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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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查1938-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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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她欣然答应。他对蒋宝珍的认识更加深刻,有个性却不任性,有脾气却不骄横,自命清高却不孤芳自赏,有经历却还保持着纯真。这样女子很难得,机缘巧合才能生成,武伯英暗中自问,如果她和沈兰同时出现,心中是否也有她的位置。也真难说,那个她早,是己命,这个她迟,也是己命。

目前宣案被洪富娃截止,武伯英只能等待。预计洪富娃不久必然现身,或者活人,或者死人。活人会有一套说辞,可解释宣侠父失踪的一切疑点,就算死人也有用,尽将宣侠父失踪全部揽在身上,不论死活都可以结案。地痞抢自行车,杀了宣侠父,杀了林组长,这是一个可笑的结果。且不论共产党不信,任人都不相信,真要出现这么一个硬七生八的结果,自己必定要查下去。但是目前只能等待,停步不前,等到下落,才能再做区处。不然就是和一切人作对,他也不想造成这个恶果,平缓过渡到下一步深入追查,比什么都好。

二人是很好的谈话对手,话投机,气融洽。经过治疗休养,蒋宝珍的气色和健康人没有区别,对面坐着爱人,眼眸兴奋,神采奕奕。她还在追问武伯英的过去,既关心又感兴趣,他带说不带说的,讲了很多事情。对各式问话,他暗中有一个不太好的总结,问题虽然纷繁杂乱,实质更想弄清沈兰的一切。

蒋宝珍这一问意图就非常明显:“听你说的,沈兰算是个好女人,那你们为啥要离婚,我真的想不出合适原因。”

武伯英神情落寞:“原因很多,不合,冷淡,抛弃,你觉得哪一个合适,就是哪一个。她与我不和,我与她不和,都行。她冷淡我,我冷淡她,都行。她抛弃我,我抛弃她,都行。你没结过婚,不知道夫妻之间,很多事说不明白。”

“正是没结婚,我才想弄明白,免得将来吃亏。”

“那你将来的夫君,可有的罪受了。”

“就是你。”

“就是我?”

“还有谁?”

武伯英装作不好意思,转头去看窗外的雨幕,良久才转回头来,认真说:“我和沈兰关系的破裂,如今仔细回想,都是我的责任。”

“就是,我也觉得责任在你。不会怪的怪别人,会怪的怪自己。我是女人,更能理解沈兰。”

“可是等人明白之时,却总已是难以悔改了。”

“那也好,省得我从她手里夺人。将来我们要是结婚,不许你这样对我。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一定会追究你的责任。”

蒋宝珍突然感到羞涩,觉得应该矜持,也转头去看窗外。雨势又有些大了,雨幕中的低矮绿树上,树枝挂着水渍,树叶承着水珠,晶莹剔透。武伯英趁机又认真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女子有十足魅力,有时连沈兰也差几分。“是呀,所以我也很慎重,非常认真对待你我之间的事,怕对不起你。”

蒋宝珍听言转过头来,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怕我,是怕我叔父。我知道,你们男人最上心的是事业,我们女人不过是点缀。而我这样的女人,牵扯着你的事业成败,最难办是不是?”

武伯英选择了默认,无须多言,想错也好。

二人无言了一会儿,武伯英突然问:“你想见沈兰吗?”

“想。”

“我带你去。”

“好啊。”

十六

武伯英遵循要求,再没有主动见过沈兰,但是突发郝连秀暴露事件,却不得不见想办法应对。上午也考虑过,想办法找借口,直接去见伍云甫,通报紧急情况。随即否定,不但非常冒险,也违反了铁律。前天派罗子春去报丧,她应该清楚,自己有情况要汇报。原本还想将新出现的洪富娃,通过她上报,但沈兰并没来参加葬礼。已经过时,没有汇报的必要,现在唯一目的,只是想保护二人。一想到他们都是革命同志,武伯英心中不由得腾起一股希望,他们也许是假扮夫妻,自己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怕就怕党的秘密工作从来都是单线联络,沈兰不知郝连秀的秘密身份,郝连秀不知沈兰的秘密使命,那么就有可能是真夫妻。

