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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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第13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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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些可口的菜蔬,与你畅饮,你若有暇,请在此多逛几天,多年老友,难得常聚哩。”忠枢说声叨扰。张勋便嘱咐左右,传语厨子去讫。两人又闲谈了一时,外面已搬进酒肴,由张勋邀客入座,豪饮起来。酒至半酣,忠枢用言挑着道:“长江一带,幸亏大帅坐镇雍容,才保无事。”张勋不待说毕,便接入道:“百姓并不要造反,只外面的革命党,里面的袁项城,统是无风生浪,瞎闹一场,所以国家不能太平。”忠枢道:“项城也只望太平哩。”张勋哈哈大笑道:“你是十三太保中的领袖,怪不得有这般说。项城世受清恩,前时投入革党,赞成共和,硬逼故帝退位,已是铸成大错,此次要重行帝制,谅亦有些悔意了。但现成的宣统皇帝,尚在宫中,何不请他出来,再坐龙庭?他今朝要自做皇帝,哼哼,恐怕有些为难呢!”快人快语,如闻其声。忠枢闻言,不觉面上一红,勉强答应道:“这也是出自民意,项城不能强辞,就是大帅前日,也曾推举项城,难道是贵人善忘吗?”以矛攻盾,却也能言。张勋顿时变色道:“他屡次给我密函,要我向他劝进,我的秘书,也向我说着,不如顾全旧谊,休与反对,我才叫他写了几句,电复了事,横直将来人多意多,总有几个硬头子,出来反抗,我老张也不是真呆,何苦与他结怨。现在云南、贵州,已创起什么护国军,竟不出我所料,项城想我出去打仗,我为了项城的事情,惹人怨骂,还要我兜掉面子,向外国人赔礼,我已吃尽苦楚,此番不来上他的当了。”尽情出之,好似并剪哀梨。忠枢听说,尚未回答,张勋又道:“我所以说了四大不忍,呈将进去,叫项城自去反省。”忠枢趁势探着道:“云南、贵州的变事,大帅还是反对,还是赞成哩?”张勋道:“我去赞成他做甚么?我只晓得整顿军备,保卫地方罢了。”这两语亦太自夸。忠枢又进一步道:“大帅高见,很足钦佩,但云、贵既已倡乱,应该如何对付,方得平和?”张勋沈着脸道:“他闹他的云、贵,我守我的徐州,干我甚事?”又是快语,忠枢知不可喻,不得已据实相告道:“项城本意,也不要调动大帅,不过想抽调军队,并添设长江上游巡阅使,敢问大帅意下如何?”张勋佯笑道:“我料你是贵忙得很,断不至无因至此。你去回报项城,长江上游巡阅使,他欲要设,尽管去设,我老张不来多嘴,但恐增设一人,也是无益,若要抽调军队,我的兵士,素不服他人节制,调往他处,非但无益,反恐有损呢。”忠枢至此,已晓得张勋用意,不必再与多谈,便又借贺喜为名,敬了张勋数杯。张勋亦回敬数杯,随即吃过了饭,撤席散坐。是夕,复呼枭喝卢,极尽豪兴,最后仍央请张大帅,唤出新姬,果然是绝世尤物,倾国倾城,惹得这位阮钦使,也不禁目眩神迷,魂飞色舞。待王姨太太道了万福,转身进去,那时才对着张大帅道:“大帅真好艳福,小弟一无所赠,未免惶愧得很。”说至此,即从怀中取出钞币十张,约得百圆,双手奉上道:“这便代作赠物罢。区区不腆,幸转送香闺,祈请赏收!”张勋道:“又要老友破钞,谨代小妾道谢。”于是分手归寝;翌日起床,阮忠枢即拟辞别张勋,吃过早点,眼巴巴望着张勋出来,偏是望眼将穿,杳无消息,待至午餐,方见张大帅登堂陪客,忠枢有事在心,也不多饮,便于席间辞行,草草毕席,即告别出署,回京复命去了。也是一番空跑,犹幸得见艳姬,还算有些眼福。

