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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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届-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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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呀快别跟我装什么糊涂了,咱俩谁跟谁呀,当着师傅的面,我就不要再揭穿你了。现代社会嘛,一夜情多的是,上床归上床,名字归名字,这倒两码事情。不过,这一次你可一定要记住了,人家还没结婚呢,钟丽婷,一个特有女人味的名字嘛……”

“嗷……原来这样。她……真的只是你同学的表妹?”

“这……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曹非低着头,却什么也不说了。看他那样一副馋嘴猫的样子,金鑫干脆哈哈大笑地表态说:“怎么样,露馅了吧?实话告诉你,同学也不是什么正经同学,只是想让我来关照一下,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想想,我哪顾得上啊。况且这女的自己也很能干的,又开公司又做代理,自己开着车,根本用不着我来关照的……这下好了,既然你对她这么感兴趣,以后这女的就正式交给你了——你放心,要交就是全方位地交,我是什么都不管,至于其他嘛……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

曹非当时嘻嘻直笑,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当然,这也难怪,谁叫他老婆有多年的神经官能症呢。当然,对于部下嘛,就是要恩威并用,什么办法灵就用什么办法。这些年来,曹非之所以在他面前惟命是从,除了利害攸关,这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啊……钟丽婷,那样白白净净一具胴体,那真是大自然千万年难得的一个造化……当时看着曹非那个得意而又不好意思的怪样子,心里的感觉其实也很不好受呵……金鑫觉得自己的脑子又乱了,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怎么还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在这个时候,这种想法可千万要不得哟……

在整个市级班子里,无论年龄还是水平,哪一样我金鑫都是最合适的。特别是学历,别人最多是个本科加研究生,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博士。有人那么无聊,自己拿不出来,就使劲说别人的坏话,这就是中国人的德行。我那博士论文当然是别人操的刀,英语考试更当然是别人代劳,但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自己也弄一个呀,况且现在哪个人不是这样,就连你们那些专科本科呀,还不是一回事儿、同样的路子?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当然,水平就更不用说了。门力生是个老糊涂蛋,柳成荫是个老滑头,杨波不过是个能拉车的好受苦人,他们哪一个能比得上我?所以,要成大事,就不能婆婆妈妈,该大丈夫就得大丈夫。只要这一次上去了,再坚持忍耐那么一两年,那书记也一定十拿九稳……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猛一下砸在省委的大铁门上。

金鑫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终于看到自己那辆车远远地驶来了。

一上车,司机就开始作检讨,他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阴沉着脸,两眼直直地望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小司机更不安了,又没完没了地唠叨起来,连去什么地方也不敢问了,小车在大街上打起了陀螺。后来,只好又在省委门前停下来。

这时,一辆小车追了上来。还没等金鑫反应过来,曹非和钟丽婷两个就一起钻进车里来了。金鑫觉得刚才像做了一个梦,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豪华地方,却一下都不见了……他揉揉眼,糊里糊涂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曹非看看他又看看小司机,吞吞吐吐地说:“我本来是来找各部门的,领导你不是嘱咐过我嘛……小钟是一大早下来的,我们也是刚见了面……”

是的,马上就是端午节了,他当时是给曹非开了一长溜的单子,又配了自己的一本书,其他的就全交给曹非去办了。端午虽然是个小节,但是正赶上要换届,省城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各路神仙都是不可得罪的。过去嘛,遇上这样的时候,几袋土特产就可以出手。现在你拿上试一试,不把你赶下楼才怪呢。有一次,他们刚刚从人家家里出来,就听着垃圾道里呼隆一声响,那些好不容易搬上去的东西,早已经先于他们下到一楼了……从此金鑫就觉得有点受了刺激,再也不做那样的蠢事了。好在现在渠道多了,一个卡,轻轻巧巧,不显山不露水,多好!这就是信息社会的好处嘛。而且他也不再出面,有曹非这样的助手,资金渠道又畅通,办起事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滴水不漏呵……可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钟丽婷找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不吱声,也不看他们俩,目光淡漠地望着车窗外面。

曹非却扭头对小司机说:“你去开我那辆车吧,我一边开车,一边和金书记说个事情。”

这小子,要干什么嘛,这样神神秘秘的!望着小司机的背影,金鑫重新收回目光,有点呆滞地盯着曹非,忽然说:“听说金山这地方有一个挺有意思的故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故事,是不是关于白过江的?”

“没听过就算了,算我没说。”

城市消失了,两旁出现了一块块绿油油的庄稼地,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苍茫群山。只要连着翻过两座大山,就可以看到蜗居在那一片低洼地里的雁云城了。金鑫并不是本地人,像门力生那样,也是外派到这个地方来的。不过,他来的时间可不像门力生那么长,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年的样子。但是,这四五年时间,真把他给过腻了。金鑫相信,如果再让他就这样待下去,不出三年,非发疯不可。他是在大城市长大的,十几岁才跟着转业的父亲来到这个内陆省,但那好歹也算是省城呀,没想到过了几年,老父亲要从省级岗位上退下来,不知怎么就想起要给儿子找条出路了,硬逼着他弃商从政,到偏远县去挂职了。这下可好,一晃十几年过去,转来转去就一直也没有逃出这些个小城市去……

