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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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第12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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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当。总叫上下将弁,戮力同心,何愁不胜?”牛鉴道:“全仗!全仗!”化成告退,仍回吴淞。参将周世荣接着,问制军有无对敌方略?化成微笑道:“老哥别问!只我与你的福气,统是不薄。”世荣不觉惊讶,化成道:“明日与英人开战,得了胜仗,我与你同受上赏;万一战败,死且不朽,非福而何?”当夜,遣别将守东炮台,自与周世荣守西炮台。

次日,化成手执红旗,登台挥战。英舰先发炮射来,化成亦发炮出去。一边仰攻,一边俯击,两下里喊杀震天,烟雾蔽日。相持多时,化成走到最大的炮门后面,亲自动手,望准英舰,放将出去,不偏不歪,正中英舰的烟囱,一声炸裂,沉下海底去了。台上的官兵,齐声欢呼。化成又开第二炮,这一炮,却没有前时的准,只击断了英舰的桅杆,放到第三炮,仍不过击断船桅;第五六回放炮,却是射不着;接连打了数十回,虽击死英兵数百名,终不能打沉英船。化成性急起来,把住锚头,仔细窥着,适有一舰鼓轮驶入,化成连击两炮,一炮击着敌舰的汽锅,一炮击着敌舰的轮叶,那舰向下一沉,又望上一跃。一跃一沉,钻入水底,只剩了桅杆的头梢,微露海面。笔笔曲折,真好笔仗。这边台上鼓噪如雷,比第一炮越发欢跃。化成亦欣喜非常。

这位牛大帅,闻知官兵得胜,也想到军前扬威,跨上宝马,驰出南门。不要他轻出,他偏轻出。徐州兵亦随着前来,由总兵王志元押阵。牛大帅意气扬扬,只道英舰已退出口外,他来虚张声势,托词策应。纵着马上了海塘,见两边正在酣战,你一炮,我一枪的轰击,他已惊得目瞪口呆;突然面前落下一颗流弹,险些儿把灵魂飞去,转身就跑。这一跑,跑出大祸祟来了。不要他轻入,他偏轻入。原来台上兵弁,闻制台亲来督战,正格外奋勇,忽见牛制台奔回,徐州兵统同骇散,海塘上杳无人迹,还道后面伏着英兵,不禁慌乱;心中一慌,手中渐渐疏懈。这时英兵攻西炮台不下,方转攻东炮台,东炮台守兵,闻西炮台炮声渐稀,错疑西炮台已经失守;又经牛大帅一逃,不由的魂销魄丧,弃台而走。

英兵乘势登岸,踞了东炮台,复来夹攻西炮台。化成前后受敌,危急万分,周世荣请化成退兵,化成拔剑叱道:“庸奴,庸奴!我误识汝。”世荣易服潜逃。这位陈提台化成,尚竭力支撑,手燃巨炮,猛击英兵,怎奈顾前不能顾后,后面的炮弹,接连打来,化成受了数弹,喷下几口狂血,舍生取义去了。守备韦印福,千总钱金玉、许林、许攀桂,外委徐大华、姚雁字等,见提台阵亡,感他平时的恩惠,情愿随死,乃与英兵鏖战许久,究竟众寡不敌,先后战殁。武进士刘国标,趁这血战的时候,夺出陈化成尸身,背负而出,藏在芦苇里面,嗣经嘉定县令练廷璜,遣人舁至关帝庙殡殓。百姓多扶老携幼,争来哭奠,生荣死哀,陈提台也好瞑目。只牛制军奔回宝山,未曾喘息,忽报东西两炮台,统已失陷,提督以下,多半殉难,英兵已来攻宝山了。牛鉴不待听毕,忙带亲兵若干,拼命出走。英兵势如破竹,直入宝山,转陷上海,又扬帆入长江口,去追这位牛大帅。江浙有几句童谣道:

一战甬江口, 制台死, 提台走;

再战吴淞口, 提台死, 制台走;

死的死,走的走,沿海码头多失守。

究竟牛鉴能逃得性命否,容待下回再表。

…………………………

弈经、牛鉴,平时本无功绩可言,乃用以作折冲之选,其致败也宜矣。朱贵父子,及陈提台化成,皆骁勇善战,一误于文蔚之不救,一误于牛鉴之猝逃,弈经于无可诿之中,犹可强诿,牛鉴则胆小如鼷,闻炮惊走,坐乱军心,徒委陈化成于敌手,为国家失一良将,其罪殆不可胜诛矣。本回于朱、陈战状,极力形容,即所以甚弈经、牛鉴之罪。旁及死事诸将弁,及殉节诸工役妇女,尤足愧煞庸奴。

