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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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有礼-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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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影微短,一瀑阳光淋在墨涵的脑袋顶上。墨黑的发衬着那抹泛白的光晕,亮得刺目。
  墨涵许是感受到了那股子热度,将右手从脑袋和膝盖缝隙里抽出来,胡乱地摸了两把略略发烫的那几撮毛发,估摸着是怕继续被日头暴晒下去会糊掉略有昏昏涨涨的脑袋,便让右手停在那处光明之地,稍稍遮出一块阴凉地。
  墨涵就这么一手抱头,一手抵膝,继续打盹,毫无察觉自己这无意中露出的憨态被不远处一颗桑树后的素雅男子给瞧了去。
  “季悠之”就那样斜靠着桑树,眼里透着温和的笑意,瞅着一边打盹一边与阳光抗争的小女子,心里是说不出的安宁。不过,“季悠之”只是那么看着墨涵,任凭脑袋放空,没有去细想这份祥和的由来。
  又过了不多会儿,墨涵终是被热醒了。她吃力地从膝盖上撑起脑袋,随意地瞄了一眼自己已曝在日头底下的身体,嘴里咕哝一声“真热”,便微抬屁股往后面的阴凉处挪了挪。
  她瞧了瞧略有冷清的花市,懒洋洋地用手支着下巴,思附着她是不是真的该去上次的那个地方了。这般思想着,她就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便在其他花农的不解下开始将花盆搬上车。
  将将搬了两盆,周遭便就响起了嘲讽的声音。无非是说她卖花卖不下去了,便想落荒而逃。
  墨涵浑然不在意,嘴长在他们身上,任凭他们说去,她只是依旧自顾自地搬着花盆。
  又搬了一盆花到得车上,墨涵方弯腰去搬另一盆,便见身前呼啦出现一道阴影,不歪不斜正好挡在她的头顶上。
  墨涵抬头望去,一米阳光透过一缕头发丝儿钻进她的眼里,光太亮,微刺眼睛。她不由眯了眯眼,眼缝儿里便瞧见一个熟悉的劲瘦轮廓站在她的面前。虽因着他背光而立,看不清面貌,但墨涵就是知道他是季悠之。
  墨涵停下手边的动作,下意识地对着季悠之笑了笑。笑容略有尴尬。她不清楚季悠之何故来找她,确切地说,她根本没有料到季悠之会来找她。因着以她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呆傻却孤傲,有着自己的尊严和原则。
  “季悠之”看到墨涵在嘲弄下搬花盆,便就忍不住从树后走到了她面前。到了近前,他却又不清楚该如何跟墨涵开口。道歉吗?他张了张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从树后走到这里的动作是多么的冲动欠考虑。再躲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不声不响地帮她搬花盆吧。无论她要做什么,他只需站在一边搭把手便是。
  墨涵看着季悠之闷不吭声地便帮她搬起了花盆,瞟见方才嘲弄她的那几个村妇村姑正偷偷地打量季悠之,便将到了嘴边的招呼吞下了肚子。现在可不是叙旧认错拉家常的时候,再不走,季悠之就要变成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观赏了。
  直到两人将花盆都搬上车,“季悠之”去方才那棵桑树后把李可儿家的那匹老马牵过来拴在马车上,又兀自踏上马车,朝墨涵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上车。”两人之间这才有了些人声。
  墨涵上了马车坐在季悠之的旁边,就听季悠之问道:“去哪儿?”
  “蛮荒之地。”这是上次两人“被发配”到那里之后,墨涵打趣的一句话,这会儿听到季悠之的问话,她便随口应了一声。说完,自己心里不由觉得这个比喻好笑,偷偷瞄了季悠之一眼,只见他唇角浅浅勾起,似是也觉摸出些许趣味。
  墨涵想,要不就道歉吧。虽然信上已经说了自己的不是,可毕竟不若嘴上说的效果好。以后不在季悠之那边住了,大家还是朋友,不是?
