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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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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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骑在马上的也下来,说道:“漂漂亮亮的一个姑娘,怎么穿得跟个男人似的,真是倒了胃口。牟兄,把她头巾取下来吧。”
  抱着宁非那个姓牟的男人点头道:“霍贤弟说得是,果然是有点倒胃口。”一边说一边将宁非头上方巾和木簪取了,漆黑的发直直地散落下来,牟城巡赞叹道,“这样好看得多了。偶尔打点野食也是不错的。”
  
  宁非霎时间眼前昏暗,头晕目眩中全身上下刀割棍打似的疼痛。那是幻觉,全部都是记忆深处之痛。
  她知道的,他们最后肯定不会让自己活着。这片森林茫茫无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口。坏事做完之后将人灭口,随便往哪里一塞,就不必担心会被人找到。
  古代的名案奇案之所以存在并被记录下来写成各种传奇故事,那是因为被害人的尸体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出现在活人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人死了被埋得不知所踪,过得两三年骨肉成泥,谁还会知道有那么一段命案存在。
  宁非死过,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后悔和怨恨。死前所见是一片被城市霓虹污染了的天空,黑暗的小巷里偶尔闪过刺伤眼睛一般的锐利刀光。
  
  ——你杀过人吗?
  ——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下得了手吗?
  ——杀与不杀之间只有一纸之隔,跨过这条坎的能够活命,跨不过去的就只能做刀下冤魂。
  老律师说过的话,她每一句都记得,字字箴言,问题只在于能否做到。
  
  她死过一次,教训惨痛。全是因为她下不去这个狠心。
  律师里面都会知道正当防卫的杀伤不必承担责任,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他们不是屠夫,人命也不是用来屠戮的,举起屠刀本身就是一条高得无法越过的门槛。
  宁非看到过自己同事的尸体,因为受理了一个贩毒案件的辩护,得知了许多秘密,最后在一个夜晚被捅死在家门外五十米的地方,血流进阴沟,蔓延了很远。那个同事手里握着一把半尺长的刀子,可是没有带血,刑警勘验现场时说他始终没有能够出手。
  宁非曾经以为若是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刀子捅进哪个人的身体里,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可是轮到她的那一夜,她还是犹豫了。面对那三个提着钢筋和竹竿的男人,她当时想的是,得等到最后一刻再出手,到确认无误他们不会悔改的时候再出手。于是她死了,随身带着的匕首被他们夺走,用在她自己身上。
  这全部都是血的教训。她整个人整个灵魂,全部都是在地狱里面摸爬滚打终于熬出来了的,没理由再犯一次如此愚蠢的错误。
  
  意识的恍惚只有眨眼般的一瞬间,宁非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用力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脸孔近在眼前。赭红的披风,墨黑的头冠,这里并非前一世,这是她第二次的机会。
  正面接近她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紧接着视线里到处都是血雾。他呆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宁非手里抓紧了匕首,反手往身后那人捅去。可惜明显晚了一步。手腕上一阵剧痛,匕首被打掉在地。
  
  *** ***
  
  牟未平万万想不到打野食这样的事情做得如此棘手,居然还踩了黑坑。他看到与他结伴同行而来的霍成功倒地不起,鲜血喷得两丈之内到处都是。
  他们两个人平常都在一起,算是关系不错的狐朋狗友、酒肉朋友,眼见他是不活了,牟未平不免觉得恐慌,首先想到的是回去怎么交差。怎么解释霍成功的死亡。
  他对声色犬马有着非同寻常的热爱并不代表他是个酒囊饭袋,相反的,在城巡差一干人众中,他排位还是中等偏上的。至少比莫名其妙被抹了脖子的霍成功要强多了。
  打掉宁非的匕首,牟未平觉得脸上有些痒,他抬袖擦过去,发现赭红的衣袖都被新鲜的血液沾染了,这些泛了腥气的液体激起了他骨子里嗜血的本性。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直接把这女人的尸体抬回去就好了。他看到宁非弯腰去取掉落地上的匕首,抬脚狠狠往她腰眼踢过去。没想到居然没踢着。
  挺灵活的小丫头,牟未平舔着自己干裂的唇,兴致盎然。
  
  砍刀还在马上,可是牟未平守在马边。宁非被他打了手腕,立即麻了一片。她不敢再做耽搁,目光迅速地四处扫了一周,看见两个城巡差骑来的马上附有长弓和羽箭,转身朝那两匹马奔去。
  牟未平饶有兴致地跟在她身后,算计着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自己赶到之前顺利骑上马。没想到宁非并非为马而去,只是将马背上的弓和箭囊扯了下来。
  他大笑道:“你拿那个能做什么!”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女孩儿家本来就是在家里学女红学相夫教子的,哪个女子会使用弓箭。
  他觉得好笑极了,眼角余光又见自己的酒肉朋友躺在地上挣扎渐弱,忽然弹跳般的抽搐起来。最后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这下是完全没气了。他不禁又悲从中来,大步追上去,急速接近宁非,大声道,“连弓弦都没上,你以为箭矢会凭空射出伤人么?”
  宁非忽的转回身,手中紧握的一支箭瞬间插入牟未平的大腿。她放开了所有的顾忌,尽管这个男人比她高大凶狠,但是真正的凶狠和杀伤力不是用外表就能衡量地。宁非抬头看向满脸惊愕的男人,恶狠狠地说道:“谁说非要用弓才能伤人!”
  说完,抬弓挡下刺向她的匕首,转身飞也似的跑开。
  
