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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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2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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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儿点头道:“颜不疑的蜕龙术诡异神妙,由此便知道支离益的邪门之处。”

接舆道:“相对来说,入魔容易,得道却难。魔凶猛而邪恶,道平和而纯正。”

伍封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做坏人容易,做好人却难,只怕便是这道和魔之区别。”

正说着话,便听竹林中脚步声响,三人看时,却见商壶从林中出来,这林中甚幽,难觅路径,想不到商壶却也找了来。

楚月儿问道:“老商,你怎来了?”

商壶笑道:“老商见姑丈和姑姑上来了许久,有些不放心,趁小兴儿和小红不在意时溜了来。”

他一眼见到接舆,“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楚月儿道:“我就知道老商的身法必是师父所教。”

接舆见了商壶,呵呵笑道:“老商,你过来,怎么你成了封儿和月儿的侄子?”

商壶道:“不是的,姑姑是老商的师父,却不许唤作师父。”

接舆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巧了,其实你救我一命,我本想收你为徒,可惜时不我予,月儿收你为徒,正合我意。封儿,月儿,你们可不要小觑了他,我养伤的时候,全靠他极高明的打猎手段。这人头脑虽然不甚灵光,其实与月儿一样心思纯净,学东西反而快捷得多。他极有天资,你们如果调教得法,可以助你们不少。”

伍封和楚月儿都点头称是。

接舆道:“你们要胜过支离益和董梧,便要从道上下功夫,不过这一点我比不上你们,无从教起。从剑术上来说,你们的‘准’和‘狠’上面都有些把握,唯有这个‘快’字须大大改进,董梧何日找上门来还不知道,不过必定是代王大婚之后,你们时间不多,唯有多练练这个‘快’字。‘快’字的要紧之处,便在于无心,董梧虽快,却胜我不多,还是有心之剑,你们若能悟到无心之剑,便是真正知道了这一个‘快’字,如此方能与董梧一战,这就是快剑的诀窍,可谓‘无心之诀’。由董梧而知支离益,要胜过支离益,还要从道上面下功夫。孔子是一代圣哲,他称师父老子为神龙,支离益便创出一套屠龙之术,其实是针对老子。他敢与老子为敌,可见其入魔之深,也可见其魔性之厉害。”

伍封与楚月儿一起点头,商壶对接舆十分尊敬,跪在一旁。

接舆叹了口气,道:“董梧伤我这一剑,让我懂得了数十年未明的道理,这些天我正想找你们,不料你们能自行找上来,可见这道之精微之处,我向你们说了这些话,也可以安心去了。”

伍封与楚月儿都流下泪来,商壶虽然不大懂得接舆话中之意,却忽感心酸,伏地大哭起来。

接舆缓缓道:“我要走了,一阵我回洞中之后,你们便封了洞口,免我受俗人打搅。”说着站起身来,向洞中走去。

楚月儿哭道:“师父,莫非这心脉之伤便不能医么?”

接舆笑道:“人生在世全在乎心,心死则人亡,我活了这六十年,能明白魔道邪正,总算不枉此生,此时此刻,生死有何差别?”

他入了洞中坐定,道:“封儿,闭了洞口,我去也!”

楚月儿放声大哭,伍封见接舆寂然不动,知道他已经去了另一境地,不禁泪如泉涌。虽然他与接舆是初次见面,却如同相识了数十年、数百年一般。他牵着楚月儿走出了山洞,拔出剑来,猛地向山壁上劈了下去,只听“轰”的一声,山壁巨石如雨般落下,灰尘四扬,片刻间这山洞便没于土石之中,浑然天成,再也看不出此间曾有一个山洞。

商壶见伍封一剑之威如此厉害,惊得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伍封和楚月儿对着山洞叩了几个头,商壶自然也跟着叩头,三人在山壁前坐了良久,伍封叹道:“月儿,老商,我们走吧。”

楚月儿点了点头,对商壶道:“老商,你不可说出这事,免得有人来吵闹。”

商壶点头道:“老先生受伤将养,自不能告诉别人。”

鲍兴等人见他们三人下山,一起围了上来,鲍兴问道:“公子,小夫人,可曾见到神人?”

