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相李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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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李布衣-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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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布衣滑开七尺,笑道:“两位”话未谈到半句,猝地头顶上又掠起一道风声。
  刀风。
  李布衣一低头,刀风贴后脑而过,但另一道刀风又向他脑袋劈下来!
  前面那两人出手暗算,但都未曾下杀手,李布衣故也没有还手,这人一刀不着,竟恼了火,下一刀就是要命的,只听那出手点穴的人叫道:“三妹,不可——”但刀光一敛,那把刀已到了李布衣手里。
  李布衣倒飞九尺,微微笑道:“女孩儿家,出手忒也狠辣”原来这居高临下劈他两刀的人,就是那个才对着他笑,明媚得春花也似的穿白衣黑花边服的女孩。她手中有两柄短刀,正是武林中女子惯使的蝴蝶双刀。只是此刻她手中只剩下一柄刀。
  另一柄却在李布衣手里。
  这女子跺足道:“大哥,你看,你叫我停手,刀却给人家抢了!”
  那空手的男子比较持重,便说:“你明明没停手嘛——人家只夺了你的刀,也没伤害你。。。。。。”
  这女子噘着樱唇嘴装哭道:“大哥,做妹妹的给人欺负,你还让着人家。”
  那男子脸色整了整,道:“问清楚再打未迟——”另一个手执单刀的男子却说:“还问什么?这人佯扮相士,身怀武功,潜入方门.还有什么意图?让我三五招把他擒下,到时由不得他不说!”这人刀眉斜飞入鬓,白净高大,相貌堂堂,显然比那空手的男子年轻,但神态间越发倨傲。两人都穿着麻衣,那女子也戴着白花。
  李布衣干咳一声,道:“借问一声,兄台说乔装打扮相士的人,是不是在下?”
  那年轻男子冷笑一声,仰鼻游目一扫,冷冷地道:“难道这儿还有第二个假算命的不成?”
  李布衣说:“那是说在下。不过,在下替人消灾解难已十几年,被人说过骗饭吃、不灵光,却没听人说过相师这一门也有人冒充的。”他笑笑又说:“做这行的,不见得是光宗耀祖的事。”
  那年轻汉子怒道:“你还狡辩!”踏步冲前,单刀一起,身形陡止,李布衣一看,不禁也打从心里喝了一声“好”!
  原来这青年冲过来时,确是气冲冲,但一冲近敌人,立即保持高手相搏气度,既不心乱也不气乱,“独劈华山”之势俨然名门正派子弟风度,李布衣说了一声“好”!那人已一刀劈下。
  这一刀劈下,看似一招,但内中隐含“犀牛望月”“雪花盖顶”、“喝断长桥”、“师姑担伞、“白蛇吐信”、“伏手旋风”、“小鬼拿旗”七式,李布衣一看,倏一伸手,竹竿搭在刀头上,这小小一把竹竿,在那青年感觉里重逾千斤。别说那七式一招都攻不出去。而且连出刀收刀也毫无办法。他强力撑着,一张脸已涨得通红。
  那赤手空拳的大汉,见势不妙,也抽出棹刀扑来。李布衣忽叱道:“好‘拦门寨刀法’!三位少侠可是‘刀气纵横’方信我方老侠的高徒!?”
  李布衣这一声叱,果然生效,持棹刀的汉子和拿蝴蝶刀的女子,都对望了一眼,住了手,拿棹刀的沉稳青年汉子抱拳问:“尊驾是谁?如何认得先父?”他见李布衣一招间道破来历,心中不免暗自惊讶。
  那倨傲青年运力提刀,却举不起,满脸涨得通红,想破口大骂偏生又一口气喘不过来。
  那女子却叱道:“有什么稀奇!那老贼派来的人,自然知道我们是谁了!大哥你别信他的胡诌”
  李布衣一笑,遽然收回竹竿。那倨傲青年猛觉阻力一空,他正全力拔刀,当时“呼”地一声,冲起丈高,他这脚未沾地,便骂道:“他妈的妖邪——”话来说完,一口真气周转不过来,“叭”地摔了个仰八叉!