老袁已遣阮南下,想不至虚此一行,便在统率办事处内,添设临时军务处,遥领军政,实行指挥。当拟组织征滇第二军,令张勋、倪嗣冲各出十营;驻鲁第五师,出步兵一团,防兵一营;驻陕军出一混成旅;驻奉第二十及第二十七第二十八师,各出一混成旅;余由他省选调骑兵数营,合成一师,限月终拔往战地。正在筹画的时候,那阮忠枢已回来了,当下听他禀报,已知张勋不肯从命,很是懊怅。再电致奉天、山东各省,陆续接复,多半是:“防务吃紧,兵不敷用,职守所在,碍难遵命,否则本省有变,不负责任”云云。老袁急得没法,乃将调兵的政策,变为募兵,调兵已非善策,募兵更属无谓。拟由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募兵二万,听候调遣,一面电催赴敌各军,速行进击,并调四川、两湖军队,协同接济。统计自正月中旬,至三月上浣,袁军运到川、湘,差不多有十万人。看官欲晓明大略,且由小子一一叙来:

在川各军。

(一)曹锟军,即第三师,约八千五百人。(二)张敬尧军,即第七师,约六千人。(三)李长泰军,即第八师,约七千八百人。(四)周骏军,即四川第一师时,嗣改编为第十五师,约六千人。(五)伍祥桢军,即第四混成旅,约四千人。(六)冯玉祥军,即第十六混成旅,约四千人。

在湘各军。

(一)曹锟军,即第三师之一部,约二千人。(二)马继增军,即第六师,约万人。(三)唐天喜军,即第七混成旅,约四千人。(四)李长泰军,即第八师之一部,约三千人。(五)范国璋军,即第二十师,约四千人。(六)张作霖军,即第二十七师,约三四千人。(七)倪毓棻军,即安武军十五营,约三四千人。(八)王金镜军,即第二师,约四千人。(九)胡叔麒军,即湖南混成旅,约四千人。

(十)卢金山军。系湖北独立旅,约四千人。

这十万大军,云集川、湘,总有几个效忠袁氏的将吏,拚着了命,与护国军争个胜负,好博得几个勋章,几等勋位。只是滇、黔军乘着锐气,杀入川、湘,或合攻,或分攻。川路自叙州起,经泸州、重庆、万县、夔州,直达湖北的宜昌。湘路自沅州起,经麻阳、芷江等县,直趋宝庆、常德,战线延长,约有二千多里。总司令曹锟,先行筹防,分檄各路兵将,择要驻守,十万军中,已去了五成。尚有五万名作为战兵,大约自川中进攻,计二万人,自湘中进攻,计三万人。五万袁军压川、湘,当时已传遍天下,气焰亦可谓不弱。滇、黔两军,统共不过三万名,与袁氏战兵相比例,尚不及半数。曹锟因老袁催逼,乃简率精锐,会合冯玉祥、张敬尧各军,兼程前进,直指叙、泸,另檄第六师长马继增,驻扎湘西,抵御黔军。

此时云南护国第一军总司令蔡锷,早已由黔入川,闻曹锟等尽锐前来,急令刘云峰、赵又新、顾品珍等,分头拦截,那知来兵很是凶勇,凭你如何截击,总是抵挡不住;并且顾左失右,得此失彼,眼见得主客异形,众寡不敌,一阵阵的向后退去。刘、赵、顾三人,无可如何,只得向总司令处告急。蔡锷闻报,踌躇一番,默想曹、张各军,用着全力,来攻叙、泸,若要与他死战,徒伤士卒,无济于事;且弹药等件,亦只能暂支目前,未能持久,计不如变攻为守,以逸待劳,一面联合粤西,调出李军,并力北向,再决雌雄,也为未晚。此即兵法所谓避实二字。乃即令刘、赵、顾各军,且战且退,自己亦退入永宁,准备固守。

曹锟遂分兵大进,自克綦江,冯玉祥克叙州,张敬尧克泸州,纷纷向中央告捷。四川形势,顿时大变。黔督刘显世,闻滇军撤归,也为一惊,亟檄总司令戴戡,调还一旅,驻守黎平。那时马继增跃跃欲逞,拟乘势攻入黔境,与川军并奏奇功,当下发令进兵,行了半日,因天色已晚,驻营辰州,到了夜半,除巡兵未睡外,余皆安寝。待至天晓,全营统已早餐,秣马厉兵,待令即发,不意这位马师长,竟长眠不起,由阎罗王请去作先锋了。小子有诗咏马继增道:

未曾前敌即身亡,暴毙营中也可伤。

自古人生谁不死,甘心助逆死无光。

毕竟马继增如何致毙,且至下回表明。

…………………………

冯、张两人,宗旨不同,而其不满袁氏也则一。本回借冯、张之口,讥讽袁氏,足令袁氏,无颜对人,而张大帅粗豪率直,描摹口吻,尤觉逼肖,岂其尚有张桓侯之遗风欤?《民国演义》中有此人,亦足生色矣。夫以冯、张之为袁氏心腹,犹离心若此,彼川、湘一带之十万师,宁皆能效忠袁氏耶?不过凭一时之勇气,直入叙、泸,转眼间即已告馁,乃知师直为壮,曲为老,一时之强弱成败,固不足以概全体也。

第六十五回 龙觐光孤营受困 陆荣廷正式兴师

却说马继增到了辰州,过了一夕,竟尔长眠不起,由队官等上前相呼,已是魂入冥乡,寂无声响了。大家惊讶不已,细检尸体,但见满身青黑,也不知是什么病症,大约是中毒身亡,一时无从究诘,只好飞电中央,另简主帅。为此一番转折,湘、黔两造,各按兵不动。惟龙觐光所遣各军,攻入滇边,应六三回。前锋李文富,先抵剥隘。剥隘系由桂入滇的要塞,滇兵驻守,只有两连,现时步兵编制法,步兵以十四人为一棚,三棚为一排,三排为一连,四连为一营。闻得敌军骤至,慌忙对仗,一面向总司令处求援。总司令李烈钧方驻扎土富州,距剥隘尚数百里,未免鞭长莫及。李烈钧到了此时,尚未出滇境一步,也不免迟滞。剥隘孤兵,敌不住李文富军,勉强对仗,伤毙军官一人,部众溃散。李文富据剥隘,即向龙觐光处报捷。龙体乾亦潜入滇境,联结土司,围蒙自,占箇旧,也自然飞递捷书。觐光连得捷报,喜欢的了不得,当即连电奏捷。老袁一再嘉奖,又颁给几个勋位勋章,作为赏赐。于是龙觐光以下,无不踊跃,乘势杀入云南,搏个你死我活。觐光也移驻百色,指挥进攻,几乎有灭此朝食的气势。哪知背后的广西省内,已是一声霹雳,响彻西南,险些儿把个龙将军,弄得不能进,不能退,把他龙筋龙脉,要抽将出来。

看官!可记得广西将军陆荣廷么?荣廷因病乞假,并函致长子裕勋,南来侍疾。裕勋得信,当然禀闻老袁,即拟南下。老袁也即照准,且命人伴送途中,慰他寂寞。到了汉口,裕勋竟得着急症,医治不及,霎时身亡,假惺惺的袁皇帝,反连电粤西,极表哀悼。专用此种手段,何其忍心?荣廷明知此事,由老袁预嘱同伴,将子毒死,但已不能重生,只好以假应假,复电称谢;自是决计独立,先向中央要求军饷百万,快枪五千支,自告奋勇,督师征黔。老袁如数发给,且授为贵州宣抚使,令他即日赴黔,相机剿抚,一面饬第一师长陈炳焜,暂代陆职,护理军务。荣廷既接京电,拟召集军事会议,决定行止,可巧来了梁启超,与荣廷晤谈起来,所有讨袁政策,很表同情。梁本受蔡锷密托,特地来见荣廷,做一个说客,应前回联合粤西语。不期荣廷已决心举义,无待多言,那得不喜出望外,当下邀入陈炳焜,与他密商。炳焜豪爽得很,简直是请陆独立,不必迟疑。于是召集全师,公议军事。陆荣廷为主席,把助袁助滇两事,宣告出来,待众解决。炳焜先起座道:“袁氏欺人欺己,得罪全国,已不足责,即为将军代计,今日助袁为逆,对国不忠;公子裕勋,被袁无故毒毙,不思报复,对子不慈;岑云帅岑春煊字云阶。为将军故主,他已屡函劝勉,不闻相从,对主不义,将军今日,如即独立,尚可改过为功,否则军民解体,恐将军也成为民国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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