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 作者:雷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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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 作者:雷冰雪-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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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堂堂侯门千金居然上战场?龙紫衫没注意我的表情,语速甚快地说了下去,就像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酝酿了千百遍一样,“就因为这样,我并没有见过叶崇韬,他是皇子,日日都守在宫里念书学习治国之道,可阿霆不一样,他从小就性子跳拖,时常溜出宫与我玩耍,更偷偷跟着我上过好几次战场。我十六岁那年我姐姐嫁进了宫,当时我跟着哥哥还在边关与敌厮杀,并没回京城。”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痛恨,冷冷道:“我第一次见到叶崇韬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我跟着凯旋的队伍回来京城,随母亲进宫。那时候,我姐姐进宫两年怀了一次孕却不幸流掉了,自此叶崇韬便对她日益冷淡,刚好良妃进了宫受宠得很,她那时正是担忧后位不保之时。”

我遥想那时情景,也知仁孝皇后境况堪忧,一时更是好奇,她顿了顿深吸口气续道:“那天,我穿了一身水波纹的湖蓝曳地长裙,裙角绣了盛放的新荷,满殿的人都看傻了眼,也包括第一次见到我的叶崇韬。”

只看她现在的姿容,便能想象出她十八岁时出现在崇韬眼前有多么惊艳,绝美的容貌。厮杀战场历练出的凛冽气质,还配上新雅出尘的装束,只怕,像是凌波仙子吧?我暗叹一口气,她的命运,只怕就是在这一次见面改变的。

龙紫衫的神情突然一变,有些隐隐的像是厌恶又像是惊恐,“他当即大赞我的美貌,还赋诗一首,我还记得是这么写的:凌波袜生尘,仙姿舞翩翩,春风拂面不忍离,转眼天上人间。”

我不禁心驰神往,却听她幽幽地道:“你猜之后怎么样了?”我看见她神情不对,没敢开口,默默摇摇头。

她似乎也并不是想等我回答,自己接着道:“

我那好姐姐三日之后便再传我进宫,说是想跟我说话,我毫无防备依言前去。”

我听得她似恨似怨又仿佛平静无比的语调,莫名的心中一寒,升起隐隐的恐惧。她并不停顿,说道:“我那好姐姐,殷勤地亲自捧着我最爱喝的茶给我,我喝了之后便不省人事。她在里面下了药,然后直接让人趁着夜色抬进了紫宸宫,就这样,我成了叶崇韬的女人。”

她这样平静地说着最恨最痛的害了自己一生的事,我已是冷汗流了一背。

是的,我转眼就明白了,好狠毒的仁孝皇后,她自己已经失宠,见崇韬对龙紫衫的姿容大加赞赏之词,便动了心思要自己妹妹也进宫,姐妹联手巩固自己的地位。她明白妹妹与雍和王的感情,必定不允,干脆就这样把生米煮成熟饭!好狠啊!

龙紫衫冷冷一笑,任由热泪在苍白的脸上恣意纵横,我大生悲悯之情,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徒劳地握住她的手。她握紧的拳刺得掌心沁出了鲜红的血珠子,颤抖地如风中的树叶。

龙紫衫抽出被我握住的手,狠狠地拭去自己悲苦的泪,稍微平静了些才又开口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叶崇韬也是被灌醉了,还以为我是他临幸的妃子。这一切,并不光是我姐姐的主意,我那姑姑,尊贵的太后也是知道的。”

这话震得我大惊失色,什么?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知道龙紫衫是自己儿子最爱的人吗?
第两百零八章 兵临城下
龙紫衫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哂道:“你以为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阿霆和叶崇韬自幼兄弟感情就很好,阿霆根本就不想篡位,可当阿霆知道我出了事之后,立刻跟叶崇韬打了起来,那时叶崇韬才知道我和阿霆早已两情相悦,可已经回不了头了!之后他们兄弟感情破裂,阿霆才接受了太后篡位的决定!太后老谋深算,既可以劝了自己儿子谋反,又巩固了龙家的地位,岂不是一举两得?至于被牺牲的我,受尽屈辱的我,又怎么会被她放在眼里?!”

我被这一连串的真相震懵了,原来,原来如此!难怪太后不喜欢龙紫衫,对她冷淡之极,竟是因为自己对龙紫衫有愧!龙紫衫瑟缩着kao在树上,像是要把自己整个都嵌进树里一样。这一刻,我对她的恨意彻底消失了,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甚至,她才是最无辜的人!因为。她是被自己的家人出卖与牺牲的!

龙紫衫定定地看着水面,眼里透出无限的恨意,“自我进宫被封为妃,叶崇韬就再也没碰过我,他没办法面对自己弟弟的心上人,但也因为这点愧意,他对我礼遇有加,尊崇之极。而我的好姐姐,并没有因为我的进宫就让她的位子得到稳固。我心里的恨意无法宣泄,开始跟太后和她作起对来!这时候我自嘲地发现,原来我是这般适合深宫尔虞我诈的生活,在这里人人都虚情假意,勾心斗角,我却施展得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岂不是讽刺?!”

我只能沉默,想起先仁孝皇后早亡,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忍不住说了出口:“仁孝皇后死得很早,莫非,是因为对你的歉意和失宠的折磨,才郁郁而终?”

