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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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剑- 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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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忆梅面无表情,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嘴向他耳际凑来。

杨飞吓了一跳,阮忆梅虽是旧识,但此刻还是人质,怎能如此,莫非想为老公报仇?不过他并非心狠手辣之辈,扬了扬只剩半截的飞花剑,却难下杀手,最后由得阮忆梅咬着自己的耳朵,吐气如兰道:“你让车夫转向驶往梅园,我会想法送你出去。”

杨飞先是一惊,立时反问道:“我为何要信你?”

阮忆梅道:“你曾救过我,我也救你一次。”

杨飞沉吟半晌,决定暂且信她,便道:“到了梅园,再又如何?”

阮忆梅道:“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

杨飞满头雾水,反正杨同德不会这么轻易放他出城,不如搏上一搏。

杨飞一声令下,车夫依言绕道,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梅园。

梅园漆黑一片,大门洞开,马车直驶入内,到了大厅之前,方始停下。

二人下车入厅,阮忆梅忽然轻击玉掌,内厅步出两人,一男一女,与阮杨二人身材相仿,衣着亦是一般无二,黑暗之中,面容看不大真切。

阮忆梅道:“你们依计行事。”

“是,表小姐!”那对男女出厅上车,那车夫并无异议,驶车离去。

杨飞道:“这招偷梁换柱恐怕会被人识破,到时他们知道我们互通一气,反而连累你们。”

阮忆梅道:“没关系,你随我来。”言语之间,拉起杨飞便走。

杨飞只觉今日的阮忆梅性情大异往昔,行为举止,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不由暗暗纳闷。

阮忆梅快步而行,带着杨飞穿厅过户,不知走了多久,终拐入一间房内,她掀动机关,房间正中出现一条暗门,当先跳了下去。

杨飞大感郁闷:自己近来怎么老靠地道逃生?难道上辈子是只老鼠,专打地洞?随阮忆梅进入密道,那暗门缓缓合上。

火光倏现,阮忆梅点燃油灯,在前引路,疾步前行。

杨飞怀着满腹疑惑,跟在她身后,脑中灵光一现,惊道:“你不是阮忆梅,你是柳荷?”这“阮忆梅”容貌虽似,身材却稍有不同,加上前后举止,杨飞已然猜出她的身份。

“被你认出来了。”“阮忆梅”一阵娇笑,右手在脸上一拂,果然是柳荷。

杨飞奇道:“你为何要假冒你家小姐出嫁?”他到杨府寻仇乃临时起意,柳荷岂会未卜先知,假扮新娘去救他?如此想来,定是别有内情。

柳荷连声音都变了回来,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二人走了片刻,柳荷方道:“自那晚杨云飞到梅园闹事之后,我家老爷便对他深恶痛绝,后来杨同德上门提亲,老爷便一口回绝,可是那狗官不知抓住老爷的什么把柄,带老爷就范,老爷万般无奈,只好假装答应,还想了这么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杨飞愤愤道:“姓杨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言罢,才想到这句话将自己也骂进去了,不觉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难道阮老爷为了救女儿,把你这亲戚给牺牲了?”

柳荷道:“老爷本来准备找个婢女假冒,我是自愿前往的。”

杨飞更奇道:“难道你准备自愿献身?”

柳荷面现怒色道:“你说什么?”

杨飞自嘲道:“怪不得你毛遂自荐,原来是借我脱身,”

柳荷瞪了他一眼道:“自老爷回绝这门亲事之后,便被杨同德藉故软禁起来,直到日前才重获自由,老爷安排我假冒小姐出嫁,以拖延时间,自己带着小姐夫人从密道先行离城。”

杨飞道:“那你呢?”

柳荷道:“我武功不弱,又是孤身一人,本来准备伺机逃走,谁知碰上你,正好借机离开。”

杨飞叹道:“真是好险,万一杨同德知道实情,准备牺牲你这假媳妇,那我这条老命岂非当场完蛋?”

