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间里，只有键盘和鼠标的嗒嗒声，两人几乎不用说话，也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张翼将成熟的稿件丢给了刘铭彦。
刘铭彦总能把它们修补得趋于完美。
就这样，两人在电脑前奋战了两小时，终于在第四家公司完成展示之前，赶回了会场里面。
终于轮到张翼登场了。
这时候，台下的评委已经经历了两个小时的视觉轰炸，如果不拿出点新鲜玩意儿，就很难在众多优秀作品当中杀出重围。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把最重要的短片拿出来，而是介绍其他车款的独立广告。
“我们的商务车创意，叫做《变形》。”
画面中出现了一间常见的办公室，里面有摆满东西的办公桌，舒适的办公椅……
突然画面一转，办公室开始发生了机械性的变化，就好像变形金刚一样，空间压缩变小，一步步地，办公桌压缩成了多功能收缩板，电视机变成了座椅背上的小视频，办公椅变成了豪华的汽车座椅，中间的座椅可以360°旋转，变成随时随地的谈判桌……
加上一个金属外壳和四个轮子，最后再打上飞驰公司的三角星标志。
装备齐全之后，整辆车嗖地一下就开走了。
整个广告简单明了，新奇有趣，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观众就能记住产品的特点。
“我们的SMART型号车，创意叫做《魔术》。”张翼带着点俏皮的声音解释道，“大街上的时尚男女，不忘带出门的除了好心情，就是我们的SMART。”
穿蓝色夹克的男生，挽着个漂亮女友。
女孩抱怨走路太远，男生从口袋里掏出蓝色SMART的小模型。
随处一放，它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变大。
在女孩的惊喜声中，两人开着它约会去了。
穿酒红色裙子的摩登女郎，从包包里掏出红色的SMART。
同样放在地上，就变成了真正的汽车。
在上班的高峰期，避开那些堵塞的长龙，灵巧地钻进小巷子里，在九点之前准时到公司。
“真正的小巧玲珑，停靠方便，款式多样，时尚美型。如果你是时尚潮人，SMART是你的首选。”
张翼说完第二个创意的时候，发现台下的CEO老头，面带微笑地摸了摸下巴。
这是老外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表现，张翼决定再接再厉。
说完了第三个家庭用车的创意后，张翼决定出重头戏。
“接下来，我要展示的是短片《伴你一生》。”
在台上，深情款款地解说着汽车，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刘铭彦。
“此时的你，经历过了风吹雨打，见惯了日出日落，穿过了四季景色，尝遍了人情冷暖。最后这段路，陪伴在您身边的，是您结发多年的妻子……噢不，亲爱的，别忘了还有我，您最忠实的朋友。我一直把你收入我的身体里，关心你、守护你、陪伴你……你的一生可能有很多辆车，不变的却是我们的牌子——飞驰汽车，你生命中的一份子，让我们一生相伴，让我来伴你一生。”
他的眼神如此脉脉含情，以至于有些人甚至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想知道他到底在看着谁。
刘铭彦不好意思地把脸侧过一边，不和他眼神接触，以免被人发现。
“我今天的展示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随着傲华展示结束，这次竞标的展示部分也结束了。
CEO上台，感谢今天参加竞标的公司，中标公司将在一个星期内通知。
会议结束后，大家开始散场。
李云宏叹道：“张翼啊，今天多亏有你！”
在经历了早上的惊心动魄、怒火中烧和心急如焚之后，张翼终于把救命的作品送了过来，并且在台上很好地进行了演绎。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工，丝毫不逊色于之前准备的，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由天决定吧，大家都尽了最大努力了。
“光我一个可不行，主要还是有铭彦帮我。”
张翼可不敢揽功，他可不忘一直在身边支持他的刘铭彦。
刘铭彦看了他一眼，回道：“关键还是你的创意，不然有一百个我也帮不了你。”
李云宏笑道：“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铭彦称赞你耶。阿翼，你有进步啊。”
李云宏一语双关，张翼笑得很开心。
唯一闷闷不乐的，要属史东来。
他像阳光下的影子，一直是灰色的。
众人一同走了出去，走在后面的张翼，突然向刘铭彦张开了手掌。
“干什么？”
“GIVE ME FIVE。”张翼笑着说，“庆祝我们今天的合作。”
面对张翼阳光般的笑脸，刘铭彦伸出手，和他击了一下掌。
声音响亮，这是他们在学生时期，在篮球场上的默契配合后，分享快乐的方式。
刘铭彦转过身，心情顿时明亮了许多。
拨开心头上的阴霾，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抹笑颜。
30
30、内奸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
在出差的路上，李云宏一直没提是谁泄露了机密，等回到公司两天以后，他才召集这次参与设计的成员到办公室里开会。
李云宏的表情很严肃：“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就说一件事：那天在竞标会上，天威公司盗用了我们的广告创意。这个创意就我们几个知道，也就是说，我们当中有人泄露了机密。我不管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我希望他能够自己站出来，承认他做错了事情。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会网开一面的。”
刘铭彦和张翼的神情冷峻，保持沉默。
史东来偷偷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说话。
李云宏见他们没有反应，就开始点名了：“东来，你来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
