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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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香-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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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力图传达一些不可传达的东西,解释一些不可解释的事情,叙述一些藏在我骨子里的东西和仅仅在这些骨子里所以历过的一切。是的,也许其实并不是别的什么,就是那如此频繁地谈及的,但已蔓延到一切方面的恐惧,对最大事物也对最小事物的恐惧,由于说出一句话而令人痉孪的恐惧……”读完这段话后,感觉毛骨悚然,冥冥中,正有一种极大不可抗拒的力量躬起脊背,并欲择人而噬。卡夫卡几乎成为每个现代作家的源泉。他的疼痛让我得以清晰地分辩出藏在事物之后那些东西的形状,那些淌着血的东西。 
    他的小说让我感到害怕。 
    我所佩服的第四个人是博尔赫斯。 
    诺贝尔文学奖因未能及时颁发给他而遭到普遍的质疑。这是作家里的皇帝。小说的形式被他推向极纯粹处,其文本所包含的智慧的光泽令人击节赞叹。智慧,而非其他,化成一把冷的手术刀,剖开生命,洞悉其属性,把那些令人目眩并且自相矛盾的事物拼装组合剪裁缝纫,从而把现实与梦合二为一,或者说,从梦的肉体上挑起“现实”这件外衣。 
    对他而言,文字不过游戏,他从未想勾勒出整个世界,但他随意画下的线条却正好构成了他的肖像。他是不可以学习的,对他的拙劣模仿,而无相应智慧灌入其中,只能导致文本变成一堆空洞的教条。这是一个极有天份并深知自己身居何处的从容老者。他的实践为我指出一条方向,超出“入微”处的细节,在文本上整体把握小说。 
    我所佩服的第五个人是金庸。 
    尽管他的笔法走传统的那套,以情节见长,杂揉诸子百家,但武侠小说却是成|人的梦,从这个意义上将他归入现代小说家的行列亦能说得过去。金庸先生写了十四本书,喜欢的颇多,惟《鹿鼎记》一文让我五体投地。 
    这是个神话英雄死去的时代,从社会最底层走出来的韦小宝却塑造出一个寓言英雄。他不学无术,集痞气、混气、豪气、义气、匪气、流气于一身,纵横庙堂,呼啸山野,更令我愤怒的是,他妈的竟娶了七个老婆。呵呵,韦小宝实是每个中国人的镜子,尤其读书人更当默而察之,时而习之,就算学不来他的泼皮无赖与近乎悲壮的光棍精神,若能领略到韦氏精神胜利法的几分真髓,应该比鲁迅那个要困觉的阿Q精神要好些儿,至少,前者是赢的哲学。 
    从某种意义上说,把诺贝尔文学奖颁给现在这个愈来愈会做秀并在无耻方面与韦小宝有得一拼的老头儿应不为过。 
    金庸写情节,造人物,实为侠之大矣,算得上中国传统小说流传至今的集大成者。搞现代文学的人在这点上应该拜他为师。 
    我所佩服的第六个人是昆德拉。 
    人生是荒诞的,是虚无的。相对于那些技术的、政治的、历史的,人变成一种简单的符号,并没有多少意义可言。 
    面对这种心知肚明不可能被逾越的存在,你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卡夫卡选择了极度痛苦,并因不能承受生命之重,文章略显凌乱,固深刻,惜未成体系。而昆德拉操着调侃幽默的口吻,以近乎眼花缭乱的动作不停地按下深藏于小说内部的琴键。在我的印象里,他是惟一一个把小说与音乐两者之间的壁垒完全打通的作家。其文如交响乐,穷尽了“人和世界”的深处。 
    我所佩服的第七个人川端康成。 
    这个因疲倦而口含煤气自杀的日本人。或许是没有比死更优美的艺术吧。其文如日本茶道,“和、敬、清、寂”却内蕴“悲、涩、暮”。他咏花时,花不在其心中,他赞月时,他并未思月。虚空绚丽,却无痕迹可寻。 
    我对他的感觉比较古怪,这个纤细、忧郁的日本人确实把日本文学带上了世界舞台,他注视着美,注视着民族的积淀。 
    算了,不说他。佩服归佩服,反正不大喜欢。 
    我所佩服的第八个人是高行健。 
    不是因为他获得的荣誉,而是他写了什么,又是如何写的。关于《灵山》与《一个人的圣经》众说纷芸,国内不少作家甚至讥其为二流。为此,我在网上搜索了他的全集,一一拜读,许多文章诚如斯言,不过如此。但,这两篇小说是伟大的。一个时代,一种逃亡,人,何等脆弱,“悲怆的诗意就含蓄地藏在对这种普遍人性悲剧的叩问与大怜悯之中”。我曾学习《灵山》的结构及叙述方式,写了篇《网人》。《灵山》的主人公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上不断行走思考,最后结尾于“不知我此时身在何处”。《网人》从一个点出发,经过二十四万字的长途跋涉,穿过一个个主题及故事,最后回至原点。只不过,出发时是长宽高皆有一定的“社会人”,回来已经成了一个个体人,即,网人。人,或许只有成为个体人,活在内心深处,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逃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所谓的“尽兴活在当下”,又何尝不是阴影、幻象、观念、噩梦? 
    姑且先佩服这几个人,留两个位置等着以后再好好佩服。 
    还有更多的大师作品不曾有缘拜读。仅就所知的片甲只鳞,妄发议论,徒惹笑话。而我所喜欢的其他几个中国作家,尽管他们有无限的好,但对小说的看法,我们并不一致;而一致者,惜无足够份量的作品垫在他们脚下。譬如贾平凹,商州系列得山水之意,《废都》一文穷中国文人之窘,惜乎江河日下;又如余华、马原,一个未见新作,一个径去教书……没有几个内心疼痛的作家了。 


    当然,这或许仅是个误会,我的阅读还极有限,未读到那些已被书写出来的好作品。据说刘震云的《故乡》不错,韩少功的《马桥词典》、张炜的《九月寓言》等,也不错,还有新生代的北村、格非、东西、李洱等等。嘿嘿,文学,从来就应该是年轻人干的体力活。对了,我喜欢的作家还有一个人不可不说,那就是王朔。谈不上佩服,瞧他颠覆了语言,颠覆了学院的那套体系就觉得亲切。 
    白云深处细雨霏,停车与君饮一杯。长江多少辛酸泪,奔流到海已疲惫。小说,究竟何物?蝴蝶飞来,往额头上撞,折身,迅速没入花丛。脸上点点金粉,湿的,不知何时已飘落过一层薄雨。水洼或大或小,呈椭圆状,嵌在马路上。二三幢房子,泥砖灰瓦,错落在一望无垠的油菜田里,香的,令人恍惚。 
    被水洗过后的世界格外清洁。 
    注:“小说往何处去”之文参见《网人》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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