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君心- 第107节

“快，先去救人要紧。”看到女子颤抖着身子有些语无伦次，柳曼心有不忍，一个纵身跳下马车，伸手把女子扶起来，提醒她道。

女子顺势站了起来，乱发下的双眼瞥了柳曼一眼。柳曼瞬间感到似有一道寒芒盯在自己脸上，不解地看向女子，对上的却仍是一双惊恐莫名的眼睛。

柳曼疑惑的同时不免觉得，可能是心里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遇上这样的事，不免有些心有余悸，过于敏感了。

秦可风看到柳曼没有像他的妹妹一样吓得脸色惨白，反而跳下马车主动相帮，意外的同时，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好感。转身对着秦可云交待了几句，便二话不说率先向着小巷走去。

罗子俊本就爱凑热闹看稀奇，如今女子又是向他求助的，他就是想走也不行了。只是，单独放柳曼在这儿，他有些不放心，遂对着柳曼道：“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柳曼略一迟疑，一眼看到立在马车旁的秦可云，随即点了点头：“也好。”

留下来，可能就要与秦可云一起坐在马车里等着。而现在的她，却有些害怕与秦可云独处，被戳穿身份是其一。刚刚透过薄纱感觉到秦可云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洛辰说的暗暗恋慕的话，心里很有一种罪恶感。

战战兢兢极不自在地坐在马车里，她觉得还不如跟着罗子俊去现场看看。虽然有些看不得死状惨烈之人，便至少可以强迫自己不去看。

回头对着香草叮嘱了一声，让她在马车里等着，柳曼逃也似的离开了秦可云，跟在那女子的身后与罗子俊一道向巷子里走去。无意中，她的目光落到了女子走路有些异样的右腿上。只是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她便快步追了上去。

女子的家，隐藏在商铺后的一条小巷中，是个很小的庭院。众人走到时，院门大开，周围远远的站了不少人，却都只是远远地探着头，不敢靠近。

院子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秦可风神色越发凝重，微蹙了蹙眉，双手微微地蓄势凝力，加快步子循着腥味往屋里摸去。

罗子俊却是用手扇了扇空中的腥味，快速地用衣袖捂住了口鼻，看似神情松散，两眼却是警惕地看着周围。呼救的女子似乎并未感觉到空气中的浓重腥味，两眼紧紧地看了一眼屋里，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又立即快步跟上。

柳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也用衣袖把口鼻捂了起来，尽量地减小呼吸的弧度。犹豫了一下，她才抬步缓缓地往里走去。

走到正屋门口，柳曼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凌乱的场面。屋里的桌椅茶几和其它的摆设大半乱七八糟地侧翻在地，茶碗和瓷器装饰的碎片摔了一地，有些地方，还落了一层状似女子涂抹在脸上的脂粉的白色粉末。就连连接后堂之处挂着的一块棉布帘子也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如即将凋零的枯叶，悬在门框之上，另一半掉落在地，上面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带血的鞋印。

而凶杀的现场，显然不在正屋，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是从东屋里飘过来的。一片杂乱的脚印也是从那里延伸出来的。

看到秦可风和罗子俊径直冲到了东屋，柳曼略一迟疑，也向着那里走去。才走到门口，罗子俊却从里面探出头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地伸手拦住了柳曼：“别进去了，那人太过心狠手辣了。”

身上全是刀伤不说，一张脸被划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模样。最让人觉得心寒的是，那人的**，被一刀剁下。而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是死者自己抓的，还是杀人者有意为之，竟然就明晃晃地握在死者的手中。

那样惨烈的场面，显然不适合柳曼这样的未婚女子看见。

第二卷　游走异世　第五章　判断力

第五章　判断力

柳曼点了点头，身子往后退了退。她原本以为大家来的动作不慢，距那女子呼救的时间并不长，还抱着几分人没死的希望的。

现在听罗子俊这么说，也只能略略地生出一丝同情之心来，同时知道那人的死状必然很惨。如此一来，她倒真是不敢去看了。没得再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罗子俊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四周看了看，便快步穿过地上的狼藉，循着地上的脚印向着后堂跑去。

“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屋里传来女子无力的恸哭声。声音很低，却隐含着无尽的悲伤，听得人心头泛酸，令柳曼的同情之情更甚。

秦可风却是一脸严肃地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两眼紧紧地盯视着地上的脚印，星辰般的墨黑眸子，闪动着异样的冷冷的光芒。在一片碎瓷片中扫视了一眼，他急急地向着后堂跑去，恰巧碰上折返回来的罗子俊。

“没有人影，想必在我们来之前便跑了。”对上秦可风严肃认真的询问眼神，罗子俊快速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答道。一向随意轻松的神情，也带上了几分严肃凝重。

秦可风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脸色越发难看。光天化日之下，那人竟然如此猖狂，简直不把他们官府放在眼里。不论他与死者有什么纠葛，如此丧心病狂，倘若任他逍遥法外，对世人绝对是个祸害。

走到被踩在地上的棉布帘子旁，秦可风无声地蹲下身子，双眼仔细地盯着上面两个血迹不匀的鞋印。

京城衙役的办事效率倒是不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几个穿着黑中带红的衙役服饰的人走了过来。其中领头的中年衙役，步子在屋门前顿住，目光在站着的罗子俊和蹲在地上细看鞋印的秦可风身上转了转，随即快速地向着秦可风恭敬而谄媚地道：“秦大人，小的奉命过来办差。”