  “大哥”却摇头说:“尊驾是谁?若不说明,恕在下等无礼。”李布衣望了望自己旗杆上的字,苦笑道:“我早写明字号了,方少侠又何必再问。”
  那汉于看看旗杆上“神相李布衣”.道:“你真的是江湖相士?”
  李布衣笑道:“如假包换,除了看面相手相,也略涉堪舆占卜筮批望气,贵庄山势秀丽端庄,水流曲折缓秀,山环水抱。拱护有情,藏风得水,不论日观气察,尽得峦头。理气之吉我因未知贵庄办丧,无意冒犯,便向各位请罪。说着,长长一揖。
  李布衣说出“大方门”的山水形势,算是“露了一手”.那女子却听不懂,间:“他说什么?”
  那“大哥”也回礼道:“却不知阁下如何认得先父?
  李布衣笑道:“令尊翁将刀法修练成无形刀气,行侠仗义。天下皆知,我这等跑江湖的,若未听过,那就寸步难行了再说;令尊协从李东阳大学士普行德政,人所尊仰,在下自是钦仪了。”
  李布衣这一番赞美,三人大是受用。那“大哥”道:“我们也有不是之处。因知有奸邪之徒趁先父悼丧之日来犯故此设下重门,以诛妖邪,却不料惊扰先生。”
  李布衣微注目讶道:“有妖徒来犯么?令尊大人他?”
  那“大哥”哀叹一声道:“爹他老人家不幸在前日谢世。今日治丧,料他仇家必来夺三妹故此一一一”
  李布衣奇道:“‘三妹’?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向大哥道:“哥哥,别理他。咱们应付得了,不要人帮忙。”
  那“大哥”道:“这位先生好身手,若有他仗义相助,不愁。”
  那倨傲青年却重重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也忒没志气!咱们的事,咱们料理,谁知道别人明说帮助,暗里是何居心?别看我们年轻,以为咱们十二三当家啥事不懂,嘿,嘿!”
  李布衣笑道:“方少侠哪里的话”心想无谓惹这股闲事。但又见三人年轻俊秀,奇难将临,未必能度灾劫,不禁便叹了一声:“可惜我与方老侠难缘一晤,今日想瞻仰老侠遗容,亦不可得――”
  那大哥道:“先生快莫如此说。请上庄去。晚辈等薄备茶水。”
  李布衣正容道:“这儿是‘大方门’.那么便是在江湖上饮誉已久的‘大方庄’吧?”
  那“大哥”逐一引介道:“是,我叫方离,二弟方休,三妹轻霞,冒犯先生处,请恕罪。”说着抱拳行礼,方轻霞水也似的眼睛向他瞟了瞟。方休却哼了一声,收起了刀。
  方离喊了一声:“才叔,有客来了。”上面有人应了一声。大概是执理丧事的仆人。方离当先引李布衣而行,穿入一所领土堂,李布衣便问:“方老爷子一向清健,怎会忽然间”
  方离这时眉字问现出忧愤之色,方休“啪”地一声,一掌击在墙上悻悻道:“都是刘破那老贼!”李布衣一听,微微吃了一惊。
  刘破跟方信我、古长城,当年歃血为盟,并称“霹雳三义”。以方信我为老大,刘破是老么,古长城排行第二,为人鲁直固执。又十分粗兽,一身武艺,但仍躬耕田园,不理外事。
  方信我为人正义,跟李东阳大学士是旧交,一在庙堂,一在江湖,相应作事,很得民心李东阳是天顺十八年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左庶子、侍读学士、太常少卿,孝宗弘治八年人间,拜文渊阁大学士,加礼部尚书、太子少保,长谋略、善文章,时上疏前朝孝宗,痛陈黎民疾苦,多事改革。
  但孝宗死后,武宗即位,这位正德皇帝品格尚在一般市井酒色之徒之下,除远贤臣,亲小人的德性外,外加好大喜功,这才劳民伤财,断丧国家元气。他对正事不理,至于顾命老臣刘健、谢卷、李东阳的奏疏,全文给大监刘谨受理。刘谨、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样、魏彬、邱聚、高凤八名太监,重要事务是拍皇帝的马屁,并陪正德去捉蟋蟀。赶兔子唱戏,到民间逛窑子,嫖妓女,外加强暴民女,私下对异己赶尽杀绝,暴敛私财,倒行逆施。