  墨涵刚要开口,便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在马车跑动带起的微风中隐隐约约飘飘荡荡,不注意便就似要被风卷走一般,可墨涵耳尖,偏偏就还听清了。只是她诧异地转头望着季悠之,有些不敢相信。
  季悠之方才说:“对不住,那日的话……太重了。”
  阳光跳跃在季悠之飘动的青丝上,亮闪闪的。他的一缕发丝扫在墨涵颊边,搔得墨涵痒痒的。
  “季悠之”被墨涵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红,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还欠我三幅画的银子,就想携画而逃?妄想。”清了清嗓子,他又道:“我可不是特意来追你回去住的,我来,来这里是有要事要办,只是恰巧遇到你而已……喂,你笑什么。别想歪了,你又不是香馍馍,人人都想抢。”
  墨涵瞧着窘迫的季悠之,竟突然觉得他有些别扭的可爱。她点点头,笑着道:“嗯,我知道你只是顺便来命令我回去的。”
  “命令”这个词用得好,“季悠之”听了觉得有些顺耳,便也不纠结在她依旧咪咪笑的表情上了。
  到了那处偏僻之地,墨涵选了几盆花排列成另一个花样,便等着过路人前来问询。
  “季悠之”瞧着这摆设新鲜,看着舒心,却闷不吭声地倚在墙边,双手抱臂装隐形人。
  墨涵闲极无聊,瞟着同样很闲的季悠之,突然想起她来到这时空有些日子了,和季悠之却没有好好说几句话。方才季悠之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回去继续住,嫌隙解开了,她也没有必要故意闹别扭找茬,继续原定的“离家出走”计划。而既然她以后要在季悠之家里住下去,不如现在就趁着大家都空闲就多多了解一下对方,免得以后再触碰到他的底线,闹得不愉快。
  墨涵蹭到季悠之的旁边,学着他的模样倚靠着墙,用手肘碰了碰季悠之,“唉,季大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话,“季悠之”还真是摸不着头脑了。他向墨涵投去疑惑的一瞥,墨涵接收到信息,眨巴眨巴眼,“那位果果姑娘都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了,你是不是打算将人家娶回家啊?”墨涵之所以如此问,全然是按照古人保守的思维方式来思考的。况且,以季悠之有时候对礼教的格外尊崇上来看,他还真是极有可能在和某个姑娘牵小手之后便很负责任的上门提亲。
  “季悠之”这才想起他们起争执的源头是那个张果果。本已不想谈论这事儿了,可墨涵明显的误解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抿紧唇,颇有些不高兴地道:“我翻了个身,躲了过去。”
  嗯?墨涵脑袋反应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那张果果没亲着。她有些惊讶,“你那时候醒着?呃……美女投怀送抱,你还傻乎乎地拒之门外……”她一脸可惜的模样,活像季悠之没让人家亲他就吃了大亏似的。
  “季悠之”哑然半响,之后吞吞吐吐道:“我对她没那种意思。”
  听了这句话,墨涵这才明白那日季悠之不高兴的缘由还真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她差点儿就帮了倒忙。若真的跑去跟张果果胡乱解释一通,张果果岂不是会以为季悠之也对她有点儿意思,然后更会堂而皇之地来季家骚扰他?