“哎？”史东来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干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看法，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
李云宏看他要打太极，就单刀直入地问：“你觉得我们几个当中，谁最有可能把创意泄露了出去？”
“李总，这么说不大好吧……”
“别怕，说出你的想法，这屋子里头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有这个嫌疑。”李云宏话中有话地说，“平时让你发言的机会太少了，今天大家就一起听听你的意见。”
史东来咽了咽口水，说道：“其实这件事吧，我觉得是个意外，可能我们当中什么人，创作的时候刚好走开一下，不小心忘了关电脑，让外人看了去……”
李云宏听了，就看向张翼：“这次泄露的是你的作品，你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吗？”
张翼如实答道：“创作初期，在办公室是挺随意的，但那时候作品的雏形还没出来，都只是初步的设想而已。后期制作大部分是在家里完成的，有时候会到刘总家里，向他请教一下，但是资料不会放在他那儿。我是一个人住的，最近也没发生过入室盗窃之类的事情，所以我能保证，我对资料的保管很严密。”
“我也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泄露资料。对方连我们的广告词都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透露出去的。”李云宏又问刘铭彦：“张翼说他有给你看过作品，这期间你有把它告诉给其他人吗？”
“没有。”刘铭彦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这人最恨的就是被人剽窃作品。”
“我知道。”李云宏点了点头，又调侃道，“不过天威的老板一直想挖你过去啊。”
刘铭彦正色道，“我如果要跳槽，一定会大大方方地向你递辞职信，凭自己的实力过去其他公司，绝对不会干这种下作的事情！当然，天威这种做法为我所不齿，我这辈子是不会为这种公司工作的。”
“我相信你。现在来说说我。”李云宏笑了笑，“我是在竞标会两星期前，看到你们的完整作品的。资料一直是由你们作者保管，我没有接触过。当然我不会傻到打个电话给任志刚，让他交流学习我们的创意。除非是《盗梦空间》里面那帮人穿越过来把我麻醉了，不然我不会向对手公司透露一个字！当然，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我想十年内是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云宏说完后，又把眼光转向了史东来，盯得他额角微微冒汗。
“东来，到你了。”
“我也是在竞标前两个星期看到副总的作品的，期间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
李云宏冷冷地盯着他，突然冒出一句：“天威给了你什么价码？”
“啊？”
“我问任志刚给了你多少钱，值得你出卖工作了七年的公司！”
“李总，你怀疑我？”史东来伸了伸脖子，继续狡辩道，“张翼才来了多久，你怎么不怀疑他？或许人家给了他更高的价钱，他就把自己的作品给卖了……”
李云宏简直忍无可忍了：“你以为张翼是什么人？他在傲华投资了几百万美金，是公司的二老板！人家保持低调没说，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你告诉我，他有什么理由为了几万块的黑钱，出卖自己的作品，搞垮自己的公司？！”
史东来看了看沉着脸的张翼，顿时目瞪口呆。
“那、那你也不能凭空揣测是我啊……”
“砰”地一声，李云宏拍案而起，吓了史东来一跳。
“史东来！我当你是公司的老臣子，一直想给你留点面子。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非要撕破脸皮为止！你以为就天威会在我们这里安插内奸，我就不会在他那里使绊子吗！我去‘天界凡间’请个小姐灌醉任志刚那个死胖子，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只是区区五万块，你就把我们给卖了！”
史东来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憋红了脸，眼睛圆鼓鼓的，显得很不服气。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当然有话说！”史东来恶狠狠地回瞪李云宏，“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那五万块，我就是不服你们看不起我！”
李云宏冷笑道：“好啊，你说说看，我们怎么看不起你了？”
史东来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旁边的刘铭彦：“我和他是一块儿进公司的，一样兢兢业业地为公司做事，凭什么他就能当上创意总监？不就是因为长得好看点，懂得和客户上床吗！”
张翼一听火了，攥紧了拳头就要揍人：“史东来！你嘴巴放干净点！”
反倒是刘铭彦拉他坐下了：“你让他说。”
史东来像是有满腹委屈：“你们说要给我机会，可你们真的给我机会了吗！说好了这次竞标，我当张翼的后备，后来出事了，宁可用他的替补作品也不让我上，你们有当我存在过吗！”
李云宏看着他暴怒的模样，摇了摇头，不怒反笑了：“我怎么会让你这种人在公司里待这么久，还当上了资深策划人？看来我也要为这次事件负上点责任……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屈才了，那你去天威那边试试好了，看他们能不能让你坐上创意总监的位置。”
“走就走，我就不信不在这里就干不下去了！”
“好，我给两条路你选择：一，你自己辞职，看在你服务多年的份上，我不会把你的事泄露出去，但是除了这个月的工资，你什么都别想带走；二，我现在就炒掉你，按照合同补偿给你，不过我不会帮你捂住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