  无所不为。
  刘破觅得时机,成为谷大用的“太监门生”,他虽一把年纪。但有了这等靠山,纵叫爹叫娘也不脸红。谷大用跟其他七人合称“八虎”,待刘健、李东阳、谢卷等三位大学士联合九卿诸臣上疏,求请罢八虎以振朝纲而挽国运,八虎一齐向十六岁的皇帝哭倒,表示因忠心待主致遭人所忌,皇帝一听:岂有此理,若杀了这八人。跟谁玩去?今日我做皇帝的不再下马威,别给你们欺上头了!于是对八虎大封特封,其中一个官职,便是任用谷大用提督两厂。
  这一来刘健。李东阳、谢卷见皇帝如此倒行逆施,只好上疏求去,“八虎”当然高兴地放过这些“眼中钉”。其中郎中李东阳暂被皇命作个意思的挽留,但亦完全失势。刘破附随谷大用,登时犹如水涨船高,以前跟他稍有嫌隙者,可谓给他报复个够。他对方信我,却是最恨:你得意成名时,我还连门儿都没有,所以才结义攀交情,今朝教我给熬出头来了,不好好整治你?
  可是李东阳内方外圆,还在官场中留下来敷衍场面,刘破虽仗恃谷大用,但忌于李东阳名威,不敢直接抄方信我的家。方信我因此也退出江湖,隐于家中,希望能以此避祸。没想到。这一避,连世都避了。
  李布衣心里感慨,来到灵堂前,默默行礼,心想:方老侠留下这几个年轻孩子,在刘破虎视眈眈下,可谓死难瞑目。想到这里。便向棺中的尸体深注。只见棺椁里方信我银眉白须,身形巍巨,脸耳居然似涂上一层白粉似的;五指直伸,拇指微翘,戴了只翠绿戒子,想是方氏三兄妹未忍封棺,对老父遗体要多看几眼。
  李布衣退过一旁,垂手默然,方离这时才答他刚才问的话:“刘破见爹爹得病,便过来提三妹的婚事”
  李布衣双眉一展:“婚事?”他想到方轻霞虽活泼可爱,但也刁蛮得紧,谁娶了她;有得受了,心中不禁暗笑。
  方离恨声道:“刘破的两个儿子,一个愚呆白痴,一个奸淫良家妇女,爹怎会同意?”但刘破说:“这是谷大用谷公公的意属,爹既不能公然违命,只好拖下去,拖得几天,心情又气又急,便唉!”
  李布衣本来想这小姑娘刁蛮,教训她守妇道也好,但对刘氏父子的仗势欺人,怎能坐视?当下微微笑问:“所以几位就在大方门埋伏刘破派来的人口?”
  方离垂首道:“是。”
  李布衣问:“那么你们又何以得知刘破会冲在今天来呢?”
  方离道:“他说过,今天要爹把女儿交出来”
  方休冷笑道:“他那种人,择日子也会择着今天来的!”
  李布衣点头道:“这倒是。”微游目四周,只见数个老家丁,其中一个相貌淳懦敦厚,便是方才。因问:“方老侠的讣闻,没有发出去么?怎么凭吊的人都没有来?”
  方休恨恨地道:“当大学士辅先王理朝政时,庭若闹市;被黜后,门可罗雀。刘破来寻后,连庄里门客都走个干净;而今爹已过世,谁还敢来?”
  李布衣叹道:“这也难怪,人在人情在,人死两分开,人少不免多为自己着想,免惹是非的了。”
  方休傲慢地瞅着他道:“你是怕事,就请及早走。”
  李布衣转过去问方离道:“古长城古二侠呢?他古道热肠,理应不是见利忘义之徒。”
  方离说:“古二叔当然会来,他还请得京师大侠司马挖一道来呢。”
  李布衣哦了一声,只见方轻霞飞红了腮边,暗忖:难道这小妮子跟司马挖?想想又绝无可能,司马挖已是四十来岁的人了,且纵情声色,这小妮子虽刁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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