也难怪，纵然二人所穿，都是锦衣长袍。但罗子俊虽然脸上并没有挂着常见的懒散的笑意，甚至隐约可见认真之情，但神情间却还是透着几分随性和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此时的秦可风，一脸的严肃认真，混身自然地散发出一股威严之气，两人放在一起一对比，让人只一眼便能判断出，穿着深紫常服的秦可风才是位居高位的刑部侍郎。

而他认不出秦可风却又知道他是谁，柳曼记起，秦可风在走向小巷的时候，曾对着一个轿夫说了一句话，可能便是让他去衙门报案吧。

“嗯，动作还算快。”秦可风抬起头来，神情严峻，伸手示意衙役不要走进去，“你们且去四周搜寻一下，看能否再找到凶手留下的其它线索。至于此处，一切待仵作来了验明了死者尸体再说吧。”

“是”领头的衙役抱拳应答完，便与同来的几人分开四周查看。

秦可风略点了点头，快速地转过头，继续紧紧地盯视着棉布帘子上的鞋印，浓黑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这些通往后堂的鞋印，应该是凶手所留。可是，他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一个个又长又大的鞋印，似乎与平日所见略有不同，一时却又无法看出到底哪里不同。

“这鞋印有什么异样吗？”罗子俊见秦可风无声地紧盯着两个鞋印看了许久，眉头越拧越紧，好奇之余，也蹲下身子凑上去看。

“你可看出了什么异样？”秦可风不答反问，沉沉的语气间带着几许不解。

柳曼闻声，也好奇地看过去。那两个鞋印差不多有七八寸长，明显是男子的鞋所留下的印迹。整个鞋印印迹不均匀、深浅不一，前半部分比后半部分略微要深些，内侧的痕迹也稍稍深些，可看上去应该是因为鞋上每个部位所沾染的血迹不匀所致。

盯着其中一个鞋印看了一会儿，柳曼觉得并不能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当她粗粗地把两个鞋印对比了一下，却也隐隐地觉得有些异样。

除了每个鞋印的各个部位略有不同，两个鞋印的整体深浅也略有不同。前面那个像是右脚留下的鞋印似乎要略浅一点，但若不是仔细有意地看，根本看不出来。

“倒像是有点不同。”罗子俊托着下巴，紧紧地盯视着两个带血的鞋印，目中泛着好奇，侧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着后面的那个鞋印，“这个左脚印似乎要深那么一点点，可能是走路的时候，左脚放得稍微重点吧，这也很正常啊。”

“是吗？”秦可风轻轻地应了一声，皱着的眉头却丝毫没有平缓。

“咦？”柳曼的目光落在那片白色的粉末中留下的脚印上，目光闪了闪，忍不住走上前去，挪开倒在旁边的一把木椅，蹲下身子细看。

秦可风和罗子俊闻声，也都小心地绕过地上的鞋印走过来，循着格曼的目光看过去。

“嗯，这两个脚印要清晰得多。”罗子俊凑到柳曼身旁，轻声地道。

白色粉末上的两个鞋印非常的清晰，纵然地上的粉末未必均匀，却能清楚地看到左脚印明显比右脚印深，且两个鞋印都是前面的大半部深，而后面的一截却浅些，似乎是后面的重量不够所致。

“难道？”柳曼又在一堆倒地的桌椅中找到几个鞋印，均是一样的特点，皱着眉头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脑中突然浮过以前在小学课本中看到的一篇文章，说的是一位老者根据骆驼的脚印判断骆驼的动向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动，再次低头紧紧盯着粉末上的两个脚印，越想越觉得猜测得对。

秦可风歪着头仔细地看着那两个清晰的鞋印，脑中也快速地闪过一个想法，看到柳曼似有所悟的神情，不由问道：“柳姑娘可是据此猜到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常年在案件中摸爬滚打，早已训练出了极强的观察与判断分析能力。可是，柳曼恍然大悟却带着几分笃定的神情，却让他很想听听，她的猜测是否与自己的判断一致。

柳曼抬起头来，对上秦可风善意真诚的询问眼神，方才缓缓地道：“我猜这个凶手可能是个跛子，”见秦可风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便又指着地上的鞋印道，“每一个左脚印都比右脚印浅，这绝不是偶然，我猜凶手的右脚应该有些跛。”

对上那双澄澈却沉静泛着睿智的眸子，秦可风的冷然的目光闪过惊讶，之后温和地轻轻颔首，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

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龄并不大的女子，竟然也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力，当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对她的好感骤然间又增加了许多。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具体如何，想必秦大人心中已然有数。”看着秦可风眼中露出的赞赏的神色，柳曼略略有些不好意思，浅浅一笑。

“跛子？”罗子俊点头赞同柳曼的话，突然站起身来，学着跛子走路的姿势，在白色的粉末上踏出了两个脚印，双眼含笑地指着地上对秦可风和柳曼道，“还真是这样。”

“分析得很对，凶手应该是个右脚跛了的男子。”秦可风肯定地答道，随即又蹙了蹙眉，指着地上的鞋印对柳曼道，“可这鞋印却又为何前深后浅呢？难道这人一直是踮着脚走路的？”

踮着脚走路也不对啊，那应该只有脚尖处的一小片地方印迹深些，可看这印迹的范围，似乎又略大了些。

虽然推测出了凶手是个右跛子，但是这一点他始终有些想不通，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柳曼刚才的推测合情合理，让他不由对她存了几分期待。

“踮着脚走路的时候，重心全在脚尖之上，应该只有这么一小片的地方印迹深些才是，而且应该要深很多才是。”柳曼仔细地端详着白色粉末上的一个鞋印，伸出纤细的手上下左右比划了一下，蹙着眉头摇了摇头，“看这大小，倒有些像是一个小孩穿着大人的鞋走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