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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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花月-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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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深莫测的女皇。简直太爽了!
“小姐冒昧,”那个中年人倒没想到我这么轻松就问出了口,果然刚才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是装的。
那人笑着继续说:“看小姐把玩这把壶这么久,却不说要买,大概是出门忘了带够银两。尚元虽不才,倒也愿意送给有心之人。”
“你是耿尚元?”我脱口而出,突然想到,只有长辈或者仇敌会对人直呼其名,我居然……他居然没认出我?太奇怪了。
“正是。在下字得初。”他面不改色,按照白菜大大的说法,果然“也是高人一枚”。
我反倒为自己出言不敬有些不好意思,傻乎乎地愣在那里。小红见了,赶紧过来圆场,掏钱要买下那个壶,耿尚元也不推辞,收了钱,亲自把瓷壶包好,送到小红手中。
我缓过神来,突然想到,这可是那个号称“商业奇才”的耿尚元,人才呀!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今天竟然遇上了,没有好奇心才怪呢!
我马上换了一副谄媚加崇拜的脸,这不是装的,这是发自内心的景仰。
“刚才出言冒犯……实在是您太有名了,大叔得罪了”小红看我变脸,看得目瞪口呆。
“大叔,”耿同学黑线不止。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吗?您该不会给所有的有心人都送东西吧?”天上不会掉蛋饼!
“哈哈,小姐果然心直口快,尚元俗气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平凡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风采,“原先看小姐主仆二人逛街,隐处却有不少暗侍待命,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光临本店,所以不敢得罪。”
这个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居然能看穿我的暗卫。一凡早就提醒过我,真正的高手,往往把自己隐藏成非常平凡的人。这叫大智若愚,而我应该属于大愚若智吧,hiahia!
我突然起了兴味,问道:“那你猜我是谁?”
“早就听说封家舒夏小姐不拘小节,况且能让封家长子派出暗卫守护,不作第二人想。”人不能太自信啊。
“那可不一定!”我神秘地笑了,“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天敕女皇哦!”
他脸色一变:“小姐切不可胡言乱语。不知小姐还看中了什么其他物件,容尚元为您一一道来?”
真没劲!
“算了,不用了,饭饭去罗!”
“小姐好走!”“下次再来!”
回到宫里不久,封相求见,给我带来了一个古怪的消息:耿尚元亲自上相府提亲了。
说起来,耿尚元曾经请媒婆上相府提亲,封相一直没有答应。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一条原因就够惊人了:耿同学虽未娶妇,却已经纳过28个小妾!大叔,果然强大!
不料,这一回,耿尚元居然亲自上相府求亲,而且答应解散所有的妾室,只娶封小姐一人。封相自然得先进宫来问问我的意见。
“公公,且不论时局,不知这门婚事可好?”
封相一听我口呼公公,多少放下了心,道:
“若论门当户对,自是极好;况且得初亲自提亲,颇有诚意;怕只怕另有所图,那就麻烦了。”
“舒夏妹妹怎么看?”
丞相犹豫了。
“公公,这是国事,但首先是家事。如果妹妹喜欢,我们也可以另作打算呀!”
“小女顽劣,听说我有意把她嫁出去,刚刚留书出走了!”老丞相一脸痛心疾首。
哇!跟我风格差不多嘛!会不会也是学人去卧底?不知道多久会被打包回来?
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丞相大人,您看好就行,绝不可委屈了小妹!”我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送走丞相,叫身边的暗卫去查舒夏的消息,旋即得报,说是天才的封小姐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正打算卖往耿府,能不能被挑上就是她的造化了。
哈哈,做得真绝,果然比我还要生猛!
“小红,梳洗打扮,我们去买个小姑娘!”
人牙子激动地数着钱,早把“卖往耿府”的承诺忘着干干净净。
舒夏一脸沉痛地望着我,一副被你逮到、算我倒霉的神情。
“小妹,你真想见见耿尚元?”小妹眼睛一亮。
“早说嘛!扮我的丫头怎么样?我带你去见他,保证老丞相不会骂你!”那只小白拼命点头。
拐骗上钩!我是不是该改行了?
我们找到那家瓷器店,请掌柜转达:封小姐求见耿先生。不久,掌柜就回来禀告,族长正在太元酒楼查账,听得小姐求见,特意备下酒菜,望小姐移驾。
求之不得。
好戏就要开场了!
“小姐请”
“叫我小舒好了,舒舒也行,哈哈”心里暗暗占人家便宜,不管这种称呼多么不合礼节,
“这是我的丫头小红,你见过;旁边是小绿,上次没见过吧?”
尚元朝两人微微颔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介绍两个下人。那个“小绿”苦着一张脸,显然对眼前人的平凡扮相很不满意。也难怪,看多了一凡的俊逸不凡,其他人看在眼里都像污染环境。小丫头果然没有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往往容易为事物的表相所迷惑,简直和我一模一样!美色党人啊!哈哈。
“得初,你干嘛去向爹爹求亲?”左相的确也是我的爹爹,我一句话都没有骗过他。
“小舒多虑了,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事成与否,自有丞相大人定夺。”又想起了初见一凡时的扭扭捏捏,真想他啊!不知爹爹会不会趁机修理他?不觉微笑,轻轻地抿了一口酒。
“得初为何成亲,为何立业,为何而生,为何而死呢?”谈谈人生吧,最宽泛的哲学命题,亲疏远近都好谈。
耿尚元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没想到小姐饱读诗书而能下于市井亦不觉其羞,果然名士风范,奈何身为女子?”还不都是家里一堆男人宠出来的?
