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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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幽灵-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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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感到惶恐不安的是,自中日事变发生后,由我所处理的政务中,曾酿成若干错误。然而我不能忍受被捕及身受美国法庭审讯之耻辱。我尤觉自己对日中战争须负责任〃
  近卫文麿与儿子谈了一个多小时。尔后将《回忆录》交给儿子,说:〃这里解释了最近几年我对各种问题所持的观点。〃他又叮嘱儿子,在日本要求永远保卫〃国家治理方式〃,这是近卫家族的义务,因为近卫家族与皇室有着无法割断的血缘。谈话毕,近卫通隆忧愁离去。
  晨6时许,千代子见丈夫的房间还亮着灯,匆匆走了进去,只见丈夫身裹白布僵挺在床上,双眼周围呈紫黑色,脸上留着痉挛的遗痕,身边桌上的盘子里放着一只装有氰化钾胶囊的瓶子。她尖叫一声,招拢来家人。
  盟军司令部得到消息,侦察科长萨盖特带着宪兵和医生赶到,已是数小时之后。他们验明了正身,又撕开丧布进行检查。陆军摄影记者围着尸体拍个不停。近卫的儿子和夫人把遗书交出后,便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无泪无语。
  日本贵族,大实业家、三次领导内阁并实行经济垄断组织、皇室和军部一体化的大战犯近卫文麿没有落入严酷的被告席,逃脱了军事法庭对他的审判。这要归咎于麦克阿瑟规定的逮捕首要战犯的特殊程序:根据国际公诉方的材料,须由日本议会剥夺这些人的议员人身不受侵犯权,遂发布逮捕令,命令中通常给10天左右的入狱准备期限。这就给潜在的被告人赢得了时间,他们可以充分准备对付即将进行的搜查,密会需要的证人,考虑辩护的方针等等,也赢得了自杀的机会。然而,与其说近卫逃脱了审判,倒不如说他参与了历史对他的审判,他最终并未能够逃脱。但他选用服毒自杀,在日本人的心目中是卑弱可耻的。他还被众多日本入狱受审的战犯所切齿咒恨。他托牛场友彦交给盟军的那包材料,为军事法庭提供了战犯们的大量罪证。




把战犯押上法庭(1)



  所有重要的战犯都收容在东京巢鸭监狱,这里还有大量的被俘官兵。重要战犯每人独居一室,房间长八英尺半,宽五英尺,高十英尺,配备有桌子、洗脸设备的厕所,地上铺着稻草垫。其他战犯2至6人同居…室。室内卫生由战犯自己打扫,看上去倒也干净整洁。牢房的灯昼夜不熄,美国宪兵在走廊里不断走动,见有人躺下,就走过来用棍棒敲门或用脚踢,还打开外面的铁丝门,以防不测。
  早晨6点,美国宪兵就拎着大串的钥匙,哗哩哗啦地依次打开囚室的铁门,用生硬的日语高喊:〃起来!喂,大川周明起来!〃〃土肥原贤二起来!〃
  战犯们起床漱洗、入厕、打扫卫生,然后都集中到院子里去做操。做操时有的揉进了剑道枪术,不知是为了健身还是表达一种反抗精神;有的则无精打彩,前外相重光葵只有一条有筋有血的腿,只是敷衍一下了事。
  接着开早饭,无论是大将还是中尉小队长,一律都捧着自己的饭盒在走廊里排队打饭打菜,帝国军队森严的等级制度都是昨夜的梦,大小战犯的身分都是战犯。
