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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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歌- 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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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掩住他的口,否认道:“并非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我喉咙哽噎,收声作罢。

    迪古乃凝视我半晌,语气里饱含歉疚与颓丧,“今日方知,我太失败!”

    我惊愕,他松开我,欲往外行去。高大的背影,显得无力而又彷徨。

    室内烛火渐渐昏暗,我望着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肉粥,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

    擦了擦泪水,我重新坐下,一口一口细品,直到露出了碗底。

    我咬咬牙,钻进被窝,忍不住呲牙一声,太冷了!

    正欲闭眼,忽有一身影靠近,我怔怔道:“回来了?”心下酸楚,本以为迪古乃心中有气,今晚不会再回来。此时乍然见他,只觉心暖如春,全无之前瞬间生出的害怕与不安!

    他神色无异,迅速脱去衣物,掀开棉被躺了进来。我立刻蹭进他怀中,紧紧缠着他。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道:“天冷,我怕你一人睡不好。”我强忍住泪意,枕在他温热的胸前嗫嚅道:“是我不好,你忘了我说的话吧。”迪古乃摩挲着我双手,回道:“宛宛不必宽慰我。”

    我一听顿时急了,从被窝中爬出来。俯身望着他道:“我没有!”说完。我委屈地撇下唇,眸中已聚起水花。迪古乃轻叹一声,抬头吻了吻我眉心,“此生,你真是我最大的难题!”

    我挤出笑容,贴上他冰冷的双唇。辗转吮吸,直至它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他静静地回应我,仿佛有些不敢亲近。我微微离开一丝缝隙,呢喃道:“我发誓。我再也不给你出难题。若有为誓言,任你处置可好?”说着,我又乐滋滋地砸了一下嘴,“你熬的肉粥,我可是十分赏脸的吃光了!”

    他摸一摸我下巴,忽地笑出声:“宛宛,吃完了也不知擦一擦嘴?”我嘿嘿一笑。握住他的手道:“舍不得擦嘛。”

    迪古乃夹一夹我鼻头,示意我好好躺着,“行了,夜深了,早些睡,明日一早还要回城。”

    我“嗯”了一声,在他唇边啄了啄,含着笑意闭上了眼。

    兀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追悔莫及何所惧?我只怕留下遗憾。

    我爱他,我只想尽力帮他实现壮志。若真有悔时,我也笑得坦然,笑得满足。

    悄然叹了叹气,心神终于安定下来。额头却忽然一暖,他的唇柔软水润,“宛宛,相信我……勿要再害怕……”

    我装作未闻,只将身子更加贴近于他。

    …………………………………………………………

    这一年。便在迭起的烦忧和惊痛中。缓缓走过。

    正月十六,依旧雪花纷飞。阖府人齐聚一堂,为迪古乃庆贺寿辰。

    如今的他,已经官至相位,并进封为岐王。在朝中的名望,亦一日高过一日。族中长辈称颂他生活节俭,不沉溺于女色,为官公正清廉。朝中汉官,则赞他文采斐然,乃弈中高手,实有名士之风。

    而最近,我稍有发觉,迪古乃微微有几分飘飘然。

    此次寿辰,他更是破天荒地收下了来自各处的贺礼。一时间,家中珠光璀璨,连库房都有些堆不下了。

    徒单桃萱她们,自然是一派喜孜孜的模样,元寿脖子上的饰物,几乎一刻钟换一样,恨不得把所有饰物全部戴上。

    眼前种种,无一不让我感觉到忧虑。

    他今日心情大好,一向不为他喜欢的元寿,也被他拉至身侧,亲近了几番。

    此时,他正高举金樽,与幕僚杨丘行喝酒谈天。

    杨丘行乃金国名儒,迪古乃任中京留守时,结识了此人一家。他有二子,杨伯英与杨伯雄,皆是才华盖世之人。

    迪古乃饮完酒,双眸微微眯起,“杨先生,为何今日只有伯英随你为本王贺寿?伯雄那小子哪儿风流去了?”

