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参谋长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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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参谋长那点事儿-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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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睡了。”高小皮喊他,“说会儿话,路上四个小时呢。”

  “你说,我听着。”那位闭着眼睛。

  “你怎那么大觉瘾啊?”

  “你试试好几天不合眼。”车上热,张昭把军大衣扒下来,扭头看后座没人,把大衣扔后面了。他看一眼高小皮,“你气色不错呀,五连水养人,最近也没听你抱怨了。”

  “不在逆境中爆发,就在逆境中顺应,军队化生存嘛。”小皮哼哼两声,看见张昭两个眼睛里通红,“张副连长,你草吃多改属兔子啦?”

  “哥们儿属金霸王。”他靠回去闭上眼。

  “您天天忙什么呢日理万机,回回找你都开会,要么就假装爬格子。”

  “忙四化建设,五讲四美,人五人六的事全管。”

  “你们老潘干嘛去了,让你这副连长管事?”

  “老潘又让上头借走了,人现在快成师里专属参谋了,比营长还红,破格提拔那是分分钟的事。”

  高小皮说:“那你合适啊,他一走,你不就是正职了吗。”

  他睁眼看了小皮一眼,“别把位子看那么重,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抬脚踢踢他,“你上老三那坐着去,让我睡会觉。”

  小皮去找三连副连长聊天,跟人打了一路牌。等车下高速进了北京他又坐回来了,那位还睡着,推都推不醒。大概是半路睡热了,看他袖子撸起来,胳膊露在外面。小皮拍隔壁座的人,小声问:“有火吗?”

  旁边人把打火机给他,“干嘛呀?”

  “嘘,别出声。”

  他把打火机火苗调小,凑过去燎那人手臂上的汗毛。那位睡得跟死猪似的,竟然一点感觉没有。车上这几个人都围过来憋着笑看着,小皮实在忍不住了,手里一抖,火苗燎在皮肉上。

  “我操!”那位给疼醒了,睁眼瞧这几口子都聚在跟前看着自己,“你们干嘛呢?”

  一车人哈哈笑起来,张昭觉得胳膊上痒痒,一挠,烧焦的汗毛就蹭下去了。他低头看自己胳膊,捂了一冬天挺白的胳膊上,显得汗毛有点重,这会儿让人烧秃了一块,看着特别可笑。小皮手里举着没来得及销毁的凶器,笑得前仰后合。

  “你他妈闲得吧!”张昭看着那二百五,哭笑不得,揪着他一顿暴捶。

  小皮嘻嘻哈哈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给你脑袋拧下来让你吹又生一个!”

  车子进了市区,这几个人都消停下来,坐回各自位子上。小皮问张昭:“晚上你住培训那吗?”

  “不住,不就跟030上面吗,离家五百米,干嘛不回家住啊,都大半年没跟家联系过了。”

  小皮不放心,“晚上不会有人查吧?”

  “查个屁。”张昭说:“晚上肯定一帮人出去喝,不定几点才完呢,我就不去了,直接回家。你呢?”

  小皮想想,“我也回家,找我们小燕儿去。”小燕儿是高小皮青梅竹马的邻居女孩,叫周燕。

  “周秘书也毕业了吧?现在跟哪上班呢?”张昭问。

  “我哪知道!咱那地方比监狱管都严,电话不让打,信不让写,周秘书连我跟哪都不知道。”小皮发了一通牢骚,问张昭:“你女朋友呢?还是原来中学那个吗,比咱们小两届的?”张昭点头。

  “我是没想到你能跟她这么长情,当初最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就是她吗?”小皮想起中学那会,“我记得那回周秘书脚崴了,我没自行车,让你驮她去学校。后来周秘书回家跟我说,以后再也不敢坐你车了,半路碰上那丫头,好么,没见过气性那么大的。”

  张昭一笑,看着窗外的北京城,车水马龙,高楼大厦。

  小皮看看他,问:“大半年杳无音信,人家还理你吗?”

  参加培训的是各军区来的,下午的课结束后,三个一拨五个一伙,连教员一起都上外面聚餐去。张昭想回家吃饭,被人拽着没躲了,只好跟人一块去。席上有个教员拉着他,“当初听你们家老头说你想上电子对抗,我以为你要来这呢,基层有什么好呀,累死累活的,调我们这吧。”

  张昭说:“我是猴屁股,坐不住板凳,泡办公室还不给我憋死。”

  教员小声问他:“年前有风声说要把这部门整合,到现在还没动静,你们老头话里什么意思?”

  “我们老头早下火线了,现在不管事。”张昭敷衍着,笑着跟人碰杯。培训他们的教员,要追根溯源都算是他爷爷的学生,这个部门也归他们那院管。他不想来跟人吃饭也是怕让人逮着套话儿,不愿意沾这些事。

  “下火线了也有分量,回头听听口风。你晚上回去住吧?”

  张昭点点头,“这就走了。”起身给席上的几位敬了两杯,提前撤了。

  回到家,陪家里人说了会话,问问这大半年的情况,老头看着孙子,眼里是掩不住的高兴,嘴上却说:“在部队别给我丢人。”

  回自己屋,他拿起电话拨小亚的手机,通了,却没人接,连着拨了七八次,始终没有回应。翻出以前用的旧手机,里面有小亚那个铁姐们张鹤的电话,他打过去,是个男的接的。

  “大车?”