  白天根据不同的条件和兴趣,有的下围棋、象棋、打麻将,有的闭目养神想拳经,有的闲得无聊向监狱的军官学做杜松子酒。《读卖新闻》社长正力松太郎仍对文学怀着浓厚的兴趣,整日默默无言地在囚室一角潜心阅读《夏日漱石全集》。庭院用镶上木板的栅栏围住,里面种了几棵喜马拉雅杉树,树萌下摆放着旧折叠板桌和凳子,可供打牌下棋用。有人则和衣躺在上面。
  梨本宫守正还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皇族气度,常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对美军宪兵说:〃你们要对我尊敬一些,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我是作为皇族代表到这儿来的。〃
  荒木贞夫也表现出超然的态度,好像不是来蹲监狱,而是来静养修道的。有马赖宁却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并野硕哉就跟他打趣说:〃听天由命吧,胜者王侯败者贼嘛,有什么想不开的。〃
  松本广正则自嘲地说:〃这座监狱是我任法务大臣时建造的。早知有今日,我无论如何要把它建造得好一些,搞几个高级套房,以供我等享用。〃
  战犯们在紧张而又狡黠的气氛中等待着看清他们晦暗的命运。
  对战犯的处置,历史有着沉痛的教训。
  本世纪初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人类近代史上一次空前惨烈的大浩劫。这场战争历时51个月,五大洲的30多个国家参战,直接参战人员达7340多万。1796…1815年的拿破仑战争持续20年,死伤210万人,而在1914…1918年的四年中,阵亡与伤重致死的人数达1000万;受伤者约2000万,其中700万人永远残废;失踪者在500万人以上。这场大灾难的阵亡人数,两倍于1790…1913年间历次战争的总和。经济损失达2700亿美元之巨。人民被抛入地狱。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陷入深刻的危机。
  战后世界各国人民强烈要求审判和惩处德皇威廉二世及其他战争罪魁,清算德国军国主义的野蛮暴行。1921年至1922年,协约国在莱比锡德国帝国法庭对战犯进行审判。但由于反动势力的勾结阻挠,莱比锡法庭成了〃剧院的演出〃,〃审判上的一幕滑稽剧〃,890名战犯只有43人受审,前帝国军队领导人、政府首脑和战争犯罪和直接负责者竟全部逃脱。虽然不是唯一的,但不能不说它给未来世界埋下了更为凶猛的漶水和祸根。
  紧跟而来的是更大规模的浩劫。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惨烈程度为历史所仅见。这场历时六年波及五大洲四大洋的战争,先后参战的国家达61个,比一战增加一倍;参战军队达一亿零三百多万人,超出一战约3000万。军队死1690多万人,居民死亡3430多万人,合计死亡5120多万人,约占交战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三。
  在白骨杂陈的铁锈红的旷野上,纷飞迷蒙的枯叶和鸦羽中清晰地呈现出一座孤坟和一株黑朽的死树,它们的旁侧有一位悲痛的母亲长跪不起,她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布,怀中抱着死去的婴儿。她的胸中是空的,抬起的于瘪的脸发灰发暗。她的泪水已流尽,落入她黑洞洞的眼眶的,是霜雪和风暴,是空。
  这是战争灾难的永恒的雕塑。
  人类社会的文明发展到如此深刻!人类社会的战争发展到如此残酷!