  宁非的脑袋里沸腾了一般,到处都是殷红的颜色,冰天雪地里只觉得浑身都是热汗,抛却了害怕、恐惧,剩下的就是一心一意的专注。
  身后的男人大口喘息痛骂,如果她刚才不是刺向他的大腿,而是胸部、脖子之类的要害,一定不会成功。估算了出手的最短距离、最快速度、对手的反应速度,舍弃要害而选择腿部是最好的。并且她这样的身高正好能阻挡牟未平的视线。
  牟未平怒火冲天,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类似于老猫要被老鼠咬的一天。这就是狗急跳墙的威力?他低沉阴森地笑起来,将箭杆拗断。
  这妞死定了,他一定要活生生地把她的皮扒下来。
  牟未平呼哨一声,将自己的马匹唤到身边,转身要上马。
  
  宁非听到呼哨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她弄到的长弓是松了弦的,为了保持弓身的弹性,只有在使用时才会上弦,程序都牢牢地印记在这个身体上。停步,将长弓的一头插在被冻结的泥土里,用全身重量将另一头拗弯下来,缠绕好兽筋弓弦,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三息的时间。
  持弓搭箭的时候,牟未平的马才到他身边。
  弓身硬度很大,凭宁非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拉开委实不易。但是引弓就像是举重,不是力气越大的人就能拉得越厉害,否则举重冠军早就被黑人们拿完了。相反,在一定的力量基础上,更多是要凭借技巧,所以黄种人才能占据这方面的天下。
  江凝菲吃亏在体力不足,于是对于技巧的掌握就更加纯熟。
  箭矢对准了那个男人,宁非停顿了一下,满弓的感觉竟是如此的舒畅。就算现在危机未过前路未果,当长弓拉满,仿佛所有的恶气都被清空。不论是徐灿的事、公主的事、现在的事……眼中心中,都只有那个目标。
  江凝菲,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样的感觉,满足于自己的技艺,却还是会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他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得足够让你放弃自己的骄傲吗?
  手指松开,离弦之箭呼啸飞驰,宁非没有停顿,从箭囊里再度取了一支羽箭,引弓开弦。
  
  箭矢射中的不是牟未平,而是他身边马匹的马腹。
  他正扶马要上,马匹吃痛人立而起,立时将他摔下地去。那匹负伤的马长啸着四处乱踏,好几次险些踏到牟未平身上,他四脚朝天地被摔得不明所以,另一支箭已到,轻微的入肉声响起,正中他的脖颈。只是脖颈而已,没有刺破大血管,也没有插破喉管。
  牟未平怎么也不知道箭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今天回来连坐8小时汽车,脑袋崩了。。。】
  【愿意留评的童鞋请看下面绿字部分,不想留评的童鞋请无视下面的绿字部分。】
                  【离虎入狼窝,单弓搏生途】
  
  宁非走了出来,远远看着在地上挣扎着,惊愕地悲鸣着的男人。他应该没有杀伤力了吧,她不能确定。她甚至不知道这时候到底要不要再补一箭,究竟放过他是正确的,还是赶尽杀绝是正确的,难以决定。
  这不是妇人之仁,她只是想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所谓活着,不是还在呼吸还能吃饭就能够算数的。作为人,应该给自己画下生活的守则,站在这些条条框框里。无论何时何地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这样的认知能够给她以更强大的力量,让她比谁都顽强地求生存活下去。
  宁非远远绕过牟未平,牵住自己的马。正在此时她听到不远的地方发出一声狼啸。她看过去,只见一头灰白相间的野狼在饿狠狠地盯着她。
  秋凝牵出来的马是宁非要她从市场上买回来的,花了她一枚银钗的价钱,虽然已经十分神骏,但没经历过大的阵仗,比之徐灿惯用的战马要差了几个等次。看到一匹独狼近在眼前,不由得慌了,左右摇晃脑袋慢慢往后退。
  宁非看看还被遗留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和一个重伤员。对于同为人类的这两个人,她保持着能不下手就不下手的态度,但并不代表除此之外还会存有多余的善心。更何况此刻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狼是惯于集体狩猎的动物,之所以嚎叫,是在通讯同伴们尽快赶来参与猎捕行动。
  狼群的行动迅速,配合默契,宁非已经能看到枯林深处的雪地里,几只体型巨大的灰狼迅速地奔跑出来。
  宁非从来没有面对过野兽,更没有被它们包围过。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亮出了尖锐泛黄的利齿,她暂时忘记了害怕。她扯住缰绳不让那匹马被吓跑,随着那匹马后退数步,脚后跟一拌,正是拌在霍成功身上。
  宁非不敢再耽搁,双手撑住马背踏上尸体的胸口,跨腿骑上马背上的毛毡。用力一踢马腹,大喝:“走!”
  
  冬日的树林并不挡风,空气里四处飘散了冰冷的血腥味道。越来越多的狼从积雪的山丘后与枯败的灌木丛里现身。它们是北方冰原狼种,体型比起藏獒都不遑多让,成年狼轻易就能达到七八十斤的重量。这是一群在荒郊野岭生长的群居者,她应该感谢狼群群居的特性,所以她能够确定在这群狼居住的领地上不会再有其他的狼群。
  枣红大马感觉到了空气中传递的危险讯号,宁非刚骑上去就放蹄奔跑,狼群里的长啸停止的时候,追逐正式展开。
  宁非本以为地上两个鲜血淋漓的物体已经足以让它们心满意足,它们却全部尾随在宁非身后,显然是确信那两个都是它们必得的食物,而宁非则是会逃脱的食物。为了能够熬过冬日的严寒,狼群们会在情况允许的时候进行大量的捕猎。两个城巡差骑来的马早已跑了,虽说宁非□的这匹由于驮了人,速度不快,可是那匹被宁非射入腹中的马速度更不能快到哪里去。
  它们大概是惯于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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