“得初想答就答,不答便罢。”其实我很想知道他的回答。
尚元长叹一声:“尚元此生必不负家国。”所以总有一天,你不得不反啊!我心里有些哀伤的感觉,一凡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吧!恨恨的,又喝了一口酒。
“不若小舒,可以挥洒行事,官家人自有许多无可奈何。尚元愿娶小姐为妻,必不折损小舒的英豪之气。”
情话绵绵估计对于这种人很难,在古代,这应该也算得上表白了吧。我转头看了看小红和小绿,小红像是刚看了一出港台八卦剧一样,兴奋地望着尚元;而小绿则无精打采,兴趣缺缺,看来眼前这位“不是她的那杯茶”。
“敢问小舒该如何回答呢?”他望着我,笑靥如花,那一刻的风华,像破茧的蝴蝶一样徐徐绽放,我不禁有些看呆了、
小红推了推我,小绿也拉了拉我的衣袖,一副早就想走的样子。
我站起来,敬了一杯酒说:“为自己便是为家,为家便是为国;不能如此,乃是天下之错。”
一干而尽,拉着小红小绿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
回到朝中不久,就出了大事。
朝堂之上,两封奏折掀起了惊天巨浪。
一封是老父亲所写,奏折上痛骂一凡“以色事君,妖言惑主,离间君臣,罪不可赦”;
另一封则是一凡所奏,表中历数最近三个月以来的军官频繁调动,尤其是三位西北系军官从边防调入京城,把守三座城门,令人不安。言下之意,就是西北军要谋反。
朝堂上一时炸开了锅,左相的人马和军部的势力互相扯皮,右相看似劝架,我倒觉得更像在火上浇油。
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则是,耿尚元通过户部上表:最近物价飞涨,耿氏逐得小利,不敢忘国,全部上缴国库,另缴多年经营所得,助官仓平抑粮价。两项共计二十六万两,合五百万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迷惑了。

举棋不定

我 和 你
坐在突然升起的海浪
麻痹的树叶和不肯说话的岩石
谁更熟知飓风里的一切?
——Timefly
床上冷凉,实在睡不着,可怜“鸳鸯冷瓦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我一起身,帐外的小宫女也醒了。夜已经深了,又冷又饿,不想折腾睡着的人,便叫小宫女升起小煤炉,我打算自己炒一碗蛋炒饭。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泡面!要不要来点技术革新,开个小店专卖方便面?算了吧,这毕竟不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而我的心如今沉甸甸的。
耿氏果然不好对付,右相的话犹在耳边:“耿氏作乱,必不在今日,而在太子成人十年之期,此前自当韬光养晦、收敛锋芒。陛下不可轻率行事!”可我还是想对耿氏动手,深处的原因却非右相大人所能理解。
耿氏就像所有的大世家一样,兼并占有大量土地,而且利用手中的权力扩展商业版图。熟读历史的人都知道,盛唐时期最大的弊端就是,豪强占据了国家一半以上的土地,不仅激化了国内矛盾,而且成为了今后的割据力量。所以我必须从耿氏开刀,一个一个清算国内的重要势力。
同时,我开工院的目的,就是希望完善科技创新制度,而民用技术的不断升级,离不开自由竞争的商业环境,而以耿氏为代表的垄断经营,极大抑制了科技进步和全面经济繁荣。
科技进步、自由竞争创造的巨大财富以及由此产生的国民待遇提升,都是我赖以减兵强兵、对抗匈奴的基石。不到十年的时间,我必须好好解决匈奴问题,留给小华一个稳定发展的国家,就象先帝为我所做的那样。
所以,即使不是为了目前的经济困难,我也必须对耿氏动手。
应该怎么做?我面临三种选择:
1、扶持另一个世家来对付耿家。
这是大多数帝王所采取的措施,对于维护稳定、保持国家力量非常有利,但是我并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太平女皇而坚持到今天,我的梦想,是完全清算世家在土地和商业领域的垄断优势,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平等竞争,为今后实现平等的社会体制而努力。所以,这个答案,否定。
2、以绝对的武力优势清算耿家。
这固然能够图一时痛快,但是会让其他世家自危,影响大计。必须让耿家自己起来造反,名正言顺的清缴,才能不引起贵族集团的整体反弹。我不禁想起了《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郑伯的欲擒故纵,以前不太理解,现在才发觉其中的无奈。
更何况,我并没有打算对耿氏赶尽杀绝,还需要他保留一定的实力,确保今后小华身边有一股可信的力量。
3、分权。
等到耿家造反之后,能不能全部消灭?不行,这会削弱本国的力量,引起内外不安。所以,我的最终的目的,就是与耿氏签订城下之盟,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化整为零。既抑制垄断,又保存国家的商业网络;同时安抚其他权贵之心。这一招,我学的是汉武帝的“推恩令”。
这就是为什么我敢对上耿尚元的原因。只要军队在我手中,他要反,我便要他的家族陪葬;而他不反,我也要逼他反!
不知道尚元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大概多少有点儿吧,要不为什么老早就开始寻求其他势力的帮助?要不为什么献上银两粮食?可是,不要忘了还有一句话“小人无罪,怀璧其罪”!
想通了耿氏的事情,心情大好,我快乐地挥着锅铲,让米饭在大火中与油充分均匀地混合,水分渐渐蒸干,米粒颗颗收紧,一粒一粒,晶莹剔透。把火关小,磕两个鸡蛋在米饭上徐徐烫干。最后大火收尾,拌上葱和盐,一碗香喷喷、金黄翠玉的蛋炒饭就搞定了。就像我在给白菜大人的长评中曾经写过的那样“最高明的厨师和最敷衍的小贩,用的可能是完全相同的食料”,为什么我炒的蛋炒饭就那么诱人呢?我得意地扒了两口,可一想到阿爹和一凡,心情又沉重下来。
阿爹和一凡?到底怎么回事?
我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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