  早在1941年12月4日,苏联政府就发表宣言指出:〃在战争获胜并予希特勒罪犯以应得的惩罚之后,联合国家的任务将为保障持久和正义的和平。〃
  美国总统罗斯福也指出:〃对于匪帮首领和其残暴的帮凶们,应该按名检举、逮捕并依刑法加以审判。〃
  审判严惩战争罪犯,创造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已成为国际社会更为真切的愿望和更为强烈的要求。作为积极的反应,1945年2月11日苏美英三国发表了《雅尔塔会议公报》。7月26日,中英美三国签署了《波茨坦公告》。同年8月8日,苏美英及法国临时政府缔结了《关于控诉和惩处欧洲轴心国主要战犯的协定》。这一系列国际文件中有关惩处战犯的内容,措辞之激烈,目标之明确,态度之坚决,为一次大战时的有关规定所难比,表现出国际社会在德、日法西斯面前同仇敌忾,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
  1945年11月20日,欧洲国际军事法庭在纽伦堡开庭审讯法西斯纳粹分子。




把战犯押上法庭(2)



  遵照《波茨坦公告》的原则,苏美英三国外长于1945年12月在莫斯科通过了《莫斯科会议协议》,规定盟国驻日最高统帅部应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使〃日本投降及占领和管制日本〃诸条款一一实现。经过中国、苏联、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荷兰9国的反复磋商,达成协议,决定将日本首要战犯交由上列九国代表所组成的国际军事法庭进行审判。此后印度和菲律宾代表也参加了这个协议,远东国际军事法庭遂由这11个国家的代表组成。
  根据莫斯科外长协议,盟国驻日最高统帅麦克阿瑟于1946年1月19日发布特别通告,宣布在东京设置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并于同日批准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宪章》。法庭有权审理三种犯罪:(甲)破坏和平罪;(乙)违反战争法规及惯例罪;(丙)违反人道罪。国际军事法庭以审理甲级战犯为主,乙、丙级战犯由受害国组建法庭审理。
  中国方面接到通知后,即由外交、司法两部遴选法官和检察官。会商结果由梅汝璈担任出席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首席法官,向哲濬为检察官。由于工作繁重,法官、检察官各一人不足以应付错综复杂的局面,于是罗致人才,物色谙习英文又对国际法有研究的人士辅助。毕业于东吴大学法学院的方福枢和裘劭恒,均干过多年的律师,经梅汝璈和向哲濬的推荐,两人分别担任了法官和检察官的秘书。赴日月薪为300美元,虽不菲薄,而当时他们从事律师职业的收入远不止此数,但他们的血脉中燃烧着民族的耻辱和仇恨,因而决然乐从。
  由于日本侵华是审判的主要部分,事务繁杂,中国又特派倪征※、鄂森、桂裕及吴学义为中国检察官的顾问。刘子健、杨寿林、高文彬等参加了秘书工作;中国翻译组有张培基、周锡庆、刘继盛等人。
  他们都是富于正义感、爱国心的有识之士。审判结束后,国民党政府任命梅汝璈为铁道部长,向哲濬为最高检察长,他们都没去上任。解放后,梅汝璈任全国人大代表,向哲濬任上海财经学院教授。倪征※任外交部顾问、全国政协委员;裘劭恒也担任了全国人大代表;其余回国人员均在高等学府从事教学。
  按照宪章的规定,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由以下11名法官组成:苏联最高法院军事委员会委员少将法官扎里亚诺夫,美国前陆军军事检察长少将克拉麦尔,中华民国立法院外交委员会主席梅汝璈,英国最高法院法官派特立克,法国一级检察官贝尔纳尔,澳大利亚昆士兰州最高法院院长韦伯,荷兰乌德勒支市法院法官、乌德勒支大学教授洛林,印度某大学教授巴尔,加拿大最高法院法官马克都哥尔,新西兰最高法院法官诺尔斯克诺夫特,菲律宾最高法院法官扎兰尼拉,澳大利亚的韦伯为首席法官。
  检察官也是上述盟国各遣1人。中华民国上海高等法院首席检察官向哲濬为11名陪席检察官之一。检察局设在明治生命大厦里。美国大律师约瑟夫·基南被麦克阿瑟任命为检察局局长,任命的这一天正好是日本偷袭珍珠港4周年日。
  梅汝璈等于1946年3月31日下午飞抵东京厚木机场,随即由美军人员接往日本陆军省大楼,这里现为国际军事法庭办公地点。车行途中所见,处处是瓦砾创伤,重要政府机关的建筑物均有弹痕火迹,唯有皇宫和陆军省大楼巍然无恙。法庭的审讯工作基本套用美英模式,日常安排也无不仿效美英的惯例。法官与检察官表面上互不过从,住所也分在两处,法官均下榻在东京帝国大旅馆,检察官则分别住进其它几家宾馆。随员助手们均住东京第一旅馆,仅次于帝国大旅馆,系接待盟军校官以上人员的场所。
  对于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工作,国民党政府并不重视,以为日本法西斯犯下的血腥暴行和弥天大罪是世人有目共睹的,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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