伍封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这稷王山之上,恐怕从此再无神人。”

众人愕然不解,本想追问,却见伍封和楚月儿二人脸上仍有泪痕,不敢问下去,遂将商壶好一阵埋怨,说他擅自上山,惹得众人耽心。

商壶道:“是老商不好,不过老商忽然觉得非上去不可,这才上了山,下次决不敢了。”

伍封叹道:“我们回去吧,我和月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无暇理会它事。”

伍封与楚月儿回府之后,立时到了后院厢房之中,闭门不出,除了让圉公阳和庖丁刀二人送饭外,什么人也不见。

如此三天,府中上下无不惊讶,不知道这二人在干些什么。到第四日时,赵飞羽上门来访,田燕儿带着田力、平启、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在堂上接待。

赵飞羽好奇道:“龙伯和月儿这几天闭门不出,究竟在干什么?”

田燕儿摇头道:“府中上下都在猜测,谁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只见老商一人,连雨儿她们也弄不清楚为何如此。”

鲍兴道:“那日公子和小夫人到稷王山去过后,回来便是这个样子。依小人的想法,定与稷王山之神有关。”

赵飞羽讶然道:“稷王山之上真有神人么?”

田力道:“听龙伯那日的语气,他们见到了神人,不过说神人已经走了,或许不会再回来。这几日小人在城中听说,自那日开始,果然稷王山上再无歌声了。”

众人尽感愕然,赵飞羽向商壶询问,商壶道:“这个老商可不知道,只见姑丈和姑用手指捏水珠。”

圉公阳道:“小人和小刀在门外侍侯,公子和小夫人让我们将门窗以布帘封住,里面不露一丝光亮,黑黝黝的,又让我们拿了数盆水和空心竹管进去,时时听见滴水声,有时听见击掌声,小阳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赵飞羽点头道:“他们定是在练什么厉害的本事,这本事只怕与稷王山之神有些干系。”

众人恍然,平启奇道:“什么本事要用这么古怪的方式去练?”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秋风忽地跑来道:“公子和小夫人出来了,眼下正在练武场上。”

众人忙赶了过去,便见伍封与楚月儿拳来脚往,斗得甚是紧凑,最奇怪的是他们二人都闭着眼睛,仿佛是随手而发,但速度之快捷是众人平生仅见。

旁边众人之中,以赵飞羽剑技最高,她看了好一阵,叹道:“想不到龙伯和月儿的拳脚本事也如此厉害,飞羽就算提着剑上去,最多与月儿的空手相敌,但怎也敌不过龙伯这双手。”

伍封与楚月儿试了一阵新悟的“无心之诀”,睁开眼睛与众人打招呼,伍封道:“月儿,我们再试试剑术。”

二人无暇与众人说话,各自拔出剑来,众人只见剑光大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听见双剑相击了七八次,细看时,只见他们剑术快捷如电,令人目不暇结,似乎是随手挥洒,却包含着二人剑术之精粹。

商壶看得面如土色,噫哦连声。

平启叹道:“他们这剑术招式未变,不过出剑快了数倍,这种快剑本事太过厉害,小人只是看看也心生寒意。”

众人心中都有同感。

过了良久,二人插回了剑,伍封笑道:“月儿聪明得恨,这无心之诀比我还先悟得。”

楚月儿嫣然笑道:“其实夫君心里放着的事多,不象我心无旁骛,不过我也只是先悟一个时辰而已。夫君只用了三成之力,再加一成力时,月儿恐怕最多三十招便败了。”

二人携手走回来,与众人打招呼,伍封笑道:“这几天我与月儿啄磨些功夫,以为还要多费几天,幸好你们都没有来吵我们,总算练成了这‘无心之诀’。若是公主在这里,以她的好奇,定会每日入室问一问,我们肯定没这么快练成。”

鲍兴讶然道:“公子每每悟出新的本事,也不过是几个时辰,这一次整整用了三天,怪不得这么厉害。”

赵飞羽好奇问道:“这是稷王山之神所教的么?”

