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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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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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江德弘,都觉得此时的段瑞芷十分的怪异,六皇子唤他‘爹爹’她哭什么呢?
  在西衡皇城,基本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将六皇子赐给了江德弘做义子,段瑞芷这番神情似乎是……喜极而泣?!
  段瑞芷知道自己不该哭出来,可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仿佛这声‘爹爹’比‘娘亲’更为重要,这让她有种自己已经成了江家人的错觉。她的孩子唤江德弘为父亲,可不就是承认了她段瑞芷是江德弘的妻子么!
  段瑞芷抱着怀中的孩子,不停的流泪,泪眼朦胧中,那个绝情的男子时而近时而远,怎么也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不过,罢了,段瑞芷自嘲道,只要他还在,在她展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就可以了。
  这一生,哪怕让她即刻死了,她也甘愿了。

 ☆、 59

    段瑞芷断断续续哭了很久;似乎要将这几年和亲的委屈全都给发泄出来。
    被吓呆的段无悔不时的抬头去看江德弘;这位天崩地裂都不行于色的江大人在此时此刻意外的寡言,从段无悔进门起;他好像都没有说过三句话。兴许是错觉;段无悔总觉得这位冷情的义父看向皇姑姑的目光很怪异;他的身形也比以往更加僵硬,仿佛面对着这世间最大的难题;左右为难。
    段瑞芷渐渐止住了哭声,对着无措的段无悔道:“我是太高兴了。离开西衡六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人。”
    段无悔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糯糯的安慰:“姑姑不哭。”觉得不够;又想了想;“我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父皇母后了;哪怕现在跟着义……爹爹来了南厉,我也没有哭。虽然我很想念他们,可我是男子汉。嗯,以后我陪着姑姑。”
    段瑞芷心口软绵绵成了一团,她起身摸了下他的肩膀,笑道:“见到你姑姑就不哭了。对了,我给你做了一些衣衫,等会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说罢,偏着头不去看江德弘,自行去内院洗脸,重新上妆。
    上了一半,又哎呀惊叫:“无悔这么小,受得了这些脂粉气吗?”
    嬷嬷苦笑:“太子妃,小皇子已经六岁了,不小了。如果还是一二岁,定然是闻不得的,可在宫里,娘娘们也不注重这些。小皇子养在皇后名下,自然早就习惯了。”
    段瑞芷叹气:“是啊,我都快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勉强上了一点薄粉,胭脂不擦了,口脂也不涂了,就这么素颜的回了前殿。
    段无悔趁着段瑞芷更衣的时候,就跑回了江德弘的身边,很是忐忑的道:“是不是我惹皇姑姑生气了?她都哭了好久,一定是被我气的。”
    江德弘端起茶盏送到段无悔的手里:“太子妃说不是就不是。她从来不说反话,她说高兴就是高兴,你不用揣测其他。”
    段无悔原本还想靠着江德弘的手去喝茶,到底知道这是外面,哪怕心里对这位义父再依赖,他也不敢乱了规矩,自己小心的抿着,中间忍不住感叹:“母后说得没错,姑姑真天底下最可怜的姑姑。”
    江德弘眉头皱了皱。他不知道皇上与皇后是如何教导段无悔的,从接了这孩子到身边认作义子后,他就经常听得段无悔发出类似的感慨。比如守护天下是男儿的事,靠着女人保护家国是耻辱;再比如,和亲的公主过得再好那也是在异国他乡,有苦没处诉,作为被她保护的家人之一,见到她一定要十二分的敬重;再再比如,外人如何说公主不好,作为家人,也不容许怀疑她对家国的真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西衡等等这类的话。
    这些话,段无悔从小就听,皇后更是每隔几个月就送他一张瑞芷公主的画像,皇上更是吓唬他,说他读书不如其他皇子的话,日后就不送公主和亲,而是送他去南厉为质子了。
    在江德弘看来,皇上与皇后此举后面的含义很让人沈思。在这几个月相处中,江德弘更是知晓,段无悔并不是真正的懦弱无能的孩子,他只是有些胆怯,怕自己做得出格惹其他皇子嫉妒,又怕自己做得不够,惹皇后皇上伤心,他一直在皇子兄弟找一种平衡,让他自己活得更好,又能够获得皇上与皇后宠爱的方法。这个孩子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坚持,甚至有自己的决断,这些都掩盖在了他稍显瘦弱的身躯里,不到特殊时刻很难得一见。就比如,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谁会相信,一个皇子会在宫门落锁之前,在官员们的必经路边的草丛里哭泣?在见到江德弘后,身为皇子的段无悔居然说在找他的爹爹。皇子的爹爹只能是皇上,他找的爹爹明显是除了皇上之外的男人。这话传出去是大不敬,谁教他说的?段无悔在宫里长了五六年,该动的事情自然比寻常孩子懂得多,不该说的话,他自然也要吞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吐露。可他居然对着回宫叙职的江德弘吐出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可见他要么就是真的懵懂无知,要么就是被人特意教导过,而那教导他的人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才兵行险招,从而脱离了皇宫那个苦海。
    这些事纷纷扰扰在江德弘脑中转悠了遍,一直到段瑞芷重新回来,他的视线毫不迟疑的就锁定在了她那泛红的眼角。
    她哭过了,有多少年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了?她的伤心是为了她自己,还是段无悔,或者是……他江德弘?
    江德弘不知道,他也再一次的逼着自己收回了目光。
    他不需要知道!
