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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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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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真儿的目光只是凝望九婴,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她不再相干。眼眸中的留恋之色逐渐转为平静的爱意,再又转为坚毅。

九婴则由担心转为无奈,再转为与梅真儿的会心一笑。二人相视之下,均已知对方心意。即使是玉石俱焚,今天也决不能放柳相走。

能与爱人死在一起,虽然悲哀,但远强过一人独活的苦。

柳相仰天长笑,有恃无恐,猖狂至极。而周围众人只能小心翼翼地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包围阵型。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人,轻裳蓝裙,面色惨白,对柳相道:“住手吧!”

大多数人都不明所以,惊愕地看着这个少女。清凉境诸人则脸色大变,柳相更是惊道:“雯儿!你快过来!”

在场众人中,只有柳雯儿的神情最为平静,她径直缓步走到九婴身边。那一张脸是惨白,是木色,也是从心底生出的自悲自怜,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生生的一个美丽女子,全身竟透着一股死气。

“父亲,你有多久没有叫过雯儿了?”柳雯儿在九婴身边停住脚步,苦笑着问道,“你知道吗,从梅伯伯和九哥离开了清凉山,你就再没有叫过雯儿。”

她离九婴只有咫尺,柳相不敢妄动。

只听柳雯儿又道:“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无力阻止。可是我这样安慰自己,就当是一场噩梦吧,这一切都会结束,你终还是我的父亲。”

一颗晶莹的清泪自她脸上滑落,滴入尘土。“但是,当蝉休拿着你的旨意,把我带进北冥军营,我就绝望了。”

柳相道:“雯儿,你过来!过来啊!”

柳雯儿凄然道:“你会担心我吗?从在北冥军营时起,我就已经死了一次。是九哥救了我,才让我得以活到了现在。你放了真儿姐姐吧!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求你了,父亲!”

柳相心中泛起的一点亲情立时飘散,对柳雯儿冷冷道:“怎么,你是要我为你去死吗?”一旦放开梅真儿,他便要面对众人四面涌至的血神咒。

柳雯儿终于惨笑一声,完全心死了,她转头对九婴道:“九哥,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真儿姐姐。九哥,你是这世上唯一不嫌弃我的人了!一切情义,雯儿只有来世再报……”

柳雯儿心头的抽痛已无法抑制,这样的痛苦感觉越来越烈,只有一种方法才能缓减。轻裳扬处,出手如电,一枝匕首已插在心口之上……

“雯儿!”柳相本已魔性焚身,但看到柳雯儿的血雾在空中散开,一点清识仿佛将他拉回到久违的人间。

一个整天价跟在身后的小女孩,口中叫着“爹爹”,在遥远的时空中踉跄着向自己奔来。她的手上拿着的是采来的野菊花吗?如此的灿烂……

不过是一刻的回忆,却占据了柳相所有的感知,当他如梦惊醒时,才看见惊醒他的那片亮光,是一道五彩绚烂的刀光。天刃之光!

恍惚中,本在他左手掌握中的梅真儿,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到数丈之外。柳相面前,只有一道如梦幻般的光网。噬血的魔性,随着柳雯儿气绝倒地,重新溢满全身。

“九婴,去死吧!”他甫一惊醒,已凝出黑色骷髅,不闪不避,向天刃迎去。

九婴便在那炫目天刃之后,携着龙吟雷声,和身扑去。

黑浊之气与绚丽刀光相交、相融、相背而逝……

一切变起仓猝,周遭众人皆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天地就已静止。

柳相的喉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已向前仆去,狰狞的面孔有一半埋入了尘土之中,兀自大睁的眼睛,带着疑问和不甘。

九婴没有倒下,他全身已被柳相的鲜血浸透。刚才的那一击,竟是穿破了柳相的骷髅罡气、护体罡气以及真身。

“九哥!”“九婴!”

众人纷纷拥上。

第十三卷复国

第一零一章大结局(下)

六素城内,夜宴。

“九哥,你总是让我们惊喜。那时你便如一个血人一般,一动不动。野凌的脸都煞白了,只有我说‘九哥不会有事的’。”尹喜已喝了大半坛酒,舌头都有些大了,但吐字还算清晰。

罗蓝儿骂道:“吹你的牛去吧!你的脸色也不比我们好多少。”

尹喜笑道:“都当新娘了,还这么凶!”今夜在六素城中,其一为庆功,其二也是两对新人的婚宴。

罗蓝儿道:“我都嫁人了我怕谁?”尹喜无语。

野凌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脸色,沉声道:“蓝儿!”罗蓝儿自然不甘示弱,用一道凌厉的白眼击碎了野凌想在婚后翻身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野凌在朋友面前自然是不太有面子,目光游离他处,欣喜地望见一个下台阶的借口,叫道:“那一对也来了!”

毕印臣和金丝儿已双双来到席前,齐道:“同喜同喜!”

金丝儿对毕印臣道:“我们先敬九哥和真儿姐姐一杯吧!我和印臣刚才还在说呢,九哥,你和真儿姐怎么不一起办了啊?”

梅真儿道:“九哥这两天还没完全复原呢!”

尹喜大笑道:“对啊!洞房之内,如此良宵,若身体不行,可不是大煞风景吗?”

他话音未落,后脑上已挨了一个暴栗,即快且狠。

尹喜转过头来,正要发作,待看清来人,立时没了气焰,道:“爹爹!”