    杨丘行起身拱手道:“岐王有所不知,伯雄自幼体弱多病——”

    话未完,迪古乃已截道:“不行不行,快请人把他接过来,本王要与他喝几杯!”

    杨丘行面色为难,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杨伯英亦是冷汗涔涔,跟着起身道:“岐王千岁,我弟弟身染风寒,若将他接来,恐怕会扰了喜气。”

    迪古乃突然撑起身,大喝道:“休得多言!别以为本王不知,他杨伯雄也不是头一次不给本王面子!”说着,他身体晃了一晃,我忙起身扶住他,低声道:“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搂着我的腰,吹气道:“回房回房,好久不曾与宛宛亲热了。”我羞得瞪他一眼,又赶紧向杨家父子道:“王爷醉了,方才所言,还请杨先生勿要放在心上。”

    杨丘行正欲回话,只闻得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高唱:“圣旨到——”

    …………………………

正文 第258章 诡异寿礼

    众人闻言皆惊,我亦是双眸大睁说不出话。

    而迪古乃已是酩酊,杨丘行不放心地向我道:“侧妃,您还是赶紧扶王爷回屋吧。”

    我忙应是,迪古乃此时醉酒,若待会儿圣旨前行为失常,岂非大祸临头。思及此,我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搀着迪古乃便往偏间去。他不明状况,嘴里依然念叨:“宛宛,今晚本王要你侍寝……侍寝……”

    侍寝侍寝,侍你个头的寝!

    行至榻前,我狠狠将他摔了一下,却不料这家伙倒下时,把我也拉了下去。

    他双颊微红,喷着酒气,“宛宛……快给本王解衣……”我挣扎,使劲儿将他推开。他不依,凑上来又亲又抱。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挥过去,只听“啪”一声,他整个身子已倒在了榻中央。

    接着,便呼呼睡了起来。

    我又气又笑,帮他盖好锦被,便往门边悄悄靠了过去。

    秋兰杵在门扇后,低声道:“娘子,宫里派了符宝郎和大兴国来传旨。”我点点头,外头已传来一陌生的声音:“王妃娘娘,岐王为何不出来接旨?”

    我微微蹙眉,只觉得此声音颇为耳熟。

    徒单桃萱回道:“不巧得很,王爷今日心情极佳,多喝了几杯不免就醉了。将军若执意要王爷接旨,本王妃这便去请。”

    那人笑道:“王妃言重,不必去请了。”他停一停,继续道:“岐王妃接旨!”

    徒单桃萱恭谨道:“岐王妃徒单氏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细细一听,不觉心头大松,原来是合剌要赏赐迪古乃,作为寿辰之礼。

    不过。赏赐而已,有必要如此严肃正规么?直接派人传个口谕不是更合理么?

    众人谢过皇恩后,符宝郎和打了酱油的大兴国便带人离去。

    不对。符宝郎隶属于皇宫殿前都点检司,乃十分机要的御前武职。金国没有阉人,传旨之人,向来由文官或侍臣充任。大兴国乃寝殿小底,派他来就足够,为何又让一个将军一同前来传旨?

    我迈着疑惑的脚步走了出去。徒单桃萱正指挥下人将赏赐之物搬去库房,芷蕙则抱着元寿在那儿东挑西选。其他被迪古乃邀请来的家臣亲眷。正互相笑谈着皇帝对于迪古乃的恩宠。

    唯独杨家父子二人,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赏赐之物。

    我移步过去,杨丘行忙起身问:“侧妃,您如何看待此事?”我瞥他一眼,笑问:“先生与我谈论此事。不怕王爷得知后怪罪?”

    他捋须一笑,低声道:“王爷曾告诉老夫,侧妃不同寻常妇人,老夫自然不须避忌。”

    我一笑,动了动唇,说道:“帝王之心不可测,赏赐不见得是恩宠,恩宠不见得是信任。陛下如此高调,显然别有用意。”

    杨伯英附和道:“侧妃所言甚是。只不过……陛下究竟用意何在?”

