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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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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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们唯唯诺诺的磕着头,满脸都是冷汗,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成了这样,如何能随便答话。

“说,是怎么回事!”嘉靖听着孙儿的哭声更大了,他震怒之下,一脚踹翻了一个年轻的太医。

铃儿此时已经哭得没了声音,面色都是惨白的,四肢时而抽搐起来。嫣儿见状大是恸哭,抱着铃儿抽泣道,“这孩子,这孩子好好的怎会成这样,臣妾真是万死莫恕罪……”她瞬时哭得昏厥过去,倒惹得一旁许多人都纷纷跑去照料她。

安媛见状赶紧挺身而出,眼明手快的接过了铃儿抱在怀中。

“你是何人?”嘉靖刚遭孙儿病重,又见爱妃晕倒,真是忙的五心烦躁,头也不回便不耐烦的问道。

“臣妾是铃儿的乳母李氏。”安媛抽了口冷气,沉稳的回答道。此时她大有把一切抛开的念头,出宫又怎样,自由又怎样,一切都可以搁下了,只要这孩子平安就好。

“是你,”嘉靖如鹰般犀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却见她稳稳的只是抱着孩子,面色沉静如水。说来奇怪,铃儿到了她怀里,终于止住了哭声。一双大眼睛紧紧闭着,嘴角微微抽搐,依旧是难受至极的表情,可怜他年幼不会说话,可任谁看到都要心疼。

旁边有个年迈的太医抖抖索索的往前跪了一步,“臣,臣觉得皇太孙脉搏健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倒像是……倒像是……”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捧着食盒面无表情的秦福,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

“到底是什么!”嘉靖哪里还能耐烦听他啰嗦,又抬起了脚便欲踹下去。

“……是食物中毒的样子!”那老太医抢在皇帝的龙足踹下之前大声说出,捡了一条命。

果然,嘉靖住了脚,面色阴沉难看到了极致,转眸狠狠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秦福,厉声道,“先给朕治皇太孙,要快!”

老太医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下针都下得偏了,婴孩的皮肤本来就嫩,针下瞬时便刺出殷红的血来,铃儿又不会说话,只能瘪了嘴哇哇大哭着,嘉靖看得大怒,然而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原地踱着步子,面色沉如黑墨。

“三儿在哪里?”他蓦然停住步子,沉声问道。

“回禀陛下,裕王爷今日一早就自己请旨去宣府练兵了,如今怕是早已出发过了冀州了。”秦福稳稳的跪在雪地中,深深地垂下了头去。

“着人快马去追,务必要让他马上回来,”嘉靖干脆的吩咐着,忽而眼神掠过秦福,却道,“你不要去了,着锦衣卫去办吧。”

秦福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恭恭敬敬的称了声是。他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满脸通红,神色激动的得令而去。只这一瞬,众人心中已明白,权倾一时的秦公公连同东厂这次真的在皇帝心中失了地位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安媛哪里还感觉得到时间,她怀里抱着铃儿小小的身躯,感觉得到老太医每一次下针,那个身躯都在抖动,她的心也牵扯着痛。眼看那老太医已经是大汗淋漓,大冬天的汗水竟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可怀里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低,到后来竟然嘶声力竭,嗓子暗哑的呜咽了几句,仿佛已经没了生气。

老太医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终于连针也不敢下,抖抖索索的说道,“臣……臣无能,太孙殿下怕是……怕是已经药石罔顾了。”

—奇—“废物!”嘉靖终于没了耐心,一脚把太医踢了个跟头。

—书—“陛下,”安媛绝望之中,神色反而有了一丝清明,忽然坚定的跪在雪地中,重重的磕头道,“臣妇听闻翰林院的张居正侍读医术过人,堪治疑症,可否请他来治。”

—网—“陛下,”又一声娇呼却来自旁边刚刚幽幽转醒的嫣儿,只见她抚着额头,挂着一脸的泪水,无限痛楚的说道,“张先生并非太医,医术恐怕更是不知,还是召请更好的太医来治吧。”