龙紫衫扑哧一笑,斜着眼看我,“你明明想问我是否是我杀了她,却还这般拐弯抹角?”我讪讪一笑,闭紧了嘴。

龙紫衫眼眸一眯,射出无限杀气,“当我在宫中站稳脚步。我开始对她下手。她可是皇后,要杀她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冥思苦想,终于被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说着含笑看向我,像是要我猜猜是什么办法,我摇摇头,我怎么知道?龙紫衫笑眯眯地道:“我私下告诉她,金刚石磨成粉混以珍珠粉服食可以美颜,使肌肤吹弹得破雪白细腻。说来可笑,一个娘生的,我们三姐妹大姐容貌最次以我最佳,我告诉她我就是这样护肤的,所以她对这方法深信不疑。”

说着,她顿住了话头,虽然她笑眯眯的,我却感到了无限寒意,比她疾言厉色更为可怕,我疑惑地道:“金刚石好像是无毒的。”

她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冥思苦想道:“是啊,金刚石坚硬无比,的确是无毒的,可是她却死了。为什么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不敢接她的话,这些事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一时宣泄出来,这种残酷的痛快感让她如魔鬼般恐怖,尽管她是笑着的。

她缓缓道:“就因为金刚石坚硬无比,当初磨成粉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她长期服用,坚硬的金刚石粉慢慢磨穿了她的肠,她的胃,她的食道,却一点痕迹都没有,那帮太医诊断了半天,愣是天衣无缝,只能说她是因病而死。太后最疼的就是这个嫡长女,因此恨透了我,培植意妃与我争后位,最终还是因为叶崇韬的歉意和内疚,封了我皇后之位掌管凤印。”

我冷汗已经沁湿了背心,被夜风一吹,冷得沁心沁骨,费力地扭过头不再看她,艰难地道:“她,她到底是你姐姐。。。”

龙紫衫咯咯一笑,“是啊,一母同胞的姐姐,我进了宫才知道,原来,不管是什么骨肉至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都是狰狞可怖的仇敌!”

她古怪地瞥我一眼,“你别觉得我狠毒,相信我,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的。”我奇异地沉默了,是吗?我也会跟她一样吗?

这一夜过后,我和龙紫衫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跟崇韬原来只是一对假夫妻,却跟雍和王真心相爱,只是,我并不懂,如今她和雍和已经能够在一起,曾经的苦难随风而去,为何她还是耿耿于怀,痛苦不堪呢?

当我忍不住问她的时候,她苦涩地回答我,“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彼此的爱还在,可是,那个人已经体无完肤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了,里里外外都是千疮百孔,不复往昔。”

我隐隐有些明白。当她和雍和王终于能够在一起,却发现对方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了,龙紫衫变得心机深沉,狠辣决绝,不再明快飒爽,娇艳如向日葵,变成了暗夜里的毒玫瑰,而雍和王,他只怕也不再是那个单纯重情的阿霆了。

这样的他们,不是不悲伤的吧?!

车辕泠泠,经过了十余日的跋涉赶路。终于,京城的轮廓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个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

一路走来,沿途所见无不

令人心惊,战火所及,平民百姓为避战乱,纷纷离乡背井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沿途的村庄城镇均是十室九空,萧条凄凉。衣衫褴褛的人们脸上也都流lou出令人心悸的麻木和茫然。

我黯然坐回车里,战争从来都是权贵们争逐权力的游戏,口口声声为了苍生,这些社会底层的贫苦百姓,到头来又有谁真正管过他们的死活和痛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宫里的时候,只觉得宫廷斗争就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事,可出来之后,我渐渐发现,原来世界很大,有很多的事都远比那些得宠失宠重要,我的天空,已经不只是宫苑那小小的四角天空了。

龙紫衫早已把我们快到了的消息通知了雍和王,我们便在离营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待雍和王的到来。

太后和龙紫衫都重新梳洗了换了朝服凤冠,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身份。太后一袭深紫色飞凤朝服,挽着高高的朝阳髻,满ha翡翠珠玉,雍容华贵。

龙紫衫换了只有祭天之时才穿的明黄凤凰后服,以前那个高贵冷漠的皇后又回来了。我心中一凛,她们为何这时换了本来面目?要最后摊牌了吗?

不久雍和王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太后皇后仪仗到了,金碧辉煌的明黄八宝飞凤朱漆大车,四面都是敞开的,垂下四面密密的珍珠帘子,遮挡了容颜,只需挽起便能见到车内。随行的宫女太监都是齐备的,拂尘,香帕。痰盂,捧盒一样不少。

我见了这样的阵仗,立时明了,他们要摆明車马,正面相抗了。雍和王伺候着太后先上了凤车,和皇后联袂向我的马车而来,他们身边的侍卫把夜色她们都赶了下去,车中只剩下我们三人对坐。

雍和王眯着眼看我一眼,忽地一笑,道:“娘娘这些天似乎过得挺滋润的啊,仿佛还胖了。”我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皇后看了看我,叹道:“你应该也猜到了,不错,就快图穷匕见了,京城之外皆已是我们的势力,只剩下京城这一块弹丸之地,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地方。分出胜负不过就是这一两天了,事情一过,我们就放你走。”

我也看了看她,接话道:“既然已到了面对面的时候,我应该没用了吧,何必还等分出胜负?”雍和王摸摸下巴,饶有兴致地道:“谁说的?兵临城下时我想我亲爱的哥哥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我闻言闭上了嘴,雍和王突然正色道:“其实,我和紫衫并不恨他,他也很无辜,只是,命运走到头,我们彼此都无路可走。”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崇韬,皇后低声道:“虽然立场不同,我们不能放过叶崇韬,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但是,最起码,我们还能放你走,为他留一条血脉。就算是我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吧。”

我彻底呆住了,原来,放我走是这个原因。原来,他们都不是真正绝心绝情的人。

雍和王看着我道:“其实,你这个人不错,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也许我们大家能成为朋友。可惜。。。”

??。”说着,他xian开车帘领先走了出去,皇后却坐在车里没动,她眼望着地面,许久才道:“如果你还有机会回到皇宫,要小心你最亲的人。?

说完,不等我答话,塞给我一枚殷红的玛瑙血戒指,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拖着长长的灿烂裙裾上了凤銮。

我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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