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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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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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老身,就皇上与皇后。”她怕江德弘误会,强调,“是我朝的皇后,亲自找人给公主接生的,之后,所有闲杂人等也都料理了。老身还是因为是公主的奶嬷嬷,对她忠心耿耿,皇后也需要亲近之人陪着公主出嫁,一方面是替公主主持中庸,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公主。”说到后面,又替段瑞芷委屈,“可怜了公主,刚刚诞下孩子,就母子分离。”
    江德弘将太子对段瑞芷的态度想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太子早已知晓此事?”
    “这一点老身不知。太子与太子妃闲话时都不许人伺候,老身可以保证的是,太子与太子妃一直没有圆房。前些年,太子身边没有美人,太子妃一人独占东宫后院,虽然夫妻相敬如冰,可还能商讨一些朝中大事。可前几日,太子突然抱回来一名安姓女子,太医说那女子已经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想来是太子刚到孟城就与那女子有了……关系。太医把了脉,说那女子这一胎绝对是男胎,故而,太子才不顾太子妃脸面,将那母子给接了回来。”老嬷嬷擦了擦眼泪,“日后,只怕也会带回东宫,那时候,太子妃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老嬷嬷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太子与太子妃平日里的相处之道,大部分江德弘都已经打听过了,余下的是老嬷嬷眼中太子对段瑞芷的态度,瞧着竟然不是夫妻之情,倒像是幕僚一般,将段瑞芷和亲公主的身份利用到底,为他太子之位做了不少事。
    在西衡,又何曾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利用过段瑞芷?!到了南厉,段瑞芷哪怕是一国公主,可嫁鸡随鸡,她想要在南厉立足,就必须依靠太子,从来不屑于阴谋诡计的段瑞芷也不得不违背本性与太子‘狼狈为奸’,甚至还要接受太子给她的羞辱。才一个怀孕的美人就可以至段瑞芷病重而不管不顾,若是日后孩子出生,太子东宫只怕连段瑞芷说话的份儿也没有了。
    和亲公主!现在再说起这四个字,江德弘只觉得里面都是女子一辈子的血泪,字字带血,笔笔是泪。
    “最后一个问题,孩子是谁的?”
    这个孩子说的是谁,老嬷嬷不用问也明白。她微微仰起头,想要从江德弘的眸中看到一丁点愧疚来,没有,什么都没有。
    老嬷嬷摇着头,抹干了最后一滴泪:“老身不知,江大人如果真的想要知道,何不唤醒公主,问个明白。”
    江德弘自然不会问段瑞芷。若是问了,何尝不是在段瑞芷的心口上撒盐。段瑞芷身边没有一个孩子,她在西衡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带来南厉。
    倏地,江德弘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快速的将方才的想法都反复琢磨了一遍,怎么也没有头绪了。
    心里到底是担忧段瑞芷的病情,江德弘不可能每日里去见她,只好又派出了段无悔。所以,每日里晚上,他除了公事,就是听段无悔说他与段瑞芷的日常。写了什么字,读了什么书,皇姑姑给他选了幼马,皇姑姑送了他精铁打造的小弓,皇姑姑还替他找了武师父,特意教了他西衡皇子们习的武功,皇姑姑……
    江德弘看着段无悔青涩的脸,那飞扬的神色与记忆中少时的段瑞芷重合在了一处。
    是了,孩子,七年之前,可不就是段无悔出生的那一年么!那一年,皇宫中再也没有其他的皇子出生。
    无悔,这个名字在皇子中是何等的奇怪,可见它的背后有特别的来历。
    它的来历,可不就是段无悔的来历?
    段无悔,是段瑞芷的孩子,也是他江德弘的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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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养条龙(27)

    江德弘在宅邸枯坐了一夜;秋夜的凉水连衣摆都冷透了。黎明初显的时候;庭院里传来了落叶之声;仆妇与侍卫们的私语都清晰的传到了耳中。
    不过半个时辰;段无悔提着木剑进了院子,隔着窗棂轻声喊他:“爹爹?”小孩的声音有点软糯;‘爹爹’两个字仿佛是含在了舌尖;在胸肺里酝酿了半响的气息才吐露出来。
    江德弘微微一动;才发现手脚都僵得无法动弹。张了张口,喉咙里也有什么被哽住了,他咳嗽,才道:“什么事?”