  “你谁呀?”对方问。

  “我是张昭,小亚男朋友,咱一块去司马台的。”听对方哦一声,他问:“知不知道小亚上哪去了?”

  “你等会啊,我把电话给张鹤。”话筒里大车跟人说了几句,然后张鹤那大嗓门就响起来了,“大哥,你还在地球上呐!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小亚在学校么?”

  “她今天跟朋友有饭局。”

  “什么朋友啊?”张昭问。

  “男朋友。”

  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张鹤笑起来,“逗你玩呢!她前段时间做大卫的促销,活动完了,对方的人请她们吃饭。”

  张昭看看表,“这都几点了,她们跟哪吃呢?”

  张鹤说:“好像是在白石桥那边,她说人家安排的活动,吃完饭去白石桥那钱柜。”

  张昭要挂电话,张鹤在那边喊:“我说你这大半年到底去哪了?小亚都快疯了,你怎么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啊?”

  “去火星了,移动业务没发展过去。”他挂了电话。

  跟家里人说去见个朋友,他开他爸的车去了白石桥的钱柜,一路上拨小亚的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存上车进了KTV,他叫了个服务员跟着他,挨个包间找人。走到一个大包门口,一个男的正从里面出来,掏出一包烟,服务员说:“先生,对不起,这是无烟区,您往前右拐有供客人吸烟的地方。”

  那人笑笑说:“那不抽了。”他把烟塞回盒里,张昭看他拿的是一包黑大卫。

  “您认识李小亚吗?”

  那人抬头看看他,“认识,怎么了?”

  “我是她男朋友,她在里边吧,麻烦您帮我叫她一下。”

  “她没在这。”

  张昭看看对方,说:“她宿舍的人说她来钱柜唱歌了。”

  “真没在,我们晚上是一块聚餐,吃完她就走了,不信你自己看屋里有没有。”那人说着打开包房门,里面有十几个年轻人,没有小亚。

  “您知道她上哪去了吗?”张昭问。

  “我哪知道啊,你自己女朋友上哪都不清楚,还问别人。”

  张昭没说什么,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一个女孩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七八个杯子走过来,看见包间门口站的人,喊:“老于,过来搭把手。”

  老于把她手里托盘接过来,问她:“你一会回家还是回学校啊?”

  “回学校,明儿还有课呢。”

  “我送你走吧。”

  “行,省得我打车了。”

  小亚和老于一起进了包间,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

  “现在几点啊?”

  旁边的人看看手机,“快十一点了。”

  小亚叫老于,“快走吧,一会我宿舍锁门了。”

  “不用急,再唱一首的。”

  张昭出了KTV,坐在车里,又拨了一遍那个号码,这次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夜晚的北京街头依旧人来人往,钱柜门口进进出出的年轻人一拨又一拨,跟他一样的岁数,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马路对面挂着红蓝色的家乐福大牌子,一家家小饭馆还在营业。以前从他停车这个位置,应该可以看到首体里面,小时候他在那学过轮滑和网球,以前那门口还有个煎饼摊,加两毛钱多放一个鸡蛋。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高楼太多,挡住人的视线,于是现代人的目光越来越短浅。

  坐了好久,他又给张鹤拨了一个电话,问她小亚回宿舍没有?张鹤说没回来呢,要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聊了几句,他问:“她现在怎么样?”

  张鹤说:“换成她七八个月没一点消息,连人在哪都不知道,你试试你什么感受。”

  沉默了一会,他问:“她现在有别的人吗?”

  “倒没听提过谁,不过追她的可不少。”张鹤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保密。”张昭发动起车子,犹豫了一下,对电话里说:“你劝劝她,身边要有好的,就找一个吧。”

  “你什么意思呀!”张鹤在电话里喊。他关了手机。

  往停车场外面开,路过钱柜的大门时,一男一女正走出来,男的是在包房门口掏黑大卫那个,女孩是小亚。她站在门口,认出车里的人,看着他哭起来。

  心里叹一口气,每次一看到她站在眼前,之前下的决心就立刻烟消云散了。他下了车,来到她面前。她拽住他胳膊,用力握着,哭得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张昭没理她旁边那人,带着她上车。老于在后面下意识拉住小亚,小亚挣开他,自己坐进副驾驶。

  “你要带她去哪?”老于问他。

  “这话应该我问你。”

  他回到车里,看着身边的人,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脸,她掐住他的手。

  “让我挂档。”他轻声说。

  她松开他,车子发动起来,离开了停车场。
  第四十一章。。。
  车开出一段了,身边的人还在抹眼泪,听着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在前面的路口往右拐进了一片小区,他把车停在路边,下来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她坐到后排座位上。她靠着他,闷闷的哭声贴在他胸口,明知道她委屈,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只能在她耳边一遍遍说对不起。

  有人说军人的爱情就是冰箱里的玫瑰,香氛和美丽都被封冻,不愿或者不敢外露。谁不想陪着恋人在春风里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牵着手逛街看电影,不错过每一年的生日和纪念日。可是国防不是八小时工作制,他们是一群时刻待命的人,为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和灾难。那些无法守在恋人身边的人,那些拿着少得可怜工资的人,那些危急时刻冲在最前线的人,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们的无可奈何,看着玫瑰渐渐褪色,悄无声息地枯萎。

  “别哭了。”他给她擦脸,扫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问她:“宿舍锁了吧?回家吗?”

  她摇头。

  这附近离西直门不远,他说:“那去西外的招待所吧,明天一早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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