“达”地一声脆响,方笛立时为尹喜报了一栗之仇,“你好狠心啊,这么重地打儿子!”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九婴却觉得心中有一片凉寂。慈缘儿正坐在清凉境一席上,与彭祖、秦骑相谈,谈笑之间,眉宇间却似乎总笼着一层悲伤。

梅真儿看着九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三境初定,虽是两对新人的婚礼,但仍是离不开畅谈局势。

酒席渐散,数百人的大宴只有数十人留下,话题又扯到了如何治理修真界的问题上。

“九婴,你可是藏得深啊!到现在才说出不死森林的真相,我和丝儿说,上次过不死林时,你那份镇定,可让我佩服了不只一百次。”毕印臣道。

九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好了,冥梵一家,百姓又多了一处乐园。”

毕印臣道:“是啊!我和袁雷、胥将、维绝四人,凡事必会与梵原的诸位元老商议,从此,不会再有战争了。”

继元笑道:“不打战了,我这把骨头都不知往哪扔。梵原之事还是要靠九婴、尹俭夫妇和火长老啊!”

彭祖道:“还分什么梵原、北冥,更不要把我们清凉境看作外人!我提议,元老院不应以地域为限,各元老也应定期走动,不要只管自家门内之事。”

众人尽皆同意彭祖的说法,他此说似乎只是在联络感情,要实行时却真正需要一个定制,以保三境长治久安。

九婴在席上镇重地提出篡写修真史的说法,方笛、尹喜此前在赴那就曾听他提起过,当时大力支持九婴的只有道无尽。经过三境的这一场血火之炼,众人也渐渐明白了史书的意义,当下一致同意。

和平来之不易,而时过境迁,又如何能让后人记住鲜血换来的教训?一部史书,或许还不够,但对于先行者而言,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楼甲早已喝得大醉,九婴让人将他扶入后帐。

九婴已与元老院众人谈妥,婆娑湖的神使区即将恢复。他在此时,能略表孝心的,也只能是让师父楼甲安享晚年了。

梅真儿悄悄地拉拉九婴的衣襟,在他耳边道:“去陪陪缘儿姐姐吧!”

九婴转头看去,见慈缘儿不知何时已向起身向帐外走去,在欢笑声中,单薄的身影更突显一分落寂。

他点点头,向慈缘儿追了上去。

“九哥,我要走了!”慈缘儿没有回头,便已知是九婴。

九婴奇道:“为什么?现在天下大定,正是缘儿施展拳脚之时啊!”

慈缘儿抬起头,勉强笑道:“我想到波湾散散心。等你和真儿妹妹成婚了,我自然回来。”

九婴看着慈缘儿的双眸,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表达。这一双眼睛,他曾经凝视过多少次,但从未能说清凝视时的心境。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纱布囊,交在慈缘儿手中。布囊的口子密密缝着,上面书着“缘儿”二字。

“缘儿,这布囊我本想迟些再给你的……楼甲师父对我说过,若心中有忧愁,便将心愿写在绢上,放入囊中,让它随海波而去,忧愁自解。”

他真情流露,轻握慈缘儿的手掌,一时忘了放开。

慈缘儿仰视着九婴,心道:“九哥,你这是对我最温柔的一次。你的眼睛不会说谎,你心中还是爱我的!……可是,一份爱,又怎能分给两个人?”

    ※    ※    ※

自柳相被击杀后的三天之内,九婴与梅真儿形影不离。

慈缘儿只身离去,梅真儿总觉得心中有些难过。她明白,九婴爱自己,但是慈缘儿与九婴的情感纠葛,她却不知应用什么来形容。

“缘儿姐姐在九哥心里的位置,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即使是我。这难道还不能算爱吗?”

“我知道,九哥是因为心疼我,才不接纳缘儿姐姐。可是,他心里总是有这个人啊。我怎能这样自私?”

“不行,我终是要把缘儿姐姐找回来的。”

梅真儿小心翼翼地试着向九婴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九婴道:“真儿,我是喜欢缘儿的。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真儿,别说了。答应我,在一起的每一刻,我们都好好珍惜。”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九婴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可是梅真儿觉得有些听不懂九婴的话,他的目光中,似乎藏着更深的东西……

但最后一句,她是听得懂的。两个人相识相恋,直到现在,都难得有一段静处温存的日子。

三天时间,过得实在太快。

六素城的夜晚,凉风习习。梅真儿在九婴怀中,含笑而睡。

九婴望着梅真儿在梦中都微微翘起的嘴角,已然痴了。从相识到现在,除了在多闻的十几天,二人就没有静静地相处过。而这一夜,又显得如此短暂。

“我以前怎么不知珍惜?我应该对真儿再好些。”一身的修为,无坚不摧,无人可挡,可在时光面前,却是如此无力。

九婴轻轻地将梅真儿抱入帐中,为她盖上丝被。

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九婴最后看了一眼梦乡中的梅真儿,掀帘出屋,向六素城城外走去,那里有一片宁静的湖。

他的身体轻灵如羽,也不御剑,却似足不沾地飘行十里。若是从前,他能达到这种境界,必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他知道这份功力并不是修练得来的。

九婴来到湖边,闭目而立,让身心最后一次放纵于天地之间——他已压抑了整整三天。

他曾经面对过无数的危机和困难,却从未因此而哭泣。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解决掉前方所有的障碍。

如今,自己的前方一片平川,净世的梦想似乎只差一步。

他却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人世间真的不能变成净世?这样一个梦,难道我就是逆天而行吗?不会的,净世一定会实现,只不过我看不到罢了。如果,这是我应该付的代价,那也心甘情愿。”

三天来,他一直将心中的秘密深藏。摩伽妙、陆须已死,火公重伤,旁人虽看到了九婴与柳相的一战,却看不透其中的关键。

与柳相的那一战,历历在目。魔王的力量,竟是那样的可怕!只有同样可怕的魔力或神力,才能与之匹敌。

魔性,是如此陌生。可它源自于内心,又离得如此之远。

九婴运起全身功力,进行着最后的努力,仍无法将自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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