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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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第3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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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色凝静,双臂平摊,任由宫人们为她打点整理,穿上那套重新钉上珠扣的礼服,对镜自顾,扯出个恬淡的笑容来。
  倾城倾国。
  却没半分到得眸底。
  廊前几人正在闲聊,见她推门出来,都迈步迎上前。
  外公穆青今日也穿了一身光鲜的新衣,白发长须,精神矍铄,旁边银翼则换上一身墨色龙纹冕服,再不掩饰,而是显出真实身份。
  李一舟却是着一袭朱红衣衫,依旧口无遮拦,啧啧道:“看你这表情,知道的人是晓得你去成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去上刑场。”
  秦惊羽淡淡瞥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一舟嘿嘿笑了笑,软了下来:“开个玩笑嘛。对了,雷随他父母作为姻家在府中宴客,叫我陪你去迎亲。”名为陪同,实质就是守护,挡住路上可能出现的某位闲人。
  秦惊羽点点头,转向穆青道:“我看这几日父皇精神并不太好,还请外公留神看着。”
  穆青应道:“你母妃看着的,她有些担心你,让我送你出宫。’
  秦惊羽哂然一笑,母妃这是怕她逃婚吧,可天大地大,人心难测,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银翼在旁接口道:“我也跟你去,反正在宫里待着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观摩观摩,日后说不定用得上。”
  秦惊羽淡声道好,率先朝迎亲队伍驻扎等候的南门走去。
  不管这场婚礼的意义是什么,她既然红口白牙应允,就必须坚持下去,对雷家,对父母,更对自己,都得负责到底。
  心里再是惘然,再是躁动,再是堵塞,都得根根遏制,扼杀于萌芽。
  这才是她的正途,她坦然无误的人生道路。
  顶着绚烂的霞光,脚踏青天大道,众人簇拥,浩浩荡荡走向宫门,锣鼓敲响,礼乐高奏,欢呼喝彩声响砌天地。
  然而,人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狭路相逢。
  一步踏出宫门,秦惊羽就看见了他,正被他那队黑衣侍卫围合在内,生生挡住大批兵士的挥戢驱逐。
  形容清峻,长身玉立,像是一道游离天外的影子。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早知道他一直在这宫门处守着,也早知道只要她出宫迎亲就一定会遇上,只是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挡她,在她恢复记忆砌底醒悟之后?
  秦惊羽面不改色走过去,车马已经备好,她没功夫跟他在这里叙旧说理。
  “三儿。”
  黑衣侍卫纷纷朝两旁散开,萧焰步出圈子,轻声唤她,俊脸如雪,声音微哑,全无过去的温润。
  “我说你怎么就这般厚颜无耻——”李一舟作势欲动,被她抬手止住,只得咬牙退开。
  秦惊羽背负双手,眉毛一挑,换上一副笑脸:“原未是萧二殿下,今日你来早了,我这还要去雷府迎亲呢,不如先进宫去找地方坐了,喝杯酒等我回来?”
  萧焰脸色愈发青白:“你真要去迎亲?”
  秦惊羽双于一摊:“你眼睛又没瞎,这等阵仗,难道看不见?”
  萧焰苦笑道:“我这几日没来扰你,原想等你气消再好好跟你细说,不想你还真要大张旗鼓成亲,你说,你到底要气到几时?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秦惊羽哈哈一笑:“萧焰啊萧焰,你可太瞧得起我,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你真以为我是在赌气,闹性子,耍小心眼?我犯得着吗?你也不想想,你可真值得?”
  他蹙眉摇头:“我想不明白。”
  秦惊羽衣袖一拂:“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扭头欲走,却被他上前一步拦住:“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
  秦惊羽站住脚,挥手让众人退得远些,抿着唇道:“也好,你说吧,今日我们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萧焰畔光如水,深深凝望过来,轻声道:“从西烈重逢开始,我就是以本来身份面对你,只除了我曾是燕儿这回事,别的没半点再瞒你骗你,我只想好好爱你,用一生的时日来弥补之前的亏欠,难道这也错了么?”
  秦惊羽轻轻笑道:“你没错,只是忘记问我,这样的弥补,我可愿接受!”
  “那好,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接受?”
  “我——不——愿。”
  秦惊羽一宇一顿说完,衣袖又被拉住。
  倒是执着。
  “我不会让你跟雷牧歌成亲的。”他说。
  秦惊羽冷漠瞟他一眼:“不好意思,这亲,我是结定了,遇神弑神,遏佛杀佛,天皇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三儿,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
  话没说完,就被她淡淡打断:“就算爱过你,那也是以前,已经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萧焰面色一怔,喃道:“我不信,在北凉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
  秦惊羽由不得冷笑:“信也罢,不信也罢,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清楚我的个性,你以为在你欺瞒我背叛我,做出这么多错事之后,我还会既往不咎,毫不计较?我真有那么贱?”
