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亮看看挽月，又看看她朝自己伸出的手，眼中闪动着犹豫的光芒，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道：“我不会叫你母妃的！”
挽月浅笑着点头，手也没有收回：“我知道，那你愿意吗？”
也许是挽月眼中的真诚意打动了东方亮，也许是东方亮心中的情愫作祟他终于伸手放在了清如地手里：“你是母妃死后第一个对我好地人，好吧，我和你走！”
挽月高兴的握住了手，将东方亮小小地手包在掌心，从她将手伸向东方亮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从此因为她而变得辉煌。
玉妃直到这时才走过来，望着与挽月牵在一起的东方亮，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哀切，浓深无垠，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走到另一边牵起东方亮的另一只手对挽月道：“我们一起送大皇子到梨月宫！”
路不远，走了一会儿也就到了，挽月将东方亮将给小青，让她带其下去好生梳洗，同时命人去太医院传李太医，叫他替东方亮仔细检查一下，看是否有什么隐伤在。吩咐完一切后才发现玉妃还在旁边，没有立即离去，而且瞧她看东方亮的样子似乎有些失神。
“你若是无事不如去我宫中坐坐？”挽月试探着道，不曾想玉妃竟真的没有拒绝，点头随她一起进了内室。
挽月挥手让奉茶的壁画退下，然后道：“玉妃似乎也很喜欢亮儿呢，为何却不收他在膝下承欢呢？”
玉妃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揭开茶盖轻啜了一口，不论做什么她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可为何优雅中又往往透着一种哀切，与她接触的越多那种感觉就越明显：“上好的雨前龙井，臣妾都好久没喝了！”
这话可就有些奇怪了，据挽月所知，东方宸虽未踏足过她那里，但她宫里的吃穿用度一应都是照妃的礼来的。这雨前龙井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会没有，想不及挽月不由道：“难道玉妃宫里没有吗？”
玉妃淡淡一笑。柔若无骨地手指在衣上慢慢抚过，珠玉锦服虽耀眼。却及不上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含蓄却让人无法漠视。骤地，她抬起头，晶亮的眼眸盈满了清如不能理解地色彩：“茶，原是有的。只是我从不去喝它！”
外面有人将花端进来，花影，于珠帘，于重门中透入，映在玉妃地脸上，恍恍的似如山精影魅，悠悠的婉声从她口中逸出，却如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远：“娘娘，愿意听臣妾的故事么？”
挽月心中一突。不曾想会听到这话，她对玉妃的过去一直很好奇。只是无机会问罢了。现在她自己愿意说当然是求之不得，当下忙道：“洗耳恭听！”
玉妃的手停在了腰间的荷包上。那是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下面还坠着几只细小精巧的银铃，是铃却无铛，所以总也不响。
“那年初春，也就是娘娘出使西凉之时，那天真的很热闹，我趁爹爹不备，带着丫鬟偷偷从后门溜出去玩。那天我在街上，远远的就看见你的嫁车缓缓行驶着，我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就那般宁静的跟在身后，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凉，我当时以为自己只是眼花了，没有在意，可是后来在酒馆碰到他是，我才明白那不是眼花了，真的是悲凉。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地喝着酒，旁边的仆人可急坏了，但是却不敢插嘴，因我年纪尚轻根本不懂什么礼义廉耻，我一把冲过去，夺下他手中的酒坛，大声叫道：“喝够了没有？”
他抬起头，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是泪，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即一把又多夺回酒坛继续喝着酒。我再次夺下他的酒坛愤怒的说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应该躲着这里喝酒，而是要真正的去面对它，甚至解决它。这样只是懦弱的表现。”我说完又把酒坛递给他，他却只是看着我而不接。
我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晶光，他好似被我的话说动了，他开始打量着我，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是我的丫鬟才冲进来，我不在理会他的目光而是拉着我的丫鬟就离开了。”
挽月静静的听着她的故事，突然觉得这是不是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的离去让他遇见了她，那么自己真的就能放心的去了，至少他不会孤独的一个人活着了。
“后来回家我才知道，他就是四皇子——东方宸。”玉妃抬头看来挽月一眼，然后又说道：“我就那么期盼着自己可以有一天嫁给这样的一个男子，于是我开始关注他，直至后来我跪在地上祈求父亲帮他夺权，他最终如愿的登上了大位，而我也以为他会娶我过门，却没有想到你突然回来了，而却还是贵妃。一开始我不服，我在家大脑非让父亲把我送进宫来，我要证明其实我才是最合适他的，但是当他明明确确的告诉我，他今生只爱你一人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走进这个吃人的后宫了？
但我的恨终究抵不过我对他的感情，我看见他不开心，我的心也会跟着痛，他因为你的事是几乎心力交瘁的时候，我知道这是只有你才能救他？于是……”
挽月接着说道：“于是你就来找我，甚至于不惜下跪，也要帮他挽回我对么？”
玉妃点点头，泪花在玉妃的眼中打转，随时会掉下来，这还是挽月第一次知道她这么脆弱的模样，以往她总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拥有。帕子默默地递了过去，玉妃亦默默地接了过去，这个时候玉妃在挽月眼中不再是，而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如今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用理会着后宫的争斗，我也乐在其中。”
“你放心，他既然没有废了你，亦或者是放你出宫，那么就说明他还在乎你的。”挽月连忙解释道，希望可以挽回他们之间那点微弱的感情。
