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骨纪--北疆生死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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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骨纪--北疆生死契-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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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静默无声的望着严叔,连老魏都侧着脸望着,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秦所缓缓走向严叔,在他身边蹲下,拉起他的手握住。秦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严叔。

“怎,怎么会是这样?他……他还是人吗?”

陈伟躲在李大嘴身后,探出头来颤巍巍问道。

秦所回过头去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眼神中是我不能理解的情感。陈伟被他的目光刺得抖了一下,讪讪的低下头。

“秦所,您以前认识严……叔?”

于燕燕微微低下头,仔细看着秦所,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查看到蛛丝马迹。

秦所站起身,点点头,他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直截了当的神情,“二十年。我认识他二十年了。”

186、

我们心里一惊,严叔和秦所的关系果然印证了此前心中隐隐的猜测。两支考古队和这支神秘的职业军人组成的队伍,竟然有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不是你到营盘遗址前,严叔已经和你联系过了?”

于燕燕的话像刀子一般划过黑暗,逼向秦所。

秦所摇摇头,“不,我是接到匿名消息,说营盘遗址可能将遭到新一轮盗墓,这才匆忙带队……”他骤然停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看了看倒在地下、间或抽搐着的朱亮,神情有些悲哀,“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这远远超出我的预料。”秦所抬起头,声音急切了起来,“谭教授,你带队马上撤离这里,要快!没时间了!”

我们心中惴惴不安,有千百个疑问想问秦所。已经走到这里,且老魏在下面似乎发现了什么,如此离去真是让人心有不甘。但秦所的表情绝非故意耸人听闻,他迫切的表达着一种信息,似乎有难言之隐。

“告诉我,你隐瞒了什么,我立刻带队离开。”

谭教授的声音一如往日的平静。思路依然清晰。

秦所的胸口起伏不定的喘息着,他思考了片刻,开口道:“我……”

“谁也不许离开。”一支黑洞洞的枪管在黑暗中举起,对着秦所。

持枪者的声音熟悉而又有着陌生的冷酷,“埂子,现在该你接管队伍了,照顾好严叔。”

我们向那个人望去,那个人身材并不高大,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身影却隐隐透着一股阴森之气。曾经蹲在一起吃饭的人,曾经拿着刷子清扫文物说笑的人,曾经患难与共的人,曾经让李大嘴心心念念想讨好的人,终于在这个时刻以这样一种方式现出真身了。

“高宏!原来内鬼是你!”李大嘴一声怒吼,抬起胳膊向高宏走了几步。窦淼一把拉住他,将他拖了回来。

“狗娘养的,你为什么要当叛徒?”李大嘴喘息着,满脸愤怒。

高宏脸色如常,“每个到这里的人都在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吗?谁比谁更高尚,谁比谁更卑劣呢?”他的枪口在秦所面前晃了晃,“你如果再煽动队伍撤退,别怪我不客气。”

秦所摇摇头,低声道:“你根本不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高宏环顾了一下我们,笑了笑,“这才是乐趣所在。我是读书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暴力。但是我要提醒你们,服从命令,别忘了小祁的下场。”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惊,我注意到于燕燕握紧了左拳,无声无息中有些颤抖。老李挡在于燕燕身前——高宏绝非一般角色。他斯文的外表下有一种暗涌的冷酷,我相信他的话并不是简单的恫吓。连躺在地上的老魏都意识到了,伸手拉住于燕燕的脚。

老六和埂子耳语了几句,走上前一步叫道:“陈伟!”

躲在人群中的陈伟听到喊他的名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期期艾艾的抬起头,嗫嚅道:“什……什么?”

老六咧嘴一笑,“交出来吧。”

陈伟的脸色一片死灰,仿佛垂死挣扎。

“交……交出来什么?”

“周谦的东西。”老六漆黑的烟牙露了出来,回头看看脸色紧绷的埂子,一脸邀功请赏的得意。

“你表弟小田从考古系带出来的黑布包,交出来吧。”

埂子低声如是说道。

187、

“小田”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窦淼见我一脸疑惑,轻声道:“起风沙那天,老魏在帐篷里讲了一个《考古系魅影》的故事。”

我恍然大悟。那个曾经让我们笑得乐不可支的故事主角就是小田,想不到小田竟然是陈伟的表弟。我已经想不起来在老魏绘声绘色的描述他的英雄事迹时,陈伟是怎样的表情,是否心怀鬼胎的和我们一起大笑。当然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小田决定盗窃考古系的始作俑者正是陈伟。作为回报,小田答应他将库房里的黑布包带出来。那个黑布包被小田随身揣在内衣口袋里,并没有被公安人员查出。

想起周谦那张惨白的脸和死时仰望苍天的双眼,我心中一酸,随即想到这个黑布包必定非同寻常,其中的秘密也许正是我们苦苦寻找的答案之一。

陈伟意识到已经无法隐瞒,他苦笑了一下,慢慢走出人群。

“老六,我不该信任你。”

老六用手背蹭了蹭下巴,嘿嘿一笑,“像我们这种奔钱而来的亡命之徒不能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陈伟踱着脚步,缓缓道:“这黑布包你们拿到也没有用。因为里面是……”

老魏听着入神,在地上半撑起身子张大嘴巴道:“是什么?是不是另一份契誓?”