    因为段瑞芷刻意的与段无悔亲近,那之后,每次江德弘来小行宫拜见,都会带上他。哪怕是江德弘与南厉的官员们商讨要事时,段无悔都会特意的去寻苦命的皇姑姑说话玩耍。在这小小的皇子心中,他怜惜皇姑姑是一回事,自己本能的亲近也让他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半月,江德弘就发现了重大问题。
    身边的两位副官也忧心忡忡:“来了这么久,居然连南厉太子的面也没见着,这位太子到底去了哪里?”
    另一人也眉头紧锁:“你们说,太子与太子妃会不会并不如外间传闻的那样琴瑟和鸣吧?”
    等到与孟城的官员接触多了,三人也将试探的事情都归拢到了一处:“连他们南厉的官员都没见过太子,太子是不是并不在孟城,他去了哪里?”
    “太子去了哪里与我们无关。”江德弘不得不安抚副官,“孟城作为三国的商贸主城的地位早已经确立,太子在与不在都改变不了事实。”
    众人一想,倒也是,反正太子在,也顶多是坐在高位上,听他们西衡的官员与南厉的官员讨价还价。太子不在於西衡官员的气势还更加咄咄逼人些,嗯,过不了多久北雍的官员也该来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
    都说大隐隐于市,谁都想不到堂堂南厉太子殿下现在正在福禄楼里做一名小小的帐房先生。入赘嘛,自然是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安老爷子老了,早就不堪重负,正好让秦子洲顶缸。
    成亲后,安屛原本以为寇家的人怎么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说不定会请一些地痞流氓来酒楼捣乱才是,那时候,生意肯定不好做了。谁知道,孟城本地人来吃饭的少了,一些外地口音的人反而多了些,杂七杂八各色人都有,让酒楼的生意更上了一个台阶。
    安屛忍不住咕嘟:“反常即为妖啊!”
    秦子洲再一次将她推去了后院:“你歇着吧,这里有我呢,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担心被不长眼的人给撞了。”
    安屛依然放不下心,秦子洲只好亲自将她抱回内院:“管它反常不反常,横竖是有银子赚。难道客人来了你还要把他们请出去?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这条街眼看着就快要被官府收回了,日后只会更加繁华,有些眼目通天的,自然不会忽视这一处的商机,提前来探探门路很正常。”
    安屛揪着他的衣领:“商铺什么时候收回啊?收回了之后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子洲盯着她肚子:“做什么?当然是养胎!”
    安屛捶他:“我这里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呢。难道养胎养得都不顾其他人了吗?唉,你说,我们让官府另外再开出一条商业街来,算是给我们这些商家的补偿,你说怎么样?街不弄远了,这条主干道也有很多分岔路,我们随便挑一个十字路口,主干道是纵向的,我们选一条横向的重新开铺子。”
    “这样,日后你们也可以沾沾这条老街的光,开门迎八方客了。”
    安屛鄙视他:“什么叫做你们?”
    秦子洲立即反口:“对,是我们。嗯,我找机会去与太子妃说说,让她去给太子提提意见。”
    安屛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太子妃的名号,也不知道他们那对夫妻是不是还打着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她更加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已经默认她嫁人的事实,从而放弃了这个孩子的赡养权。又想着自己夫君是太子妃的先生,太子应该不好对太子妃的人下恨手吧?
    秦子洲将她放置在了床上,盖上薄被:“睡吧!我今晚还要核对这个月的账本,要算帐到很晚,你先歇息。”
    肚子里的孩子每天都在长大,安屛身子的负担也逐渐体现了出来,只是被秦子洲哄了哄,她就自然而然的闭上了眼。期间,茵茵带着安安进来瞧她,她也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等到彻底清醒,才发现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开了细缝的窗棂外只有淡白的月光拢着,周围静谧得可以听到秋蝉的细细鸣叫。
    安屛撑起身子,没有灯,她只好摸摸索索的点了蜡烛,准备喝水,发现茶水都冷了,肚子也有点饿。
    她掌心在另一边床榻上抹了下,冰凉凉的,可见那之后她的夫君没有回来过。
    她自嘲般的暗笑了声,觉得自己成亲后果然有了为□子的自觉,居然开始担心起丈夫的归时,摇了摇头,提溜着茶壶去了厨房换了热茶,又慢悠悠的拐去了前面的酒楼。
    酒楼里早已散尽了客人,椅子也被小二们重新摆弄上桌。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听不到一点声音。
    安屛在前面柜台寻不到秦子洲,左右看了看,觉得算帐的话在楼下可能会冷,兴许是跑去了楼上的包厢。她又一步步上了楼,楼道里自然没有灯,一切显得过于寂静,也过于黑暗。
    在这幽静的夜里,她终于听到了自己夫君的话语:“太子妃每日与孩童玩耍?那孩童的来历知道吗?”
    “无妨,她那人要么轻视所有人,真要看中了谁,肯定将人放在了心尖尖上。她要玩就由着她去玩吧,反正我是没法给她一个孩子。”
    “江德弘?西衡的官员,有意思。”
    “谁!”
    黑幕般的过道突然敞开一撇利刃划过般的光亮,一处厢门打开,显出里面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自然是她刚刚成亲不久的夫君;另一人,她也有些熟悉,不正是多年前又太子亲自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张家娘子么?!
    
        

    ☆、60
    一道门,里面太明亮;让人想要忽略两人的震惊都不可能;相反;过道太昏暗,那些烛光在地上划出清晰的界限;安屛整个人被隐在了黑暗中,只有一双眼如火炬,咄咄的发出烧灼人的锋芒。
    那一对锋芒毫无遮掩的落在了秦子洲身上;安屛只听到暗哑的喉咙中吐出几个字。
    “你到底是谁?”她问。
    秦子洲一动不动。这时候,他惊起就证明了他的心虚。秦子洲并不是寻常人;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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