拍把手,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道:“那你父亲有何打算?”
  赵明城这时却瞟了我一眼,李格非挥了挥手,道:“贤侄但说无妨。”
  见李格非站了起来,他自然也不敢坐着说话,起身清咳两声,道:“现在朝中有个外放的青州职位,我父亲的意思是想要侄儿过去历练历练。”
  李格非沉吟半晌,道:“离开京城是非之地总归不错,听你刚才一说,太师恐怕心中另有计较,此时京城必然暗流涌动”说话间,他微微一顿,朝李清照看去。
  “若是李伯伯不嫌小侄失礼,小侄愿意一路上照顾令爱。”李格非目光刚一转,赵明城极是见机的拱手说道。
  就这一句话,李清照却抬了抬头,与之对了一眼。
  “这样恐怕不好吧,没没名分的,徒增闲话!”略微迟疑,李格非看了眼自己女儿才道。
  赵明城双膝跪地,双手一揖高举头顶,朗声道:“小侄曾数次来伯伯府上提亲,可数次都没遇见伯伯,是以才将此事耽搁下来。今日里得幸可见,小侄心中知道小侄这是高攀,无奈心中所想,实在是放不下,惟有厚着颜面再来向伯伯提亲。”
  李格非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讶之色,仿佛赵明城这般做早在他心中有了计较。思虑良久,他才缓缓道:“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京城的局势当不得我们两家做如此动作,便是婚事只怕也会惹到太师”
  他刚一松口,赵明城便大喜过望,连声道谢起来,可听到后一句,却又整个人愣在了一边。李格非顿了顿,似乎觉得说死了也不妥当,便再一松口气,道:“就先定个名分吧!你也好安心做事,照儿出京避开城内这混水也有个说辞。至于嫁娶大事,你先回去,由老夫与你父亲商议再说。”
  赵明城得了许诺,兴奋异常,对于李格非的话不住口的称是,待他走了,李格非才回头望着自己女儿道:“照儿,你觉得赵家人如何?”
  李清照却没有理会自己的父亲,当李格非话一落便转身走开了,留下他一人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文叔公,你这话如何能当着在下的面问?”我淡淡笑着,说着便告辞了。
  隔了月余,传来前方宋兵大败的消息,一时间汴梁城内人心惶惶,议论着战事,都害怕下一刻金兵便打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流言真假如何,但宋兵宋将无能,整个朝廷无能却是不睁的事实,我自然也担心这战事随时落下,到时候我这一帮子人可就难走了。遂要众女收拾好东西,赶着今夜出城。
  出城不远便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骚乱,我皱了皱眉,以为是有贼人趁此掠财,可一人尖声高叫起来:“是金狗!是金狗!——”声音凄惶响亮,远远传了开。顿时,避祸的一众人如炸了锅的慌乱起来,哭叫声,呼喊声不绝入耳。
  我掂了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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