嘉靖不免有些犹豫。嫣儿的言辞恳切动人,任谁也觉得她是真心关心皇太孙,恐怕连安媛此时的焦急神色都不如她演的逼真。可安媛分明看到,嫣儿转眸扫过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全是恨意和冷笑。

安媛心中一冷,伏在冰凉的雪地里,继续苦求道,“陛下,张先生曾为皇太孙治过病,对皇太孙的身体情况很是了解,若有他来诊视,必然无错的。”

嫣儿在旁微微瞥了她一眼,却不再坚持。

“如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果然,嘉靖帝重重点了点头,他神色哀戚,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着人速去武英殿请张翰林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却又似无尽的绝望般漫长。安媛觉得自己怀中的小小身躯正在一点点冷去,她瞬时全然没了力气,双腿完全无法支撑自己,她凭了一点坚持的念想,孩子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却觉得自己也在发抖,是害怕,还是绝望……

不知什么时候,他终于匆匆赶来,从她怀里抱去了铃儿。安媛霎时瘫倒在雪地上,冰凉的雪化开,刺在膝盖上,冰冷的钻心。她远远只瞧着那人半跪在雪地里,眉目中的焦急之色越来越浓,或推或压或按或牵,片刻工夫已经换了十余种推拿手法。他的手法之娴熟,连一旁的老太医也暗自佩服。安媛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孩子,却不敢过去打扰。

果然过了一会儿,孩子慢慢有了些生气,终于可以咧开嘴轻轻的啼哭了两声。他见孩子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对嘉靖说道,“陛下,臣刺激穴位只是暂时遏止住皇太孙体内的毒气上行,眼下暂时没有危险了。然而皇太孙所中的毒,臣还不能完全识得分明,须得回去寻几味药材,三日之内应该会有所获。只要在三日之内寻到了解药,皇太孙就有救了。”

“那好,朕给你三天的时候。”嘉靖果决的说,“这三日之内,太医院上下,乃至宫内十二监衙门,都要全权听从你的调遣,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张居正身形一震,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人们见皇长孙醒来,此时脸色都有了喜色,纷纷的围将过去。张居正的额上早已经渗出密密的汗来,他不愿居功,把孩子交给秦福抱好,自己却退在人群外。安媛在一旁看着他汗如雨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悄悄地过去递上了块绣帕,替他拭去了额上的汗水。

他亦感激的回头,冲她笑笑,目光中全然是安慰之意。他心中自知不妥,却无法掌控自己的真情流露。明明是在众人之中,却似在无人之处,眼里都只有彼此。不提防还有一人的目光正犀利的看着他们呢,此时她推了推嘉靖帝,却是高声笑道,“陛下,救治皇太孙的张翰林果然好本事,竟比太医们还强呢。”

嫣儿的言辞恳切,笑容毫无心机,真好像是由心的话,听在张居正耳中却如同一个惊雷,果然一旁的几位太医此时都愤恨的望着自己,他不禁抬眸向嫣儿望去,却见嫣儿眼中毫无惧意的回盯着自己。他终于心下惴惴,悄悄松开了安媛的手,不想把火牵引到她身上。

“传旨重赏张翰林。”嘉靖亦点头道。

嫣儿又笑了笑,忽然望了一眼安媛,大惊小怪的呼道,“哟,这不是李夫人么?怎么做了这身宫女的装束打扮,本宫倒是没有认出来……”这是要把火又引到安媛身上来了。安媛心中一紧,忽觉得那只温暖的手重新又握紧了自己,心里这才多了几分宽慰。

