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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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查1938-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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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之后,完全可以胜任各种工作,并且没有退路,坚忍不拔、殚精竭虑。我利用在特种会报的方便,曾经做过私下统计,两统正式成立前,一处自新分子占六成,二处自新分子占四成,三处自新分子占八成。这是多么大的一股势力,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群体,就算不承认光抹煞,也忽略不过去。现在三处散掉后,两统也抓紧培训新干部,这些所谓血统纯正的基干,将会逐步抵掉原来的自新分子。那么第四股力量,将会得到一个空前的发展壮大,任谁都不可小觑。知道现在这股势力的秘密领导是谁吗?”

武伯英摇摇头,眼神里闪着装出来的迷茫。

“就是我,就是我葛寿芝。我身为自新分子,深知这个特殊身份的艰苦,有人求助,我从不推托,有人求救,我从不推诿。这些年来,在我身边聚集了至少一千的第四种人。包括刚才的张毅,虽然死心塌地为戴笠工作,但是现在你看,有点小错就被毛人凤替代。他也不能不承认,曾经受过我的好处,现在这些人,境很难,心很齐,就是组织涣散。只要有个人从上组织,一定能成为新的第三股势力,从而与两统抗衡。为了他们,为了他们的家人,我责无旁贷。远的不说,只要我召唤,你和张毅,是一定会帮我的。”

武伯英装作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点点头表示同意,捏起自己的底士摆在中心,走了一步士五进六,看底的同时要车。

“可是我心太急了,太急切要给大家争取利益,所以还是有了不小的失误。不过我不后悔,只要有好机会,就要抓住不放,哪怕冒险,也要一搏。这次宣侠父事件,我就想是一个机会,给总裁立功,从而创造一个契机,把第三股势力顺势推出。”葛寿芝讲得激动,根本不看棋盘,把自己士口的前车朝后撤了一步,脱离险境。

武伯英安慰道:“现在不算失误,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尽管可能没立大功,也给总裁是个很好的交代。”

“你以为我所说的大功,是指推荐你查案,查死了丁一、侯文选,查处了徐亦觉、刘天章,套住了蒋鼎文吗?”葛寿芝撇嘴冷笑,摇头白眼,犯了自负毛病,“我的大功,是指密裁宣侠父本身,替总裁杀掉这个麻烦不断的死对头。”

武伯英大吃一惊,瞠目结舌,虽想到了葛寿芝在其中有隐秘,却不想贼喊捉贼,他就是那个双面人。

葛寿芝看着他道:“蒋鼎文讲得很对,人都有报复心,蒋介石就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他非常爱记仇,也许正因为这一点,将领政客们都怕他。他做的各种辣手狠心之事,你都知道,也不用我说。仅就宣侠父来讲,他在黄埔深造时期,就给蒋介石埋下了仇根。蒋介石在学员中推行两面政策,同时支持左派右派,和左的讲话时没有比他更左的,和右的在一起时比谁都右。利用两派的矛盾,达到居中控制的效果,收买些死心塌地的卖命人。当时周恩来甚至整个共产党都没看出来这一点,还对蒋存在幻想,以北伐大局为要。但是宣侠父一介学兵,人丑心明,反复抨击蒋介石,甚至公开吵嚷。蒋介石当时开除了他,实际要不是因为情势,都能杀了他。这个仇一憋,就是十几年,如今被张毅的报告勾起,怎能不起杀机。他给蒋鼎文发过密电,要求密裁宣侠父,适逢抗日大局蒋鼎文一直不敢动手。只是密电,没有手谕,就连密裁字样也有几种解释,可以抓可以杀,模棱两可的命令,他不愿执行。张毅更是不敢,他也算我们自新一派,和我向来要好,曾经向我讨教,我就给他出过主意。不管有没有总裁手谕,只要蒋鼎文不明确下令,不写在纸上,绝不执行。”