柳荷哼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杨同德就算知道我是假冒,也不会眼睁睁的见我丧命,否则,他颜面何存?”

杨飞一想也是,忍不住又问起一事:“阮老爷携妻带女,逃之夭夭,难道不要他的那万贯家财了?”

柳荷没好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就算再多,怎也比不上小姐的一世幸福,再说老爷膝下无子,若小姐真嫁给杨云飞,这些还不是落到杨同德手上,何况老爷有先见之明,早已将大半产业转移外地。”

二人一路言语,不知不觉到了出口,杨飞隔着厚厚的铁门,隐闻流水之声,便问道:“外面是河吧。”

柳荷稍露赞许之色道:“你倒不笨。”掀动机括,移去铁门,分开枯滕,外面果是一条小河,天寒地冻,河水却未结冰,远处岸边还停着一条小船。

“这里离太原只有两三里,救兵很快就到。”柳荷除下那套醒目的霞帔,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

杨飞见了,调侃道:“万一今晚没有变故,入了洞房,你这番打扮,就不怕被他识破,先奸后杀?”

柳荷刚刚跳上小船,闻得此言,冷哼一声道:“你若还不上来,我自己走了。”

杨飞暗叹她不解风情,接过木浆,摆弄几下,二人合力,向下游划去。

河中冰块颇多,有的河面还结有薄冰,便不得不用木浆将冰层敲碎,二人虽身负武功,划了数里,已然累得气喘吁吁,杨飞又饥又累,正欲提议弃舟登岸,河床转入一个岔道,河势陡宽,水流亦湍急起来。

柳荷站了起来,拭了把香汗,指着远处一团黑影道:“咱们到了。”

船行得近了,杨飞方才看清那团黑影是艘双层楼船,天色昏暗,船上也黑灯瞎火,便似一个黑乎乎的庞大怪物。

柳荷打出暗号,船上出现一盏灯火,闪了几下,她松了口气道:“船上一切无恙,咱们上去吧。”

上了楼船,方见船内门窗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怪不得毫无灯火,杨飞暗暗纳闷:乌漆抹黑的,河中又有不少冰块,要是逃起命来,这船恐怕有点悬乎。

见到杨飞,阮宝华还稍显镇定,阮忆梅惊得大失芳态,张大小嘴,老半天方结结巴巴道:“杨,杨,杨公子,你为何跟荷妹一起?你不是死了吗?”

杨飞刚刚拿起婢女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闻言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小生喝口茶,歇口气再慢慢禀告。”

阮忆梅见他卖弄斯文,心中莞尔,愁意尽消,忍悛不住,蹼哧一笑。

她本生得千娇百媚,这一笑更是有如百花绽放,在此严冬带来无恨春意,杨飞端着茶杯,看得呆了。

阮忆梅见他瞧得甚是无礼,轻哼一声,掉头去问柳荷:“荷妹,你是如何与杨公子逃出来的。”

柳荷娓娓道来,说到精险之处,阮忆梅惊得不觉掩住小嘴,妙目一转,见杨飞还望着自己傻笑,又哼了一声。

楼船缓缓驶动,北风劲吹,顺流直下,杨飞忍不住问:“咱们这是去哪?”

柳荷望向阮宝华,阮宝华笑道:“杨公子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杨飞打蛇随棍上,连忙附和道:“舅舅此言甚是,荷妹快快请讲。”

阮忆梅那晚昏迷,压根没听见杨飞死皮赖脸的称呼,闻言不禁目瞪口呆道:“我爹何时成了你舅舅了?”