“李夫人,或者朕该叫你安媛姑娘。”嘉靖忽然打断了嫣儿的话,所有的人听了都是一惊,嫣儿的面上露出一丝得色,只听嘉靖续道:“朕不去追究你如何进宫,今天为何又如此打扮,混在宫女的队伍之中,打的都是什么主意……你与三儿……小辈们的这些事,朕不会问,亦不想去问。”嫣儿心中巨动,不敢置信的望着嘉靖,乌溜的眼珠里蒙上了一层霜意。

“朕看到适才你照顾皇长孙时,确实是真情流露。朕答应你,这三日之内,你要好好的照顾皇长孙,只要这次皇长孙平安无事的度过劫难,朕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安媛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却恰与嘉靖深邃的目光相遇,老皇帝的眼中有伤感亦有疲惫,一日之间苍老了许多。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受责罚的准备,却不想嘉靖居然会这么说。

满足一个心愿,她心内忽而起伏不定,老皇帝竟然是洞悉了自己要逃出宫去的目的,故而这样做除了隐晦的暗示吧。她一时感激不尽,她深深的磕头谢了恩,忽然在一旁的张居正也是深深跪了下去,无言的重重磕了几个头。

却听着身后的老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

青云宫里布置的简简单单,也没有什么花草装饰,只有一大盆茂密的新抽的柳枝摆置在室角。诺大的宫室内除了一张花梨木榻,便只有一道绘着云烟缭绕图案的金漆紫檀木的人字屏风立在榻后。段嫣儿斜倚在榻上,屏退了左右,只召来了老太医细细的查问:

“那孩子的脉象你可诊的清楚了?”

“禀娘娘,老臣觉得奇怪。那孩子体内并非只有一种毒素在上延,除却体内有分量极重的甘遂外,还有分量下的极轻的天山红。”

“天山红?”段嫣儿迟疑的皱了眉,甘遂的事她自然知道,可这种毒物却从未听说过,不解道,“这是什么毒物?名字倒好听的紧。”

“书中有记载这是西域难得的圣药,老臣也从未见过。据说可以令血脉不同的人血液相溶,从而达到换血活人的功效。据说这药用时有不可传世的秘法,用量之诡谲,连医书中也从未有记载。只是对于婴孩来说,却无疑是一味严忌的毒药。然而这药如何下法,如何有毒效,老臣却一概不知。只觉得以皇太孙眼下体内的毒气之重,恐怕是天山红毒已下了已有一段时间了,照这样下去不出半年,皇长孙就会毒性发作而毙亡。”

“换血活人……”段嫣儿深思着点点头,想不到宫里还有人也想要皇长孙的命,难道是张淑妃之前下手所做?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雾。

“可如今皇太孙的体内又混入了大量的甘遂,这种毒性至强之物,三天之内定然会发作了。再加上这种天山红的奇毒,连臣也不知这两种毒性加在一起如何威力。不知道张翰林能有什么法子解开双毒,”老太医轻声道,“天山红的剧毒据说只有天山雪莲可解,可如今天山远在千里之外,那雪莲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妙品,臣行医一世都没见过,不知道张翰林有什么法子?”

段嫣儿听得入神,沉默的点了点头。

老太医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幸灾乐祸之意,“更何况,依臣看恐怕张翰林都未必知道皇太孙的体内存了双毒。不然焉敢夸下这样的海口救治皇太孙?”

“我知道了,”段嫣儿点点头,忽然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去后院领十两黄金的赏赐,你退下吧。”

老太医磕头谢了恩,满脸得色的退了下去。

……

嫣儿点了点头,忽然向屏风后说道,“你出来吧,都听清楚了么?”

“儿臣听清楚了。”那女子远远的站在阴影处,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太医究竟是太医,医者父母心,要他们去下这个手,恐怕会误了大事。”嫣儿见她低头不语,便淡淡笑道,“我已经把秦福调离了司礼监,如今是我的人掌管。这件事只有你亲自去做,不会有差池的。”

“可那是皇太孙啊……”那女子的目光中有几分犹疑,“老太医不是说,就算我们不下手,过不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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