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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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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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的屁!”她又笑又骂,“再说我成‘东方不败’了。”

“看看,看看。这不叫母夜叉叫什么?”

“老娘够不着你,要不扁死你!”

“我TMD还想扁死你呢,没招——鞭长莫及啊。”

“还是那么下流啊!”斗了一阵嘴,她问以后还能给我打电话吗,我说别午夜凶铃就行,她呵呵大笑,“我还就半夜打,专扫你们的兴。”

“弄得跟你那哲学师太室友似的,练定身功啊。”爆笑后,转移话题,“别老审问我了,坦白一下你吧。”

“我无话可说,就是无聊,我挂了啊。”

“毛病。”

4

严格说,除了槐树街这个蜗居,小羽还有三个家。父母离婚之前父母的家,离婚后母亲和继父的家,父亲和继母的家;小羽从小在姥姥姥爷家长大,母亲再婚后,她住得最久的是姥姥家。小羽父母离婚的事情,我从没问过。据小羽的说法,她爸爸很帅,能说会道,有点小权,被“坏女人”盯上了,男人的劣根性让他迷失了方向,犯下作风错误,追悔莫及。小羽说完,揪着我的耳朵警告:“你要犯这错误,别怪我不客气。”

我抱着摸底的态度随口而出:“你会咋样,吃了我?”

“呵呵,吃你?就您这秧鸡子身子骨?”小羽冷笑几声,摸着我的后脑勺一字一顿,“我给你上宫刑!”

我脖子上掠过一抹凉意,说:“放心吧,我这样的贫寒之人,谁会盯上我啊?”

小羽松一口气:“是啊,也只有我这傻果儿(注:果儿,北京方言,指漂亮女孩,丫头。全书同。)了。”

在小羽的安排下,我们在一个周末拜访了她妈妈和继父的家。在她的坚持下,我只买了一个大西瓜。小羽妈妈在国企,白白净净,精干利落,知性女士模样。继父在机关。两人都挺和善。按小羽的说法,她的长相随她爸爸,性格随妈妈。

小羽的小姨、舅舅和舅妈也过来了,名为帮忙做饭实际上卧底小羽男友评估团。小羽小姨风风火火的,舅舅大我十岁,舅妈很漂亮,只大我二岁,弄得我不好称呼。我在小羽耳旁开玩笑:“跟了你,我的地位骤降啊!”

“你要有所准备啊。”小羽笑着说,“我叫啥你就叫啥,除了不能把我妈叫成你妈。”

我只好谀笑着见人鸡啄米似的点头,他们直呼我的名字,我的紧张很快消失。我去厨房帮忙,小羽妈妈阻止了,小羽也帮腔:“急什么啊,以后有你大展宏图的时候。”

“说啥呢,一点礼貌没有!”她妈妈责备。小羽说:“本来就是嘛,他可会做菜了!他就是靠这个把您女儿骗到手的。”

旁人笑,小羽舅舅揭她老底:“这叫咎由自取,从小就贪嘴。”

“贪嘴咋啦,哪个果儿不贪嘴?”小羽舅妈打趣道,“我咋就没小羽这么好的福气啊?怎么没个大厨来骗我,你舅舅那手艺,也就动物园饲养员那档次。”

小羽舅舅说:“你以为那些珍奇动物吃得差啊?都是营养学家伺候,美得你!”

欢声笑语中,小羽安排我搭桌子,切西瓜,摆碗筷和酒水。席间,除了简单问了问我的家庭专业工作居住情况,海阔天空。也许是小羽提前打了招呼,他们一没打听我的来京目的,二没一惊一咋地关心山区人民的生活,都是我喜欢的泛泛而谈,社会趣闻政治笑话什么的。饭后打麻将。他们教我北京打法,和四川以赌博为主的凶悍打法差异很大。我绞尽脑汁往炮口上撞,小小地贿赂了各位长辈,皆大欢喜。