蒋宝珍是最好的掩饰物,让见面显得不太突兀,但有无单独说话的机会,他估算不来,只能瞅空子。到了四中,郝连秀居然不在,据沈兰说下午没课,到咸阳的中学去兼职讲课,很晚才能回来。武伯英立刻联想起他的鼓动工作,也许去咸阳参加会议,郑重其事筹划些小儿科活动。想想他的鸠形鹄面极不舒服,对这个鹊巢鸠占的男人,尽管明确了是同志,总有坏印象。

武伯英给两个女人做了介绍,没出现不愉快的场面,都很礼貌平静,客气地保持着距离。一个保持身份,一个不卑不亢,没有剑拔弩张。蒋宝珍把房子和摆设打量了一番,嘴里低声嘟囔了一下,都听清了是“简陋”。沈兰很尴尬,武伯英也尴尬,对蒋宝珍来说只不过随口中肯的评价。

告别之时沈兰送了出来,和武伯英落在了后边。蒋宝珍知道他们有体己话要说,心中不悦,越走越快,超出了一大截。

武伯英看看蒋宝珍背影,压低了嗓音:“郝连秀知道你是党员吗?”

文沈兰坚决摇头否认。

人“那你知道郝连秀是党员吗?”

书沈兰的惊讶不是装的:“不知道。”

屋武伯英宁愿她是装出来的:“你们赶紧离开西安,越远越好。”

“为什么?”

“他暴露了,我有最可靠的消息来源。”

沈兰蹙秀眉紧张思索了片刻。“我不走。”

“你光说我,难道你忘了组织纪律吗?”武伯英表情厉害,声音却焦急低沉,“一旦暴露,立即撤离,这是地下工作一号纪律。就算你没暴露,他已经暴露了,必会牵连你。你们只剩下撤了,万一出事,别怪我没提醒!”

“我就是不想走。”

见她态度坚决,武伯英折中道:“不走也行,你们转入八办,公开为党工作,就彻底安全了,组织另派人做我的联络人。”

“你安排了我,还想安排组织?别忘了在这根线上,我是你的领导。”

“我在线的最末端,最能真切号到脉搏。”武伯英焦急丧气,“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听了要是觉得担心多余,你就继续冒险。”

“什么事?”

“四中被抓的几个人,今晚就放了,然后就抓郝连秀。”

沈兰回味道:“今晚如果放人,我就让他走。”

“你也必须走,你把这件事告诉老花,看他怎么办。看他的安排,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再说我是不是在安排组织。”

沈兰咬咬嘴唇道:“老花脱离了和我的联系。”

“那你去找伍云甫。”

“我也没见过伍云甫,怎么向他汇报?”

“我不管怎么汇报,由你想办法。我不能再见伍云甫,别想着由我去打通这条断路。我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舍大顾小。你要没办法,就不要管了,和郝连秀远走高飞,组织自有办法。”

沈兰了解前夫,虽然知书达理,心胸却不怎么宽阔。“我倒要提醒你,你和蒋宝珍走得太近了,这是个危险信号。很多人都说你俩在谈恋爱,我原本不信,现在信了。招摇过市,生怕人不知道似的,满世界张扬。”

武伯英听话中略带醋意,心中窃喜。“我们不过是朋友,好朋友。”

“特别她是个异性朋友,还是个有特殊背景的异性朋友,太亲密就会有问题,你别忘了身份,更别忘了使命。”

走出四中门口天色渐黑,蒋宝珍先到了汽车边。武伯英和沈兰停下说话,她只好站等,隐隐能感觉到在争执。他们把话都说完了,这才走过来。武伯英绕过车子去开车门,沈兰凑近她歉意道:“来了一趟,连顿饭都没吃。”

“吃过了,真的,不作假,在浙江会馆吃的。”

“听说那里的鱼鲜很有名。”

“就是,我很喜欢吃海鲜,有机会我请你们去吃。今天吃了四样,荷包鱿鱼,清蒸带鱼,黄酒牡蛎,扣焖干贝。算不得海鲜,都是水发干货,真正的海鲜要去台州、温州吃,我都不要调料的,清煮了直接入口。”蒋宝珍贵为小姐,自然对高档享受在行。

沈兰心思在前夫身上。“他也吃了?”