  仿若一巴掌扇过去,萧焰身子微晃,又自稳住,白着一张脸道:“是我不好,没早些向你坦白,害你受那么多苦,但我不会放弃,不论你是爱我还是恨我,我都不会放弃。”
  “随便你。”越过他,走上该走的路。
  “我不会放弃,就算是死,也纯不放手。”他在她身侧低喃。
  秦惊羽转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漠然看他,目光深沉,无波无澜,轻淡启口:“那你就去死吧。”
  那你就去死吧。
  去死吧。
  字字诛心。
  他倒退一步,清涟如水的黑眸慢慢黯淡下去,似有似无一声叹。
  那声叹息轻得几若无音,却令她抑制不住地,心头一颤,明明是酷暑之季,周身却似被凌凌冷风包裹,一阵紧过一阵。
  “时辰到了。”穆青大步过来,荡开那只还想去拉她衣袖的手掌,却在触及的一刹,面露讶色,“咦,你……”
  萧焰神情淡淡,朝黑衣侍卫的圈子后退一步,趁此机会,李一舟带人奔过来,护着她翻身上马,朝着雷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脸上,那默默流淌的水泽,一定是汗,不是泪。
  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过去了,再不回来。
  心底那丝尖锐的痛,是为自己曾经的傻,而不是为他……
  金乌西落,天昏地暗,车队徐徐开动,她策马驰骋在前,全然不觉身后穆青那一声惊疑之言——
  “怪了,这人的脉息,怎的如此奇特……”
  鼓乐喧嚣,人声鼎沸,大道两旁跪满了天京百姓,山呼万岁。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远远瞧见那街巷尽头,雷府府门大开,门口挤满了人,一个个满脸喜色,雷大将军、雷夫人、雷牧歌都在其中,人群散开,两名侍女扶着名头顶喜帕一身红裳的窈窕女子走出门来。
  那女子莲步踏出门槛,转身朝着雷府大门曲膝一拜,雷大将军携了夫人赶紧去扶,嘴里说着宽慰感慨之词。
  趁这关头,雷牧歌目光射过来,眼神炙热,冲她欣慰一笑。
  秦惊羽回他一个笑容,竟微微发涩,立在原地,听得周围震耳的欢呼声,忽然有些恍惚,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只听得李一舟在不远处轻咳,这才想起该去迎接新娘上轿,定了定神,漫步走过去。
  那女子个头不高,手也生得小巧,被她顺从牵着,一步步上了花轿,轿帘放下,启程回宫。
  回宫之后,就是拜堂成亲,大宴宾客,选一夜过去,她就将与人结为夫妻,缘定终身。
  这样做,是对的吧?
  对此,心里是笃定不疑,但为何胸口会那么空,仿佛裂开了个大大的口子,呼呼透风。
  揉了揉额角,刻意放缓了速度,随着花轿慢慢住回走。
  银翼不拘礼仪,就跟在她身后不远,整个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再后面是送亲的姻家车队,雷大将军夫妇、雷牧歌、李一舟,欢声笑语,喜逐颜开
  她的大喜之日,笑容却在别人脸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为什么会笑不出来?
  心里憋屈,闭了眼,耳畔却仿佛听得远处传来厉喝声,惨呼声,厮杀声,连绵不绝。
  有人在高叫:“住手——”
  又有人在低呼:“不——”
  她甚至嗅得空气中隐隐飘来血腥之气。
  影像重叠,声响不断,气味清晰,却终是化为那一双如水眼眸,那一声低喃轻叹,
  “三儿,三儿,三儿……”
  是幻觉,是执念,更是真实的存在!
  秦惊羽浑身一震,蓦然睁眼,远处疾驰而来的人影落入眼帘,她没听错,那些声音都是真的,全都出自皇宫之中!
  真的有事!
  双腿一夹马腹,她朝着那人马奔驰而去,高叫:“出了什么事?”
  “陛下!”那人直直从马背上摔下来,喘着粗气道,“有人闯宫,冲进宴会里去了,侍卫死伤无数,连禁卫军都抵挡不住!”
  “该死!”秦惊羽气得握拳,二话不说就催马狂奔。
  竟真有脸去抢亲!
  她不会放过他!
  奔到半路,雷牧歌与银翼一左一右追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前方宫门处又冲出来几骑,竟是衣袍染血!
  “陛下,那剌客在宫中大开杀戒,穆老爷子和穆妃都被打伤了!”
  银翼目瞪口呆:“不会吧,他竟下这样的狠手?”
  雷牧歌剑眉紧锁:“谁?”
  秦惊羽心头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慌又痛:“应该不是他……”不会是他,他补是傻子,如果他意在挽回,不管是想要她的人,还是她的心,都断不去伤害她的家人。
  不是他做的,难道是……
  竟来得这样快?!
  咬着牙,心急如焚,再顾不上别的,风驰电掣般冲进宫门。
  帷幔撕裂,杯盏破碎,偌大的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死伤的宫人侍卫,竟有数百上千之多,尸骸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有的开膛破肚,有的碎脑裂目,有的身首异处,遍地血污,一片狼藉。
  越往里走,尸首越多,除了禁卫军和大夏侍卫,还有西烈侍卫和暗夜门人,甚至有黑龙帮的弟子。
  还有人在血泊中痛苦滚动,哀嚎。
  直把她看得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坚固不催的防御竟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会这样?
  “陛……陛下……”有人朝她努力爬过来,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路,是太监总管高豫。
  秦惊羽跳下马,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嘶声吼道:“我父皇母妃呢?我外公呢?他们人在哪里?”
  心都揪紧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婚礼,脑子里只有家人亲友的性命安危。
  高豫微微抬手,朝那边主殿方向一指:“太上皇他们在里面……那个刺客……不是人……是妖孽……刀剑都伤不了他……”
  秦惊羽凝神一听,果然听得远远传出兵刃相接声,兵兵乓乓响个不停。
  背后脚步声促,好几条人影跟了上来,秦惊羽眼风微瞟,精神一振,却听得那殿中有人桀桀怪笑,森然道:“我的乖儿子可是来了?干爹等你等得好辛苦!”
  秦惊羽愣了下,随即冲上前去,对着那发声之处高声喝道:“风如岳,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已经到了,你快些出来!”
  越是靠近,越是深深嗅得那浓烈的血腥之气,熏得她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那主殿乃是今日举行婚典之地,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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