    段无悔没想到江德弘整夜都在书房;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嗓音,才担忧起来:“您整夜没有歇息吗?我让人送热茶来吧。”
    江德弘从书桌后抬起头来;隔着窗户,好像能够看到窗台下少年束高了长发的头顶。这个孩子,才养在他身边几个月就已经长高了许多,小脸上的稚嫩反而比以前越发浓重。也许是脱离了皇宫,他的活跳和天真才逐渐展现在人前,说话不用再细细斟酌,私底下,也甚少拘束,最爱赖在江德弘身上,捧着书让这位‘爹爹’教他读书,说历史,说民情。
    江德弘突然想问段无悔,你是否知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义父?
    又想到,在与段无悔初见之时,这个孩子就说他在守株待兔,守着宫门想要逮住他的‘爹爹’。那时候,宫中谣传他不是皇上的亲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他爹爹容貌的‘传言’,偷偷跑去宫门口,一个个的偷瞧路过的大臣们。
    不多时,段无悔就敲门,江德弘捶着腿,拖着步子去开门。
    段无悔端着托盘,抬头对他一笑:“爹爹,您一定很累了,先用过早饭再去歇息吧。”
    清晨的日光还不够强烈,落在段无悔的背后,仰起的小脸上笑容显得格外的灿烂。江德弘觉得眼睛刺痛非常,简直要被刺得泛出泪来。
    他接过托盘,上面除了热茶还有厨房熬好的粥,两碟冒着热气的汤包,两碟清香的糕点。
    “今日的武课做了吗?”
    段无悔指了指别在腰间的木剑:“还没有,爹爹先用早膳,无悔在庭院里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江德弘看了看天色:“还早,你先练剑,我……爹爹去洗漱一下,等你练完了我们一起用早点。”
    段无悔高兴的点头:“好!我已经很多天没有与爹爹一起用早膳了呢。”
    江德弘知道这是段无悔特有的撒娇方式。这个孩子在宫里少有人亲近,从遇到江德弘起,就几乎是追着火焰的飞蛾,不顾一切的跟在他身后,
    完全就是,多年前的段瑞芷。
    用早膳时,江德弘对段无悔道:“你这几日去太子妃身边住一段时日。”
    段无悔一惊,喝了半碗的粥都打翻了:“爹爹你不要我了?”说着,泪水很快就盈满了眼眶,哽咽道,“是不是我最近与皇姑姑走得太近,爹爹你以为……以为我,还是想要做……皇子?”
    “胡说什么!”江德弘冷冷的呵斥他,段无悔听到他凶反而安下心来,可到底还是忐忑,“那爹爹你为什么让我与皇姑姑住?”
    这个孩子心思太多太敏感了,江德弘叹气:“太子妃前日得了伤寒,病得不轻。她身边没有个亲人,你身为她的……侄儿,这时候自然该去陪伴着她,让她分分神,也可以散散心。”
    段无悔‘哦’的笑了起来,自己收拾了打翻的粥碗。江德弘拦住他,“去叫人来收拾,再换一碗粥。我早上吃得清淡,你不要随我一起喝白粥,让厨房多给你弄些燕窝粥喝,府里的库房有很多,不吃都浪费了。”
    段无悔道:“爹爹的白粥也可以加些百合、淮山熬,对身子好。”
    江德弘笑道:“这是谁教你的?”
    “皇姑姑!”
    江德弘笑容消了下去,只觉得才升腾起来的一丁点口腹之欲又淡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太子妃还教了你什么?”
