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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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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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多个水手对王婆留说:“他们都是我的手下。”

乖乖不得了,偶的天哪!王婆留望着毛海峰羡慕得几乎吐血,眼晴布满血丝,象得了红眼病一样。人比人,比死人呀,他心中刚刚才油然升起的一点主子优越感顿时烟消魂散,又在毛海峰面前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毛海峰再拍拍王婆留的肩头道:“你不用羡慕我,跟着汪爷爷好好干,将来汪爷爷说不定会赏一艘更大的海船给你管哩。”

“还有比这艘捞月号更大的海船吗?”在王婆留眼中,捞月号是他目前为止见到最大的海船。

“汪爷爷有二百八十条大海船,捞月号只是一艘微不足的小货船。”

“哪最大的大海船有多大?”

“最大的大海船长四十四丈,宽二十五丈,船楼高达八层。可载人四百,载货物数百万斤。人可以在船上遛马,你说这大海船有多大?”毛海峰眼见王婆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免虚放卖弄几句。

这样的大海船已起出王婆留的想象了,除非他眼见为实看到这种大海船,否则他无法想象这种大海船有多大。一行人意气风发登上捞月号,只见捞月号的水手船夫看见毛海峰走上船来,纷纷点头哈腰,打拱作揖,级别低的水手甚至匍匐在甲板向毛海峰叩头问好。这种排场气派,让王婆留大开眼界。王婆留看着毛海峰只有十七八岁年纪,比自己仅大几年,已是独当一面的船主了,心中也暗叫惭愧。心下感慨万千,暗暗发誓:“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做船主的话,我一定好好干,一定要比毛兄干得更好更出色。”

毛海峰揽着王婆留肩头走进捞月号船主舱。只见船舱地板覆盖着波斯猩红地毡,西域风格的真皮梨花椅桌,舷窗挂着云锦幔幕。堆金彻玉,气派堂皇,都是寻常老百姓一世不能享用的奢侈品。

毛海峰安排王婆留在官帽椅上坐下,就唤出一个丫头过来伺候。那丫头十四五岁左右,眉清目秀。她捧上果子清茶,放下手中的东西之后。惴惴不安抬头看了一眼毛海峰,她神色非常紧张,手脚不由自主的地颤抖起来,从她受不起惊吓的神态可以看出来,她的主子毛海峰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人。

果然,毛海峰对哪丫头大喝一声:“小菊,你这贱人,你怎么自作主张拿清茶来伺候贵客?你长张嘴干什么,除了吹箫,就不会问人吗?快去船舱与我拿瓶西域葡萄酒来。快去,还怔在那干啥?不想干,爷把你卖到黑人国去。”毛海峰没来由一顿发作,把那丫头小菊骂得吓瘫在地,这家伙似乎很享受骂人的快感。

小菊一边连滚带爬挣扎起来去船舱拿西域葡萄酒,一边求饶道:“爷,我改过就是,求你别卖我,留下奴婢替你暖床吧。”

王婆留也看不过眼,不免劝解毛海峰几句,毛海峰这才作罢,并得意洋洋对王婆留说:“你种贱人你不必可怜她,一抓一大把,要多少有多少。”

王婆留皱皱眉头,假意陪笑称是,心中对毛海峰欺负女人的霸王行径很是不以为然。

不一日,船到舟山烈港。王婆留一行人下船走上烈表山弄潮厅,看见海盗们正在弄潮厅上分钱。

海盗怎么分配财富的?

只见汪直、门多郎次郎、四助四郎、稽天新四郎、善妙、庄公等海盗头领,都在烈表山弄潮厅上,摆下四道桌子接龙长蛇阵,几千人依辈分高低,分拨坐定。叫小海盗找筐头子抬着许多财物在厅上,一包包打开,将彩帛衣服堆在一边,行贷等物堆一在边,金银宝贝堆在正面。众海盗头领看了打劫得许多财物,心中十分欢喜。便叫掌库的小头目,每样取一半,收贮在库,听侯支用。这一半分做两分:厅上几十位海盗头领均分一分;所有参加打劫的海盗均分一分。