武伯英心中难受,他们只把宣侠父当做一个名字,一个概念,一个对手。从无人把他当做血肉之躯,灵动之魂,那张照片又在胸口开始灼热。为了掩盖心中悲伤,武伯英伸手拿起跟在中心卒之后的卒子,朝右摆了一步,至此葛寿芝红棋输定。红棋不能照将,不能抽卒,不能换卒,不能错杆,只能等着黑棋后卒一步步拱下来直到红帅旁边,真正渐臻蚯蚓降龙的化境。

葛寿芝心思不在棋上:“张毅向我请教时,我就想我的机会来了,虽然戴笠向来标榜,为领袖分忧。但对宣侠父这个忧虑,却从不敢触及,他也怕共产党无休止的纠缠,怕无形且厉害的舆论。如果我能做成此事,一定会实现固有理想,既然都不敢明着搞,为何不在密裁上再加上暗谋。我趁着向总裁汇报他处之事时,提起此事,获取充分信任,得到秘密手谕一张。趁着戴笠来西安,我也秘密前来,把各方面都计划好了,蒋鼎文却还继续推诿。我于是将秘密手谕给他展示,并转达了总裁意愿,手谕暂时不能交给他,由我妥善保存,实在顶不住才可以公开,免得他们手软,共产党一追究就把责任推给总裁。就总裁的性情、处事来说,根本不予公开,只让蒋鼎文明白他的决心,一切后果还是由蒋鼎文承担。蒋鼎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还用无法下手拖延,我要求他约谈宣侠父,并安排各种活动一直挽留到深夜。没有机会,创造机会,终于做成了此事。”

武伯英的表情越发愣怔,压抑心中越发的仇恨。

葛寿芝随手把自己的红棋前车朝后又撤了一步,退到武伯英黑棋河岸。“选你查案,因为我们做得很隐秘,你几乎查不出什么。就算露出一点马脚,你是我的学生,我可以掌控。不是掌控你,你是个从不受掌控的人,而是掌控火候。你不用恨我,杀你身边那些人,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丁一这些人太蠢,除了杀人没有好办法。说他们蠢吧,但是杀人又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刘天章的脑子,还是灵活一点。他想证明你是共产党,既阻止了你又堵了共产党,但是我不同意。因为我舍不得,前提是不能给你造祸,毕竟你是我的学生。刘天章剑锋一偏,把师孟杀了,放过了你,原是给你制造的圈套。但是你太聪明,抓住侯文选不放,让他到军统闹开一切,如果是在中统吵闹,我还可以控制,但是在对头那边,我也无能为力。后面这些就不详说了,目前没想到的是,蒋鼎文要撕开脸皮,把我置于夹缝之中。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是说给我的,他不愿承担责任,总裁更不承担。那么他们最后的结论,会是这样一个,中统幕僚长葛寿芝,用钱收买了军统陕西站丁一和警察局侯文选,谋害了八路军总参议宣侠父。”

武伯英长吐了一口气,从衬衣口袋掏出宣侠父的照片,扔在棋盘上。“死的那些人,你都没见过吧?”

葛寿芝探头看了一眼照片,拿起来端详片刻,不以为意道:“他,我见过。”

武伯英这才应了他那一手退棋,把那颗要命的黑卒朝前拱了一步,压在红棋中宫右角上。“我想他们的结论,还带着结果。中统幕僚长葛寿芝,收买军统陕西站行动科长丁一,和警察局侦缉副大队长侯文选,暗杀八路军总参议宣侠父。为惩处破坏抗日大局、滥杀友党人士诸人,丁、侯已被处决,葛业已伏法,交军事法庭审问后,枪毙立决。”

葛寿芝听得眯眼拧眉,皱鼻咧嘴,似乎牙疼。“我也估计是这样的结果,而且就像你我目前之棋局,只能等死。我要不配合,重庆的家人就要遭灭顶之灾,这是人生最大悲哀,明知要死,还要等死。所以才要你帮忙,帮我保存总裁手谕,等我入狱之后,我会申诉。警告如果不公正对待我,有人会将秘密手谕公开,闹成全国之援共风波。这个公开人,就是你。”