小羽爸爸住在二环不远一个小区,是一幢和槐树街小区颇为相像的普通六层红楼,但小区环境好得多,门卫敬业得多,室内格局也好得多。小羽对父母一视同仁,也仅让我买了个西瓜,鉴于她爸“犯过生活错误”,在块头上打了几两折扣。小羽父亲是事业单位干部,眉宇间果然和小羽几分神似。小羽继母端庄秀丽,估计就是小羽所言的那个“坏女人”。

小羽在爹妈面前就像和我相处一样不拘小节甚至有些疯,对继父继母均有分寸感的彬彬有礼,她的“叔叔阿姨”也小心翼翼地和她交流,我跟着受惠又受累。同样,这里也多了一个考察团:小羽的两个姑姑和一个姑父。这个姑父显然也比他太太年长得多,另一个出差的据说也如此。这几人去过四川,和我说起一些见闻。吃完饭,我和小羽在厨房洗漱,我低声调侃:“看来你们家族有老夫少妻的革命传统啊。”

“多亏了这革命传统,要不早就一致拒签你了。”小羽说。

大约饭局加牌局是中国人进行现场火力侦查的最好方式,在这里依然如此。北京人个个大大咧咧却又伶牙俐齿,谈的话题大多高屋建瓴,生怕跌份现眼,甚至和我谈了一会鲁迅郭沫若沈从文,相谈甚欢。

就跟大学生找工作似的,我马不停蹄地参加了小羽姥姥家的第三次见面会。小羽妈妈也参加了。这次没买西瓜,买了个果篮,各种水果和藤条果篮搭配漂亮。老两口都退休了,姥姥是那种经常在菜市场见到的老太太,朴素和气;姥爷是五十年代初的大学生,一直从事科研工作,九十年代初离休。

看见小羽姥爷时,他正在客厅沙发里埋头看《北京晚报》的中缝底部。他抬头从老花镜片上方看了我几眼,摘下眼镜,站起来和我握手。他身穿白色圆领老人衫,高高大大,一头华发,精神矍铄,第一眼看酷似情景喜剧《我烦我家》里面那个闲得起腻四处发挥余热处处碰壁的老干部。墙上一幅框架,里面是他在美国纽约自由女神像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年轻很多,风度翩翩。

老头很得意地说:“二十多年了!那时候出国多难啊!公派的。说是技术考察,研究部门就给了三个名额,其余八个都是领导或领导老婆。你说这还叫技术考察吗?”

“您哪儿人啊?”

“我呀,老北京,1928年生人,属龙;我老伴1932年人,昌平人氏,属狗的——”他示意我在旁边坐下。

“姥爷,废话咋就那么多啊,就不能直奔主题嘛!”小羽打断他,又对我说,“你和他聊,聊死你,他是超级话痨,肯定从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会儿说起。”

姥爷不悦地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咋就叫话痨了?这孩子。”

“没事,您说。”我赔上笑脸,做洗耳恭听状。姥爷一拍脑门:“我说到哪了?你看我这人。”

和小羽母女在外面包饺子的姥姥高声提示:“说我属狗的。”

“对对。”姥爷接着说小时候如何读书刻苦,考上名牌大学(和几位国家领导人同系同级),如何含辛茹苦把一家人拉扯大,子女安排好,还得拉扯孙子辈——比如小羽什么的,直听得我兴趣盎然,他总结道,“我这一辈子啊,没当官,没发财,但也没犯啥政治上和生活上的错误。”

“您呀,功德圆满。”我对他的话来了个精确拦截。姥爷很受用,又叹气:“惟一遗憾就是小羽没安排好,这孩子太受娇惯,不好好读书——”

“说您就说您,别把我拉进去!”小羽在外面抗议。姥爷呵呵笑起来,转问我:“听说你父亲也是离休干部,已经去世了?”

我有些黯然,说了说老爸情况,姥爷拍膝盖一把,唉声叹气:“唉呀呀,真是亏了老人家了!搁在北京怎么也得司局级离休,两套大房子,孩子也不遭罪。现在这搞法,动不动轰人下岗,上有老下有小的,还叫社会主义吗?我们这些老头子是看不懂了。”

小羽在外面插嘴:“书上说这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小孩子懂啥,动不动就是书上说的,书上还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呢。”姥爷笑着抱怨,又问,“兄弟姐妹们干些啥?”