时代不同了,人就是要多元化生存。看看那些同学们,有的去了美国日本,有的去了深圳上海,顶瘪的也在省城里。经商做老板的自不待说,就是那些在机关里混的,别看官儿不大,撑死了也就是个正处级,但是那个牛呀,那个展活劲儿,真能把人羡死了……有一次,也是带着曹非来跑项目,晚上没事和同学们一起打麻将,一个计委的副处长,不到两圈身上装的五千就输光了,却依旧面不改色,没事人一个,马上打电话又让同事给送来了一大墩儿,齐齐整整地码在那儿,是多少呢,五万。这架势连一向见过大世面的曹非也有点怯了,上厕所的时候低低地对他说:

“还上吗?我可要把跑项目的全贴出去了。”

“上。什么叫跑项目,这就是跑项目嘛。”

当然,那一次的项目最终还是流产了,但是却认下朋友了对不对?而且一百次能钓住一次就算过账来了对不对?那时曹非也刚当了县长,还没真正出道呢。才几年时间,要不是在这方面悟出些什么来,他能有今天吗?而且,从此以后他和那个副处长就是朋友了,关系铁得很,这也算是一个最直接的成果嘛。

打麻将累了,自然就要出去活动活动。找个歌厅什么的坐坐,那些家伙们更是放肆,一个人就可以左拥右抱,把两个小女孩儿全搂到怀里面……如果是在雁云那个小地方,一定又会弄得满城风雨了。所以,还是大城市好啊,完全是两个层次,两种活法。气得曹非当时就说,操他妈的,像我们这样,如果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混,再得不到什么实惠,那就实在太冤枉了……

他们俩不说,金鑫也就不问,这样一直过了好长时间,曹非才慢慢说道:“金书记,小钟今天急来找你,的确是有大事情的。你这几天一直不在雁云,一些事情可能不清楚,检察院把王霞,也就是陈见秋老婆给逮起来了。”

“是吗,那好啊!”金鑫的眼皮跳了一下,“这是好事情嘛,陈见秋可是一直反对我的。”

“这……我们知道。但是,王霞和白老板的关系,可是深得很啊。我们怕王霞出来,白老板就保不住,白老板保不住,那我们就……”

钟丽婷的声音愈来愈低,慢慢听不清了……金鑫却忽然坐直了身子,严厉地盯着他们俩看来看去,好半天才说:“你们真的这样认为?”

“是的,有些事儿……你也不清楚,我们俩本来不想让领导分心……”

“分心?平时不分心,现在不省心……你们俩真是混蛋哪!”

金鑫低声骂着,就感到一阵头晕,许是没吃饭,血糖太低了吧?

十四

从雁云市医院出来,杨涛简直气坏了,眼前不住闪现着杨波老婆那一张令人讨厌的白生生大脸盘,耳朵里不断轰鸣的全都是她那赶他出去的责骂声。他气呼呼地紧捏着拳头,就像一只暴怒的熊瞎子那样,漫无目标地在街上逛着。

该去哪里呢?矿上是再不能回去了,平时一直对他挺够意思的白老板,如果知道是他把那个四川女人给放了,不整死他才怪呢。二楞子那里虽然还有一个可以栖身的窝,但是那里面几乎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破烂烂,那股子说不清楚的奇怪味儿简直能把人熏死,况且现在又养了那么个病瘫子,他是一天也不能够在那里待下去了。

那天夜里,从白老板的办公室出来,杨涛虽然面色平静如常,心里却着实有点儿吓坏了。这些年来,在本乡地面上,他虽然也号称是一条好汉哩,平常和周围人们吹起来,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听起来简直能够吓死人,但是在实际上,他一直认为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很守本分很有操守的好公民嘛。打打闹闹磕磕碰碰的事情虽然免不了,但是要说真的杀人,他可是从来也没有想过。真想不到,平常文文雅雅白白净净的白老板,竟会冒出这样让人可怕的想法来,而且还把这“活儿”给派到了他的头上,这不是要他的小命吗?

在矿上这种地方呆得久了,死人的事他自然见多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不管是什么原因,说到底都是让石头砸死的炸药炸死的瓦斯熏死的,对于这个可怜的四川女人,白老板却是要让他给亲手弄死啊……一想到这个,杨涛就不由得感到全身发冷,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冰雪寒风的严冬。

他当时不动声色地退出屋,一路走一路紧张地思索着。

要说那个四川女人,他早就在二楞子那里见过面,只是没留下多少好印象。后来二楞子来找他,才知道已经让他的几个手下逮起来了。真不知道怎么搞的,二楞子这个光棍一条、穷困潦倒的家伙,好像中了邪似的,竟然会对这样一个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外地女人着了迷,一再央求他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个可怜女人。他当时只觉得挺好笑,要抓要打那都是白老板的意思,他吃饱了撑的来管这样的事情,犯得着吗?可是现在不同了,老板是要取她的小命啊,而且事情办成了要给他那么一大笔的钱嗷,那可是他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大一笔钱了,他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头脑乱哄哄地什么也没想清楚,已经来到那几间破旧仓库门前了。这个地方,他当然是非常熟悉的,自打跟上白老板干了这几年,在这里打过吊过的人数也数不清了。可是今儿走到这个地方,杨涛却不由自主就觉得腿有点儿打颤,犹豫了好半天才慢慢推开那扇并不沉重的门。

里面的光线很暗,他当时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了蜷缩在墙角破铁床上的那一个活物。准确地说,那不过是一堆破衣物中间所露出来的一张惨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他在地上一直站了好久,那双眼睛都没有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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