葛寿芝把宣侠父的照片放在一边,从自己西服内的衬衣口袋,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武伯英。武伯英却不就接,盯着信封发愣,似乎在权衡利弊,似乎不愿帮忙。葛寿芝支着手肘,把信封捏在指间,越来越不自信,手掌微微颤抖,引得信封也微微晃动。武伯英犹豫再三,接过信封,用手撑开封口,抽出一张纸。展开一观,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红色竖格便笺纸,两页连成一张,没有裁开。上面几行毛笔行书是蒋介石的字,送给自己的照片就有他的题字,倒是最熟悉不过,特别中正两个字,几乎没有差别。

兹委派葛寿芝同志,赴陕纠察宣侠父诸事,就地密裁,具报呈验。此谕,中正。

武伯英看完装回信封,掀开西服领子,放进了衬衣口袋。蒋介石的这份手谕,后缀没有日期,也许为了便于行事,也许为了免招麻烦,比较灵活。手谕就装在刚才放宣侠父照片的口袋,也有灼热感觉。这算是一个交换,蒋介石的手谕换了宣侠父的性命,宣侠父的性命换了蒋介石的手谕。

葛寿芝见他答应所托,有些轻松起来,把自己的红棋前车拿起,敲在己方河岸上。绿檀棋子磕着紫檀棋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犹如此时心情。“我以为,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既然你肯帮我,那就有转机,我相信你,一定有好办法。你是我最器重的学生,也是我最可信赖的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武伯英不再言语,连拱两步黑卒,又左摆一步,并在红帅旁边。葛寿芝知道此棋必死,无药可救,也没走其他招数,只是一味退车,连退三步到黑棋两个卒子中间。他没有推盘认输,这是性格,多走一步算一步,从不轻易放弃。武伯英无法,只好用那颗长途奔袭的黑卒吃了红帅,整个棋局才算正式结束。

葛寿芝长舒一口气道:“你赢了,我输了。”

武伯英垂目思考了片刻,徐徐问:“校长听过局败身死这句话吗?”

葛寿芝皱起眉头,他有两种意思,一指眼前棋局,一指屋外人局。他突然意识不祥,武伯英可能要变卦,但是手谕已经在他手里。“你什么意思,要向蒋鼎文出卖我?我给你说过,我承诺过你,就一定办到。新势力崛起,一定会让你来领导,我来做军师。不,我连军师都可以不做,完全由你领导。我只是可惜你的才能,也可惜这些人,只要看着你们能过得舒心,我就满意了。”

武伯英抬眼皱起了几道抬头纹,拿到了手谕就掌握了主动。“同样的话,你是不是也给张向东说过?”

“没有,他不配,他没有这个能力。”

“丁默村那股势力,还有个名字,你也知道,叫做汉奸。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主子汪精卫是亲日派,他也是亲日派,他的人全是亲日派。被清除出特情领域,也是对汉奸亲日行径的惩罚,你把这股势力收来干啥?”

葛寿芝默听不语,揣测他的真实意图。

“你所谓的第四股势力,也有一个别名,叫做叛徒。虽然叛变的是共产党,但有朝三暮四的行为,就为人所不齿。就算你把这两股势力,能收拢来成立第三极,让我当这个领导,可这汉奸叛徒们的领导,我能当吗?”

葛寿芝闷哼了一声,不大相信他的背离,但事实就在眼前。“我以为没有什么能打动你,还是被蒋鼎文收买了,你不爱钱,你不爱权。我错了,蒋鼎文有蒋宝珍的美色,足够打动你这个残废,你这个孤独寂寞的废人。”

武伯英吐字依旧缓慢,充满力量:“不是,尽管和他一个月来比较亲密,却从来没有好感。你除了收买、投靠,就是设计、陷害,就是出卖、背叛。在你这里,没有别的词汇,你整天想的就是这些。算了不说了,我只是觉得,因为你死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可能我又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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