第五十五回 江甯城万姓被兵 静海寺三帅定约

却说牛鉴自宝山逃走,沿路不暇歇脚,一直奔回江宁。英兵即溯江直入,径攻松江。松江守将姓尤名渤,乃是寿春镇总兵,从寿春调守松江城。他闻英兵入境,带着寿春兵二千,到江口待着。英兵见岸上官军,一队一队的排列,严肃得很,他也不在心上,仗着屡胜的威势,架起巨炮,向岸上注射。尤总兵见敌炮放来,令兵士一齐伏倒;待炮弹飞过,又饬兵士尽起,发炮还击。这二千寿春兵,是经尤总兵亲手练成,坐作进退,灵敏异常,俄而起,俄而伏,由尤总兵随手指挥,无不如意。英兵放来的炮弹,多落空中,官兵放去的炮弹,却有一大半击着。相持两日,英兵不得便宜,转舵就走,分扰崇明、靖江、江阴境内,都被乡民逐出。

当下英将巴尔克、卧乌古,及大使濮鼎查,密图进兵的计策。卧乌古的意思,因长江一带,水势浅深,沙线曲折,统未知晓,不敢冒昧深入,还是濮鼎查想了一个妙计。看官!你道他的妙计是怎样?他无非用了银钱,买通沿江渔船,引导轮船驶入。中国人多是贪财,所以一败涂地。沿途进去,测量的测量,绘图的绘图,查得明明白白,并探得左右无伏,遂决意内犯。

镇江绅士,得此消息,忙禀知常镇通海道周顼。周顼同绅士巡阅江防,绅士指陈形势,详告堵截守御事宜。周顼笑道:“诸君何必过虑!长江向称天堑,不易飞渡,江流又甚狭隘,水底多伏暗礁,我料英兵必不敢深入。他若进来,必要搁浅。等他搁浅的时候,发兵夹击,便可一举成功,何必预先筹备,多费这数万银钱呢?”敌已在前,他还从容不迫,也是可哂。遂别了绅士,径自回署。谁知英舰竟乘潮直入,追薄瓜洲,城中兵民,已经逃尽,无人抵敌。英兵转窥镇江,望见城外有数营驻扎,就开炮轰将过去。这镇江城外的营兵,乃是参赞齐慎,及提督刘允孝统带,闻得敌炮震耳,没奈何出来对敌,战了一场。敌炮很是厉害,觉得支持不住,还是退让的好,一溜风跑到新丰镇去。又是两个不耐战。

城内只有驻防兵千名,绿营兵六百,老弱的多,强壮的少,军械又不甚齐备,副部统海龄,恰是个不怕死的硬汉,率兵登城,昼夜守御,英兵进薄城下,攻了两日,不能取胜。又是卧乌古等想出声东击西的诡计,佯攻北门,潜师西南,用火箭射入城中,延烧房屋。海龄正在北门抵御,回望西南一带,火光冲天,英兵已经上城,料知独力难支,忙下城回署,将妻妾儿女,一古脑儿,锁入内室,放起火来,霎时间阖门一炬,尽作飞灰。海龄在大堂上,投缳殉节。英兵入城,把余火扑灭,搜捕官吏,已经一个不留。沿江上下的盐船估舶,或被英兵炮毁,或被枭匪焚掠,一片烟焰,遮满长江。扬州盐商,个个惊恐,想不出避兵法儿,只得备了五十万金的厚礼,恭送英兵,才蒙饶恕。英舰直指江宁,东南大震。

牛制台奔回江宁,总道是离敌已远,可以无恐,城中张贴告示,略称:“长江险隘,轮船汽船,不能直入,商民人等,尽可照常办事,毋庸惊惶!”这班百姓见了文告,统说制台的言语,总可相信。那时电报火车,一些儿都没有,但叫官场如何说,百姓亦如何做,到了镇江失守,南京略有谣传,牛制军心里虽慌,外面还装出镇定模样,兵也不调,城也不守。简直是个木偶。忽然江宁北门外,烽火连天,照彻城中,城内外的居民,纷纷逃避。牛制军遣人探听,回报英兵舰八十多艘,连樯而来,已至下关。牛制军被这一吓,比在宝山海塘上那一炮,尤觉厉害。