一半入库存起来作为大家的未来发展资金,一半用来分配,是海盗们的基本分配原则。而一半中的一半即二分之一归首领,二分之一归小海盗们,徐海等倭寇大酋在贫富差异上的考虑要胜过所山寨。其他山寨的分配规矩,是三分之二归首领,三分之一归小喽罗,金库则一分不入。这些山寨首领目光如鼠,毫无远见。与徐海、汪直等倭寇大酋比较起来,确实是差远了。

任何社会,任何组织,要想发展,都要分配,而如何公平或者接近公平分配,有时候是社会进步的力量之一。当然,话也得反着说,不合理的分配方式,有时候是社会倒退的力量之一。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其中原因都是分配方式出了问题,结果大量土地被权势豪强们兼并,贫者无立锥之地,造成阶级矛盾,贫富对立,于是反抗残酷压迫的农民起义就不可避免了。有研究者就农民起义的背景形成原因认为统治阶级对财宝的过分贪婪,其实是人类动乱和战争悲剧的助推力。当代“中”国贫富分化悬殊,应该引起当政者足够的警惕。

说起来,汪直、徐海等倭寇大酋真算不上明朝历史上的一等一大人物,有个山头自己却不会做大,在兄弟招徕上也算不上是唯才是举。不过,比起其他山寨的鼠辈来,徐海、汪直等倭寇大酋还是比较注重财富分配的公平性的。当时汪直、徐海等倭寇大酋盘踞的海岛,领军人物不过是几十个首领,四五千小海盗。汪直、徐海等倭寇首领与小海盗的收入差距,缩小到一比六十左右。一般山寨的首领与小喽罗收入差距是一比七百,而明朝官员与农民贫富差距是一比一百五十左右。汪直、徐海等倭寇首领所采用的分配制度相对来说比大明官府要合理多了。看来,从人际和谐角度看,倭寇超过大明官府很多。

汪直、徐海等倭寇大酋比一般山寨的首领更有远见,是他们有意识地准备、储蓄海盗公司的发展资金,一半收入纳到海盗公司金库。这一点很了不起,各地英雄来投靠,拿什么让人家呆下去?真金白银!汪直、徐海等倭寇大酋注重分配的公平性,见者有份,再小的水手也有份。这一点要特别注意。论枰分金银,枰者,公平公正也。此外,汪直、徐海他们很注重海盗公司持续发展,留有金钱贮备。这一点也要特别留心,没有这一点,海盗公司是不可持续的。

应该说汪直汪直、徐海等人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倭寇大酋,天下少见的霸海巨寇。抛开其暴力因素,从金钱分配与财务管理角度看,至少是有理由的。也为明清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各种商会织组财富分配的公平性提供了榜样。

后来随着汪直等倭寇大酋分裂、死去,倭寇力量有所分散和削弱,抗倭名将戚继光才能建立盖世奇功。在徐海、汪直等倭寇大酋在世之日,年轻气盛的戚继光不止一次带领明朝卫所的官兵跟徐海、汪直硬拼,从来没有得到一次象样的胜利。当汪直与大明官府和平谈判失败之后,被胡宗宪用计赚到杭州杀掉。汪直义子毛海峰(又名汪滶)率领1000多倭寇盘踞岑岛,与大明官兵决战。作为参将的戚继光和总兵俞大猷,曾经统率近万明朝官兵围剿毛海峰所部,经年累月,损兵折将,可谓屡战屡败。最后还给毛海峰残敌突围远走。从岑岛决战可以看出汪直的手下很能打。假如汪直反抗决心足够坚决,不作这流寇的营生,水陆并起,与大明朝争夺天下,谁胜谁败,尚难逆料。

可惜汪直只是一个小打小闹的守财奴,得了点小便宜就想跟明朝媾和,妄想明朝政府特赦他,让他叶落归根,回老家安渡晚年。结果被胡宗宪算计杀了。一念之差,导致倭寇最终没有形成气候,并对大明统治者构成威胁。

第五十八章 海贼老巢

王婆留到达舟山烈港这天,恰逢众海盗当日打劫了一条商船,正在烈表山弄潮厅上分拨财物。汪直看见毛海峰带着王婆留等人在弄潮厅外候信,就唤进厅来问话,安抚几句。末了叫小海盗拿出五百两银子,赏赐给王婆留。王婆留自觉有些惶恐,自称无功不受禄,打拱作揖,表示不敢接受。