蒋宝珍不明白她的表情为什么奇怪,看看武伯英的背影。“是呀,也吃了,还是他点的菜,全是我爱吃的。”

沈兰痛惜地轻声道:“他不能吃海鲜,有轻微痛风,吃海鲜关节要疼的,不过也不要紧,皮肤没反应。”

蒋宝珍用复杂的眼神看看武伯英,见他浑然不觉钻进汽车。他表达出的爱怜叫人心动,为了自己口舌之快,宁愿忍受关节之痛。沈兰的细腻叫人动心,原来夫妻之间就是这样,自己确实能从多方位替代,却有一点难以置换,那就是一起经历的往昔岁月。临上车时,沈兰主动伸出手来与她相握,加上一点力道,似乎把什么交到了她手中一样。

回去路上,蒋宝珍一直在想心事,不愿说话。武伯英主动开口,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你咋走得那么快?弄得我俩好像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故意给你俩留空,知道有话要说。”

“也没啥说的。”

“你真的有痛风?”

“好像也不是,就是吃海鲜难受,可能是遗传下来的。”

蒋宝珍更为这不落好感动:“是过敏,治不好。我能给你调理,不再犯。”

“真的?”

“你别不信,我是省立医专毕业。”

“那你怎么不从事医学?”

“我学医本来就不是要当医生,只不过学点感兴趣的东西,好有点真才实学。不像有些人,总在诗词歌赋、经史子集里务虚,还在西北公学教书,误人子弟,勾引女生。”

武伯英知道她了解很多过去:“就是,家里人有小病小灾的,你都能看得了。”

“别人我可不管,就是将来要好好护理你,保持你的健康,天天给你按摩,慢慢把你的后遗症调理好。”

武伯英听言感动不已,她已将自己丈夫般看待,准备做如此体贴费力之事,何况还是个贵如公主的女子。蒋宝珍语气不像玩笑:“可惜沈兰流产了,你们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我们就养起来。原本我还想过,要是我们结婚,你要我给你生孩子,我该怎么办。我打算一辈子不生孩子,但是你要孩子,我又不能不生。如果你们有个孩子,我就不用烦恼了。我不用生孩子,你也有了孩子,两全其美。”

武伯英想起夭折的女儿有些黯然:“女人都喜欢自己亲生,为什么你不呢?”

蒋宝珍觉得脸上发烫,好在夜色已经降临,遮盖了透过粉脸的绯红。“蒋夫人美龄就不要孩子,我崇拜她,觉得是对的,生孩子养孩子,对女人的生理和心理影响太大了。”

武伯英不太明白影响到底在哪里,只是觉得有道理,理解她那种对偶像的崇拜之情。自己崇拜周恩来,有时皱眉都觉得是他那对剑眉,有时抿嘴都觉得是他那张薄唇,有时微笑都觉得是他那种春风化雨,一照镜子,自己还是自己。

送完蒋宝珍,武伯英开车从蒋公馆出来,朝前开了一段,就到了自家门前。罗子春来开的大门,玲子住过来后,他被爱人拴着心思,早早就回了武家宅院。赵庸他们几个围在厨房,帮着玲子收拾清理,叽叽喳喳,笑闹不休,声音在院子里都听得见。

罗子春紧赶了两步,凑近耳朵说:“张向东在西安的行踪,我今天没敢着实打听,只是和他们说了说这个人,还没得到什么。”

武伯英偏头点了下道:“好,就这么办。”

雨停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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