呆了好一歇,忽报伊里布由浙到来,方把灵魂送回,才会开口,好一个救星。道了“快请”二字。伊里布入见,牛鉴忙与他行礼,献茶请坐,处处殷勤。便道:“阁下此来,定有见教。”伊里布道:“伊某奉诏到此,特来议抚。”牛鉴道:“好极,好极!中英开衅,百姓扰得苦极了,得公议抚,福国利民,还有何说?”伊里布道:“将军耆英,亦不日可到,议抚一切,朝旨统归他办理。伊某不过先来商议,免得临时着忙。”牛鉴听罢,便道:“耆将军尚未到来,英兵已抵城下,这且如何是好?”伊里布道:“小价张喜,与英人多是相识,现不如写一照会,差他前去投递,便可令英人缓攻。”牛鉴道:“照会中如何写法?”伊里布道:“照会中的写法,无非说钦差大臣耆英,已奉谕旨,允定和好,请他不必进兵。再令小价张喜,与他委婉说明,包管英人罢兵。”牛鉴喜极,随令文牍员写好照会,即挽伊里布叫入张喜,亲自嘱托,即刻令投送英船。张喜唯唯而去。老家人又出风头。去了半日,才来回报,牛鉴不待开口,忙问道:“抚议如何?”张喜道:“据英使濮鼎查说,和议总可商量,但耆将军到此无期,旷日持久,兵不能待,须就食城中方可。”牛鉴闻他和议可商,已觉放心;及听他就食城中的要约,又着急起来,便道:“据这句话,明明是要来攻城,这却如何使得?”张喜道:“家人亦这样说,同他辩驳多时,他说要我兵不入城,须先办三百万银子送我,作了兵饷,方好静候耆将军。”大敲竹杠。牛鉴道:“这也是个难题目。银子要三百万,哪里去办?”

道言未绝,外面报副将陈平川禀见,牛鉴传入。平川请过了安,向牛鉴道:“寿春镇的援兵,已到城下,求大帅钧示,何日开战?”牛鉴道:“要开战么?这事非同儿戏,倘一失败,南京难保,长江上游,处处危急,岂不是可怕么?”平川道:“不能战,只好固守,请下令闭城,督兵登陴方好。”牛鉴道:“你又来了。前日将军德珠布,闻英兵已到,饬十三城门统行关锁。你想朝廷现主抚议,如何可闭城固守,得罪英人?我与伊都统费尽口舌,才争得‘已启申闭,四字。德将军掌管全城锁钥,我没奈何去恳求他,你如何也说出这等话来?”平川道:“耆将军尚在未到,抚议尚无头绪,倘英人登岸攻城,城中没有防备,如何抵敌?”牛鉴不禁变色道:“英将并不来攻城,你却祝他攻城,真正奇怪!本帅自有办法,不劳你们费心!”当下怒气勃勃,拂衣起座,返身入内。不愧姓牛。平川只得退出。

牛鉴到了内厅,亲写了一封急信,叫干役两名,把信付他,令他加紧驰驿,去催耆钦使。一面又命张喜,再赴英舰,与他附耳谈了数语。什么秘计,诸君试一猜之!张喜领命又去。

看官!你道这个家人张喜,真能够与英帅面谈么。原来英舰中有个末弁,叫作马利逊,能作汉语,张喜与马利逊认识,数次往返,统由马利逊介绍;此次仍由马利逊引见濮鼎查,两边言语,也由马利逊传译。濮鼎查就问三百万兵饷,可曾备齐么?张喜道:“耆将军即日可到,和事就可开议。牛大帅恐贵使性急,特遣张某前来相告。贵国初意,无非为了通商的事情,现我朝愿允许通商,贵国当可罢兵了。”濮鼎查道:“要我罢兵,也是容易,但须依我几件事情。第一件须赔偿烟价,要一千二百万圆。”张喜道:“广东已给过六百万圆,如何今日还要倍索?”濮鼎查道:“那是兵费,不是烟价。现在我兵由粤到此,饷项又用去数千万,亦须照例赔偿。”张喜不禁伸舌,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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