汪直略抬一下手,微笑道:“这钱是你应得的报酬,那日你在镇江府劫掠得手的几千匹丝绢,着实解我燃眉之急,立下大功。我还没给你颁奖,现在补上。莫推辞,收下吧!免得别人有闲话,背地里数落老汪奖罚不公。”

王婆留还想推辞,其他海盗看见却不耐烦了,纷纷劝王婆留赶紧收下银子,他们都称赞汪直重信守诺,奖罚分明。该给你的银子你不收,什么意思?这不是你小子显摆大方阔气,而是你这样做大大败坏汪爷的名头,让汪爷背上爱占便宜的坏名声,就是你小子的罪过了。王婆留眼见众意难违,诚惶诚恐接下银子。

海盗们分拨完财货,就在弄潮厅大排筵席。这个酒宴盛会可谓盛况空前。此日,岛上共有一万居民参与酒会狂欢盛宴,其中热闹场景笔墨难以形容。酒席从半山腰一直排到沙滩上。十里之外的海面都可以嗅到从烈表山飘下来的酒肉香气,喧嚣的祝酒声响彻云宵。汪直在舟山烈港开埠设市虽然不足一年,但跟他做过交易的倭商胡贾闻风来投,都在烈表山上开设行馆。附近的渔民也过来凑热闹,投靠在汪直麾下,借汪直羽翼保护过活。从双屿岛撤出来的一千多名葡萄牙人,也选择在舟山烈港落脚。一时间,舟山烈港人材济济,中西房屋星罗棋布,使这个孤悬海上的小岛一点也不寂寞。港口上几条街,自发形成的几个中货、西货市场,货品包罗万有,终日人头涌涌。汪直这日承办酒宴的猪牛羊三牲,鸡鸭鹅三鸟,其他象糖、盐、油、酱、醋、酒等等调料,都可在烈港市场内购买,一样不缺。

汪直吩咐手下给王婆留他们安排几个座位坐下,就忙着应酬交际去了。王婆留这一桌子的宾客,除了他带来的几个伙伴之外,还有一个葡萄牙牧师,一个碧眼焦须的西班牙海盗,一个圣女模样的年轻女孩子。那圣女一头银发,眼晴淡蓝显灰,人物长得并不算漂亮,可她却是王婆留这些乡巴佬第一次遇见的“番鬼”婆。王婆留等人眼见番鬼佬、番鬼婆长相古怪,与中土人相貌大相异趣,不免看猴子一样紧紧盯着这几个国人看起来。双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着,气氛有点儿尴尬。

那牧师与圣女嘀咕了一句,好象商量什么事体一样。从两人默契配合的动作、眼神看来,那圣女好象是牧师的助手。牧师跟圣女说完话,圣女给众人合掌点点头,然后飞也似的走了,都快吃饭了,不知她离席作急去办什么事?牧师闭眼用手摁摁鼻子,叩击左胁右胁,念念有词。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完一番话,就陪着笑脸,微躬身子,望着王婆留他们伸出右手。

干什么?艾源、安通、毕沅、曾竹青、雷妙达等几个少年见到牧师这个动作,吓得几乎要离座躲闪。这是什么意思?向我们讨钱吗?我们可没钱给你这个乞丐呀。这几个家伙你推我让,脸上都有点过意不去的羞愧难容的表情,不敢面对牧师伸出来的“索取”大手。

牧师仰天叹息一声,又在前胸划了个十字。他瞧见艾源等几个少年都看着王婆留的脸色行事,就点头哈腰把手伸到王婆留面前,王婆留也不知他要什么,只是胡猜一通,认为这个葡萄牙牧师向他索要金钱,莫非刚才汪爷爷给他赐奖时被这家伙看到了,看得眼红要揩他的油?他是个乞丐出身,见惯世态炎凉,深知被人拒绝的痛苦。这时看见有人伸出手来向他讨钱,当然没有什么好犹疑了。他见牧师身上穿着那件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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