  设想到此处,墨涵心里便有些毛毛的感觉。她也是个不喜欢被他人穷追烂打的人,若同样有这么一个人偷偷地喜欢自己,还趁着自己不注意想轻薄自己,她怕也会像季悠之这般气愤吧。
  “对不起,”墨涵真诚地对季悠之道,“我差点儿就给你惹麻烦了。”
  “唔,”“季悠之”的眼睛闪了闪,既然墨涵低头认错了,那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莫要给我乱牵红线便好。”一定要把这事在她面前敲定了,免得她见了个喜欢他的姑娘就往那方面想。
  两人将误会解开了,嫌隙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又东扯西扯了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墨涵瞅着这将近小半个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由觉得有些抑郁。莫非她入错了行,卖错了东西?可她已经与花老爹签了一个月的合同,怎么着也得硬着头皮坚持下来。更何况,现在卖花已不只是单单为自己的生计奔波,还得帮花老爹的忙。
  “季悠之”也瞧出墨涵与他说话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是稍稍想了想便知道她许是为没人来买花的事发愁。
  他抬头看看天色,又瞧了瞧空无人迹的街巷,略一思付,便对墨涵道了句他还有些事要办,便骑上那匹老马朝着县城中心而去。
  一刻钟左右,“季悠之”便勒马停了下来。所停之处左侧是一名为“赋春楼”的酒楼,右侧是一题为“醉香榭”的青楼,酒楼的酒香饭香味儿与青楼的脂粉味儿交缠纠结,熏人心脾……
  “季悠之”将老马拴在醉香榭门前的一颗垂柳下,抬头瞄了瞄紧紧关闭的大门,便转身朝着一侧的院墙走去。
  围着院墙走了大概有二三十米,到得一处黑漆小门前,抬手重重地拍了两下,间隔三下的时间又拍了两下,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打着哈欠抬着半睁不睁的死鱼眼从门缝儿里朝外面望着,当看到来人是季悠之时,他困顿的模样即刻消失,急忙将门大开,恭敬地迎了出来,“不知季公子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季公子包涵。”
  “季悠之”摆摆手,“谢谱呢?”
  “老板正在……”
  “我知道了。”“季悠之”又摆摆手,“你补眠去吧,我自己去寻他。”醉香榭做的买卖在晚上,白日除了几个当值的护院,从老鸨谢谱到一个普通的小厮丫鬟无不都躲在被子里睡觉。
  “季悠之”熟门熟路地在这个不算太大却别有洞天的庭院里左右穿梭,大概一刻钟之后到得一处朱红色的镂空木雕的楼阁前。那楼阁距离地面十多米,只有四根根粗壮的石柱支撑着它的重量,没有楼梯通向它的入口。确切的说,那楼阁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入口,只有四扇窗子惬意地肆无忌惮地朝四方敞开。
  “季悠之”从地上寻了块鸡蛋大小的石子,朝楼阁一个窗口瞄准,撤臂、回拉、投掷,“嗖”的一声,那石子便不偏不倚地从窗口飞了进去。
  楼阁里面即刻“唉吆”一声,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杀千刀的季木头,来一趟就跟老子玩这一招,老子不就欠了你一条命嘛,你他妈的要害老子不举啊……”巴拉巴拉……
  “季悠之”却浑然没听到似的,直愣愣地站在亭子下方的阴凉处,望着前方的一池子莲花。醉香榭后院小池中的莲花在基陵县是出了名的漂亮。因着除了红、粉、白、黄、浅橘等颜色的莲花外,这里还有一种妖媚神秘的紫色莲花。那紫莲不多不少只有两朵,恰在小池中央,甚是夺人注目。
  三年前刚刚有了些意识的“季悠之”随着自己脑子中潜存的一点点记忆带着季悠之的身体徒步前往基陵县的偏远小村子福华村,却在路上碰到被人追杀的谢谱。他本不意多管闲事,却愣是被谢谱抱住了大腿,跟那帮杀手说这是他亲哥。半路飞来的横祸让“季悠之”很抑郁,却也只能拼尽全力让那些杀手全都昏睡了过去。事毕,“季悠之”将谢谱当做隐形人继续向福华村的方向走,却又被谢谱抱住大腿,强行将他奉为恩公,并央求他每个月的十五来醉香榭小聚一番。关于“季悠之”是如何同意谢谱的祈求,中间百转千回,无非都是谢谱的血泪唾沫史,鉴于此乃“季悠之”短暂三年人生的最痛恨之二三事,便就此略过。但,“季悠之”却也没有全然排斥当这醉香榭的座上宾。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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