伍封含含糊糊道:“这种奇术不好言传,若非他提醒,我们也悟不出来。”他不敢说出那“稷王山之神”其实是楚月儿的师父接舆,否则传到人耳中去,说不定会有人为了觅剑诀剑招的简册,跑到山上去掘接舆的尸骨出来。

赵飞羽本想再问,却见楚月儿双眼泫然,寻思这位“稷王山之神”必定与他们二人大有关联,便没有问下去。

伍封怕人追问,问道:“这几天有无事情发生?”

田力道:“赵、智、韩、魏四家都曾来请公子到府赴宴,韩公与魏公还亲自上门来,都被小人托辞推脱了。不过以小人之见,他们可不好得罪,龙伯是否该上门去走走?”

伍封点头道:“上门去走,还不如请四家过府上来,今晚我们便在府上设宴,请他们来坐坐。”

赵飞羽点头道:“龙伯与燕儿到绛都好些天了,请他们来宴饮也是应该的。”

庖丁刀道:“小人便去准备菜肴美酒。”

伍封道:“田兄与小阳到各府去走一趟,以我和燕儿的名义请老将军和无恤兄、智伯、韩公、魏公赴宴。”

赵飞羽道:“智瑶的师父梁婴父从成周回来了,智瑶今晚若来,梁婴父必定会随来。”

伍封问道:“梁婴父真是支离益的亲人么?”

赵飞羽道:“好象是吧,不过他与代国有些恩怨,前些时到代国去,似是为了阻止……任公子即位。”她提到任公子时,不禁顿了顿。

伍封愕然道:“任公子即位与他何干,非要去阻止?”

赵飞羽道:“也不知道梁婴父与任公子有何不妥,说不定这事与智瑶有关。”

伍封道:“我来绛都有好些天了,一直未见过梁婴父。原来他先在成周,又去过代国,这人在成周干什么?”

赵飞羽道:“六卿之乱后,梁婴父求卿位不得,便到成周设了个剑馆,他是晋国第二大剑手,又是智瑶的师父,名气比南郭子綦要大得多,是以他的剑馆一开,门徒如云般拥上门来,连刘、单二卿也将子侄送入馆中,声势之大,南郭子綦远远比不上他。梁婴父的门徒时时找南郭子綦挑衅,欲打倒他而声名鹊起,听说都是梁婴父的耸恿。这人收徒不重视人品,是以门下恶霸强徒不少,成了成周刘、单二卿之外的另一大势力。”

伍封道:“我府上有个九师父,是月儿的姐夫。南郭子綦是九师父的父亲,上次他到莱夷去时,我到鲁国拜祭外公孔子去了,未能见到。”梁婴父人品颇差,又故意与南郭子綦作对,伍封心中自然对这人大有恶感。

田力和圉公阳正要出府请人,这时晋定公派了几个侍卫来,说是晚间在宫中设宴,请龙伯、田燕儿、四卿和晋国的诸家大夫入宫。

伍封道:“既然国君设宴,我们便要入宫去,今日也用不着在府中设宴了。”

赵飞羽讶然道:“国君这些年向来不理事,今日居然会设宴请人,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伍封愕然道:“他好歹是个国君,虽然比不上你们四卿势大,但请臣子宴饮是极正常之事,有何意外?”

赵飞羽摇头道:“你不了解晋国的事,智瑶将妹妹和一个侄女嫁入宫中后,公宫之中有七成以上是他的人,国君眼下处处要看智瑶的脸色,不要说宴请群臣,就是在宫外走一趟,若未得智瑶默许也是不敢。如今四家势大,智瑶是怕晋君一个不小心,走到了某家之中,与他家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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