    “很多,都是关于爹爹的。”段无悔掰着手指头数,“让我叮嘱爹爹不要三更半夜还看公文,对眼睛不好。半夜寒凉,爹爹的书房都是书籍,不会预备内室,冷热都不自知,很容易得病。说爹爹爱吃养生饭,给了我很多菜式单子,让厨房学着做。皇姑姑说爹爹很忙很忙,一定没有多少精力看顾我,让我有事要学会自己解决,不能太依赖爹爹,还有……”
    絮絮叨叨,一直说到了江德弘要去府衙的时辰才罢休。江德弘难得的好心情,纵容段无悔对他生活的各种担忧和叮嘱,里面‘皇姑姑’的称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高起的暖阳洒落在庭院里,暖了冰冷的石头,也暖了摇曳的花草,连那秋风也带上了一丝丝熏人的香,拂在人面上,痒痒的。
    相比江德弘寡淡的白粥,安屛面前的粥就丰富多了。她吃的粥基本都有一个特点,不吃只看,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碗粥,基本看不到大米的影子。
    燕窝这种东西基本已经跟大白菜一样,天天见天天吃。如果在粥里面吃到了肉,恭喜你,它不可能是简单的老母鸡肉,兴许是用无数珍贵药材养大的乌鸡头次下蛋,刚刚孵出的小鸡崽的嫩肉,还没见天光就先进了厨师的锅子。如果在里面吃到了类似于猪肚味道的东西,啊,那可能不是猪肚,而是母鹿刚刚生产完小鹿的胎衣。如果在里面看到红红绿绿的东西,安屛琢磨着可能是什么大补的药材。
    在这里,鸡不是吃米长大的鸡,鱼不是河里的鱼,就连看起来像是花菜的东西,可能会是雪莲。
    安屛觉得再这样吃下去,她可能会大补导致虚火上升,流血不止而亡。
    只是今日早点才端上桌,秦子洲就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一路跪着的宫女们还没大呼千岁完毕,秦子洲人都进了厅门,一个晃身,抬脚就踹飞了桌上无数的碗碟。
    安屛稍稍愣神之后,继而又看到段瑞芷也气势汹汹的跟了过来,气还没喘一口,就大手一挥:“给我搜,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原本是花瓶一般娇滴滴的宫女们瞬间就成了母夜叉,凶神恶煞的扑向了殿中各处,谨慎又快速的翻找起来。
    安安下意识的抱住安屛的腿,安屛问:“你们又要干什么?”
    秦子洲已经扣住了她手腕开始把脉,段瑞芷回她:“是本宫疏忽,有人买通了厨子,说不定你这住处也安了邪物,尽快找出来为好。”
    安屛眉头一跳:“邪物?”
    “熏香、毒物,甚至是巫蛊都有可能。”
    “今天的早点也有问题?”
    段瑞芷大清早跑过来,原本就病着,连续急奔后脸色更是潮红,说了这会子的话,连汗都冒了出来,自己找了软榻坐下:“不是大问题,那厨子胆小,不敢用外人给的补药,只是每日里在你的饭食里面逐渐添加人参沫儿,粥里面加进去最是神不知鬼不觉。”
    安屛觉得匪夷所思:“人参有问题?”
    秦子洲扶着她坐在软榻上,将咬牙切齿的段瑞芷给推去了榻尾:“人参寻常人吃没问题,孕妇不行。日日吃,太补,容易气盛阴虚,会流产。”
    安屛这才敢去瞧那流淌了满地的粥,里面各种软软绵绵的碎末,没有专业人士分辨,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参这东西又大多没有味道,跟吃萝卜似的,安屛这猪八戒模式大开的时候,就把人参错认成萝卜过。
    三人都顺过气来,秦子洲已经另外安排人去准备早膳,宫女们果然从殿内找出了掺了麝香的熏香。秦子洲一直扣着安屛的手腕,面上平静无波,可那手指的力道明明白白告诉了安屛他的恐惧和后怕。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又侍卫来禀报,说厨子招了。
    事情很简单,太子妃是西衡人,自己有两三个厨子专门给她做饭,她走到哪里人就跟到哪里,想要换人很难。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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