“打工,小生意。还能咋样?就像电视里那公益歌曲唱的,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呗。”

“我一听这歌就讨厌!”姥爷很激动,“四五十岁的人了,从头再来,闹着玩呢?那么容易你咋不从头再来?说的比唱的好听——不,唱的比说的好听。”

小羽插嘴:“咱小戈是从头再来了,下岗再就业啦。”

姥爷又关切地问起我母亲,我说她身体还好。〖Zei8。Com电子书下载:。 〗

“那就好那就好,她要一病呀,你们孩子负担就重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喝茶你喝茶,喝茶清心明目,降血压。”姥爷殷勤地款待我,又说,“我呀,现在眼睛耳朵没问题,吃饭香睡觉甜,就是腿脚不灵便了,幸好有电梯。”

“还有,话忒多,返老还童了。”小羽在外面笑,她妈妈制止,姥姥说:“没事儿,他就话多,我都烦。”

“听说你是做文字工作的?”这时姥爷才摸着主题,问我用电脑了吧,我说简单用用,他指指脑子,“不简单,这工作既费脑子又费眼神儿。劳逸结合,多喝菊花茶,多吃豆制品。”

“嗯。”

“列宁说了,只有休息好才能工作好。”

“嗨,这正确的废话我也会说。姥爷,引经据典也不能来点新鲜的?”小羽又忍不住插话了。姥爷责备道:“姥爷我又不是做文字工作的,姥爷和细胞打了一辈子交道嘛。”

“老头咋说话呢?”姥姥笑起来,“敢情我们都成细胞啦?”

“咋就错啦?”姥爷振振有词,“科学上讲每个人都是由无数小细胞组成的特大细胞。受精卵,知道吗?”

“越来越不像话了啊!”姥姥呵斥道。

我立即将话题引向主旋律——老一辈激情燃烧的岁月什么的,老头谈兴蔚然,我也睡意盎然。旋风般的检阅终于告一个段落。

事后,小羽隆重地向我宣布:“虽然有些噪音,诺大寰球几只蚊虫嗡——嗡——叫,最终的结果是——验收合格——初步。”

“都过五关斩六将了,咋还是个初步啊?”我哭丧着脸,小羽说:“大伙一致认为,你这个人本质不坏,可以继续谨慎交往,就看你的造纸——不——造诣——咋样了。”

我哭笑不得:“直接说造化得了。”

“你要有信心,就拿出成绩来。”像一个将士兵送去做炮灰的将军,小羽很有煽动性和挑衅性地大声问我,“老公,有没有信心?”

“有!”我瓮声瓮气。

“声音不够大,到底有没有?”她提高了音频,死死盯着我。

“有!”我赵老蔫似的,她闭上眼睛:“不够坚——定!”

我脑袋一扬鼻子朝天,双脚“啪”地并拢双手紧扣裤缝,嚎叫:“有——!”

此后一段时间,我常被小羽带去她姥姥家吃饭,有时也招来她妈妈。我帮他们做点零星家务,更多时间是跟她老骥伏枥的姥爷唠叨唠叨。和他爸爸继母的见面大多在餐馆,中规中矩的。一次临睡前,小羽眼泪汪汪地说:“我有四个家,哪个都不属于我,我就是一个可怜的野孩子!”

“你会有一个新家的。”我紧紧抱住她,热泪盈眶。

第33章

1

“言归正传。哥们现在是一家新杂志的执行主编了,今天没别的,就拉哥们入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消失一段的夏一帆冒了出来。我打断了:“省省吧,和当初于江湖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哥们,咱这是环保杂志,绿色、人文、时尚元素,咋和《人精》那种狗仔队杂志一个档次呢?”他强调,“新刊号,咱们一去就是元老啊。”

“什么元老,寒秋和于江湖不是元老吗?元老有几个好下场?元帅也白搭。”我不以为然,“杂志这玩意,说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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