没想到这话惹来玉妃的一阵冷笑，浓浓的讽意从眼中射出：“你以为他现在给我用好的吃好的，是因为他还喜欢我吗，你错了，他这样做只因为我是朝臣之女，是重要的大臣的女子，他给我比许多贵族女子都高贵的身份，他是想做给朝堂之上的大臣们看，什么叫做他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说到底，我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用来拢络大臣的手段罢了，情，只怕比纸还要薄上几分！”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玉妃虽未将恨形于色，但终还是有的，然她会说后面这句话，想来以前她还是爱着东方宸的吧！哪怕现在还是如此。
转眼进宫这么多年了，她又是如何一日一日的熬过来的，挽月正想的出神，那厢玉妃已收整了泄在外面的情绪，淡漠是宫中女人惯用的武装，她将帕子递还给挽月：“这些事我从未与人说过，而今说出来心里却是舒服点了，你而今圣宠正盛，不管你如何做，皇上大概都不会拒绝的吧！有些事避无可避，你万事要小心，听说当年文贵妃亦是受了不少苦才生下大皇子的，而今你若能求得皇上同意领养他，也算是功德一件，文贵妃……”说到这里她不再说下去，长叹一声后转身离去，徒留挽月一人在后面若有所思。
☆、第九十九章 人生如戏（六）
天辰六年二月二十这一天，梨月宫在这么久沉寂之后，再次迎来了盛世，如今的挽月对东方宸已经没有太大的抵触了，也许是东方宸对她真的很好吧！东方宸让德公公前来传话，说晚上回来用膳。挽月知道东方亮这件事她不能再拖了，所以准备待其来后就据实以告，她拿着命人从原处取来的衣物亲自给东方亮换上，一边道：“待会你父皇来了，可要听话啊！”
“父皇真的会来吗？”东方亮有些不安的问，小小的脸上似乎有些紧张：“我已经好久没见父皇了，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亮儿了？”挽月动作一僵，旋即笑道：“怎么会呢，父皇只是国事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来见你啊，你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不会不喜欢你的，不要乱想！”
“哦！”东方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待挽月为其系好腰带时又问道：“我以后叫你月姨好不好！”他始终不肯叫别人为母妃，在他的心里文贵妃纵使千般不是，始终还是他的亲身母亲。
“当然好，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挽月并未因此而有所不悦，反觉得亮儿小小年纪就知道记着生母，实属难能可贵。
待挽月为其整好衣冠时，东方宸也到了，挽月牵了东方亮的手道：“咱们去迎接你父皇！”东方亮点点头，挺直了刚到挽月腰际的小身板。
一大一小到了宫门，朝刚下轿辇的东方宸行礼：“见过皇上，皇上吉祥！”一旁东方亮亦依规矩行礼：“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吉祥！”
东方宸倒没忘这个儿子，且对他的出现一点都不显得惊讶，只是淡淡地应了声道：“亮儿也在这里？”挥手让挽月起来后又道：“先前有人和朕说你带了亮儿回宫朕还有些不信，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怎么，你想将亮儿收到膝下？”
挽月待东方宸坐下后方漾起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正有此意，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东方宸盯着我玩月眯起眼倾过身子道：“你不会不知道他的母妃是谁吧？你明知道她差点害的你回不来？你竟然还为她收养孩子？”话里透出浓浓的不悦。甚至于有着一些恼怒的意味在里面。
然挽月却俨然不惧，不是因为她不怕东方宸生气。而是她看到东方宸看东方亮的时候眼里并没有多大地厌恶。
挽月温婉地说道：“虽然她母妃曾经那般对我，但是她已经受到了处罚，她临终前千嘱咐万叮咛要我好好照顾她的孩子，我不能失信于人，再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文贵妃她，你知道的，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看见他让我想起了死去的孩子，你让我如何狠心对他不管不问啊？所以才将他带了回来，皇上。不论大皇子的母妃犯下了什么大错，都与他无关，稚子无辜，他才只有七岁而已，难道皇上真准备让他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自生自灭吗？”
“谁叫他有个恶毒的母妃，这怪不得别人！”文贵妃对挽月下毒一事是东方宸心中的一块结，能不触及，他从不愿去回想，然眼前这个孩子却让他无可避免的想起。这是谁地错？
“我母妃不是坏人！”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的东方亮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不允许有人说母妃的坏话，即使是父皇也不行！
东方宸瞧了东方亮两眼没有说话。这个儿子曾经他也很喜欢，聪明好学又有灵气。可如今。叫他如何还能对之。
挽月摸不准东方宸脸上的神色是什么意思，怕他怪罪东方亮。赶紧跪下说道：“求皇上成全。”
东方宸一惊连忙拉起挽月，道：“月儿，你这是何苦？”东方宸见挽月不说话然后摇摇头对着东方亮伸出手，挽月刚站起来就看见东方宸要去拉东方亮，心中一紧以为他要打东方亮，没想到只是将他拉到了跟前，细细地打量起来，算起来他们父子也有许久未见了，这样想着，方发觉，原来自己对这个儿子亏欠颇多，一个小孩儿没了人照顾，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指不定会受什么苦呢，被人欺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罪不及子，何况是自己的儿子，想着想着，东方宸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举头对挽月道：“你真准备收养他？你难道不知道收养他就意味着什么？”
“知道，但是我很想将他收到膝下，请皇上允肯！”见东方宸似乎有所动摇，挽月再一次恳求道。
东方宸没有应，而是放缓声向东方亮问道：“你愿意跟着她吗？”
东方亮回头瞧了挽月一眼，点头应是，东方宸扶着东方亮的肩突然笑了起来：“那好吧，以后你就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