    杨丘行道:“王爷近来颇显骄色,陛下未必瞧不出来。朝中与王爷势均力敌者,只怕也不曾闲着,正想方设法挑王爷的错处。”

    我叹气道:“先生既然知晓,为何不劝劝王爷?王爷素来最敬先生,必然会听先生之言。若再这样下去。别说大业可成,只怕连身家性命也无处安放!”

    杨丘行呵呵笑道:“侧妃莫急,王爷并非糊涂。何况王爷心怀大志,怎会满足于现下之景?”

    忽然之间,屋外又传来一阵响动。只见阿律匆匆奔进来,结结巴巴道:“皇后……皇后娘娘差人送寿礼来了!”

    什么?裴满凤翎也送寿礼?

    杨丘行口吻忧虑道:“皇后是王爷的堂嫂,按女真习俗来说送寿礼并无不妥。只是,帝后二人若都送礼,理应一同送过来,以示帝后对王爷这个堂弟的宠爱与关心。可为何……”

    我道:“看来,陛下并不知晓皇后也会送寿礼。”

    他的目光充满了担忧,“皇后此举,无异于将王爷置于险地。”

    合剌未必不知裴满凤翎喜欢迪古乃,而他素来对裴满后干预朝政深痛恶觉,思想也早已偏离女真传统。此次他先送来寿礼,裴满后又在未知会他的情况下,也派人送来寿礼,说出去还以为皇后在跟皇帝比赛呢!

    稍一恍神,门外已走进几名宫人,徒单桃萱与芷蕙忙迎了上去。一宫人指着身后庞大的寿礼,亲切地说:“本官奉皇后娘娘懿旨,特地将这座青玉缂丝群鹿大座屏给岐王千岁送来了!”

    我惊得满头冷汗!

    何人不知,此时的缂丝珍贵无比,向来用以织造帝后服饰。常有“一寸缂丝一寸金”和“织中之圣”的盛名。她送便送,能不能送座普普通通的玩意儿呀!

    此时,那名宫人已将绸布掀开,众人不由得深呼一气。

    足足十二扇!也就是说,十二扇面皆以缂丝制成!细看之下,扇面上的群鹿图,亦是绣工高超不凡。栩栩如生,色泽鲜丽,灿如锦绣。如此珍品,不花上几年工夫,除非是神仙才能制成!

    相比之下,合剌送来的珠宝饰物,显然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不想那宫人又问:“咦,怎不见岐王千岁?”徒单桃萱解释道:“王爷醉了,已回房歇下了。”宫人笑道:“罢了,王妃记得提醒王爷,明日可记得进宫向娘娘谢恩!”

    我看向杨丘行,他微微笑道:“娘子心里,只怕已经有了主意。”我无奈道:“主意是有,只怕众人不服。瞧瞧众人模样,恨不得立即将王爷叫醒来欣赏。”

    话音甫落,徒单桃萱已走过来,问道:“先生和妹妹为何面带忧虑?”

    我浅笑道:“王妃姐姐,妹妹恳请姐姐,将这座屏送回宫中。”

    她疑惑,杨丘行已出声道:“王妃,就按侧妃所说,速速将座屏送还皇后,否则就来不及了!”徒单桃萱道:“先生此言,本王妃实在不明白,既然是皇后娘娘所送,咱们退回去,岂非失礼?”

    失礼事小,送命是大!

    我来不及与她费舌,直接向阿律道:“阿律,快差几个可靠的人,将这座屏送回永寿宫。”

    阿律似懂非懂,我上前与他耳语几句,叮嘱道:“见了娘娘后,便照此回禀。”

    其他人纷纷疑问,但阿律毕竟有脑子,并未与他们多言,当下便带着人,抬起座屏匆匆往外去。

    人一消失,芷蕙就质问我道:“敢问妹妹,这王府何时由妹妹做起了主?”

    我不想理她,转身向徒单桃萱福一福,恳切道:“请王妃姐姐原谅妹妹私做主张,若非情势紧急,妹妹万不敢有所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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