杨飞诧声反问:“忆梅表妹好生健忘,为兄可是你云清表姐的未婚夫。”贼眼左右一瞟,又问:“表妹,上来这么久,为何不见舅母?”心想阮府之中就属那个老姑婆最为讨厌,最好经不得舟车劳顿,在途中一命呜呼。

阮忆梅答道:“我娘受不得惊吓,早就离开太原了,并不在这艘船上。”忽想如此回答便认了他是表哥,气得一跺玉足,向阮宝华道:“爹,这家伙占女儿的便宜。”

阮宝华哈笑道:“小飞说得没错,他算起来倒真是你半个表兄。”这些日子,阮府上下少见欢声笑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被杨飞嘻皮笑脸的如此一闹,心情都轻松不少。

杨飞见连阮宝华都认了,立时眉开眼笑道:“对极,对极,舅舅说得对极。”

阮忆梅娇哼道:“你少得了便宜就卖乖,我正准备去梅花山庄,有胆你就跟来,待见了表姐不知她还认不认你这个未婚夫?”

杨飞惊道:“此话怎讲?”

阮忆梅悠然道:“通敌叛国,还为了一柄什么破剑,连累梅花山庄和表姐,听说她早就宣告天下,与你毫无瓜葛。”

杨飞笑容倏止,急忙辩解道:“这些都是别人血口喷人,栽赃嫁祸,你表哥我可是忠肝义胆,报国为民的正人君子。”

阮忆梅皱皱鼻子,上上下下将他打晾了一番,嗤之以鼻道:“你这话谁会相信?我看你忠肝没有,义胆也无,正人君了嘛,哎哟!”

楼船突然一阵剧烈颠跛,想是撞到什么东西,船上之人东倒西歪,阮忆梅立足不稳,不偏不夷,恰好倒在杨飞怀中。

杨飞自然毫不客气,一手拽着木柱,另一手紧紧抱住美人。

“快放开我!”好不容易楼船稍稳,羞红了脸的阮忆梅奋力推开杨飞,狠狠瞪了他一眼。

杨飞心想老子好心救了你,免你出糗,你不感谢不说,还如此蛮横无礼,怪不得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阮宝华大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船夫打扮的汉子匆匆上楼,禀道:“老爷,天色太黑,刚刚那段河面又被冰封了,故而撞到了船舷。”

阮宝华皱起眉头道:“船舷可损伤。”

那船夫道:“老爷放心,这艘铁船外侧通体包上铁皮,就算再撞几下,也是无碍的,只是先前为了轻便疾行,舱底沙石放得少了一点,一经冲撞,便难免有些摇晃。”

“原来如此!”阮宝华挥挥手道:“那你下去吧。”

待那船夫施礼退下,阮宝华叹道:“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若非事出匆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杨飞问:“为何不用马车?”

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柳荷没好气地道:“下这么多天的大雪,道路多被雪封,唯一能通行的官道也甚是泥泞,再说咱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结队而行,岂非等着被人抓吗?”

杨飞干笑两声,暗道你们这么多人,哪像逃命,倒似游山玩水。

阮宝华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息,若是一帆风顺,明晨醒来,咱们便逃离险境了。”

杨飞喜道:“若真如此,那可太好了。”他这些日子,一直有如丧家之犬,四处逃命,看来总算到头了。

柳荷欲言又止道:“老爷,杨公子该如何安排,舱房都满了。”

阮宝华略一思忖道:“你和忆梅挤一挤,腾个房间给小飞。”

杨飞连忙称谢:“多谢舅舅,多谢荷表妹。”

柳荷见他脸皮如此之厚,连自己也叫起表妹来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哼道:“杨公子,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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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躺回榻上,思绪纷至杳来,今晚之事,思前想后,都觉自己太过鲁莽,若非杨云飞一时大意,自己便无此好命,多半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后来报仇不成,逃之夭夭,还将姚柳青的尸首落在软香阁,没有入土为安,实在无颜以对她的在天之灵。而自己不告而辞,挟持阮忆梅逃走,若是传到苏花语耳中,恐怕也让她大大看之不起,总而言之,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赔本买卖。

他稍一静卧,方觉胸口隐隐作痛,扯开衣襟,借着灯光一瞧,却见心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显是杨云飞那一剑所至,此时想来,兀自心有余悸,他现在仍难相信自己是如何鬼使神差地躲过那一劫。

他抚着胸口,盘膝坐好,暗运内息,行至心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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