陈伟摇摇头,“不,是一份吐火罗语的羊皮纸文书。”

他站在悬崖边缘,从怀中掏出黑布包晃了一下,当着我们的面打开。他的手指从里面小心的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像是一种舞台上做展览的艺术姿态,骄傲的将它悬在胸前。

“这是一份用针刺后,用血涂过的吐火罗语文书。除了我,没人可以读懂。得到并且读懂这份文书后,我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要来到营盘遗址。我的梦想,就在其中。”

“未必只有你能读懂吧,”高宏脸上挂着讥诮,带着明显轻视的神情,“秦所也可以阅读吐火罗文字。”

“哦,”陈伟点点头,“你提醒了我。”

他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诡谲和狂热。他的手臂忽然高高扬起,瘦小黑暗的身影像是在悬崖边凝立的一尊雕像。

“离开崖边!”

“别做傻事!”

几乎是同时,埂子和老六像是预感到陈伟要做什么,齐齐叫了出来。

陈伟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他的手指一松,那张涂满鲜血文字的羊皮纸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无力的浮游片刻,随即飘飘荡荡向崖底坠去。

埂子和老六大惊失色,连高宏都是一脸诧异。他们急匆匆奔向崖边,愤恨无力的看着羊皮纸无声无息的坠入黑暗中。

高宏回头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光是这张羊皮纸,国外买家肯出多少美金吗?”

陈伟昂起头,轻蔑道:“现在只有我知道羊皮纸上的秘密。你们这些俗人,眼中只有金钱这种最无用的东西。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埋藏着什么,根本不知道我要追寻的梦想是什么。它可能改变整个人类的历程,更会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伟大、最有力的人。”

埂子低声道:“如果不是你还有用,我会立刻一枪崩了你。”

陈伟点点头,“我知道,”他脸色如常,“我当然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自己犯的错误。”

2010…10…17 20:52:00

埂子从崖边抬起身子,烦躁的在台地上来回走了几步,似乎想为目前的境地找到出路。他思索片刻,随即走到老魏身边用脚捅了捅他。

“魏其芳,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老魏哼哼唧唧起来,我心里一痛,正要上前,谭教授已经挺身隔开了老魏和埂子。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队员,和严先生一样。”

埂子有些暴躁的抓了一下头发,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好,好,请魏博士告诉我们,他在下面发现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老魏向我和老李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吁了口气,知道他刚才是在装可怜。

谭教授的目光望向老魏,“其芳。”

老魏会意,手撑在地上奋力坐起,沉吟道:“我下坠的时候速度很快,手电筒和我是同时落下的。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刚才所在位置的上方,应该是壁画。”他抬起头,眼睛熠熠生光,“谭教授,这里的崖壁上竟然有壁画。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的,就有刚才我们看到的卐型图案。”

谭教授专心致志的听着,她原本微微抬起的手指下意识的屈拢起来,似乎在快速的思考这里会有壁画的含义。

埂子暴怒的情绪逐渐控制住了,他没有刚才那么嚣张的暴躁,人也客气了些,“谭教授,这里的悬崖下是深渊,崖壁上做壁画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在几千年之前。这……这说不通啊。您认为我们是不是该下去看看?”

谭教授没有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们都没吭声,只有老魏和老李偶尔的低声交谈一下,大概是在讨论。

老六终于按捺不住,张口问道:“我说谭教授,您这想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谭教授歉意的笑了一下,“是的,下去看下这个遗迹是肯定需要的。刚才我把我们营盘之行的思路整理了一下。从考古的本意来看,我们是要恢复、还原古墨山国的遗址原貌和文化形态。3800年前的小河墓地和古墓沟墓地一直是个谜,而在公元四世纪左右,楼兰和古墨山国几乎一夜空城,这是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定论。随着我们到达营盘以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我越来越感觉到,古墨山国的消失似乎并不是偶然的。秦所对古墨山国是小河…古墓沟墓地文化后人祭司所建的结论不无道理,他们似乎从上古时期就遗留下来一些秘密。这些秘密可能是解读古墨山国的消失有关,也可能是触及到一些我们尚无法定论的领域——比如卐型图案指向的重生信念和古墓沟墓地以太阳历法作为殉葬墓地的行为……古国的消失以及北疆早期人类对重生的笃信,这是困惑我们最大的两个谜团。”

“谭教授!”小飞激动的打断了她的阐述,“您还记得在沙漠中那个百米深渊旁,严叔提到过古墓沟墓地是进入这里的密码吗?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独自下过这里,曾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和古墓沟墓地俯视图相同的壁画构图!六个中心,外面有放射性的环圆!所以严叔一直坚信……”

“小飞!”埂子粗暴的打断他,“别多嘴!”

谭教授淡淡一笑,“现在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你们的目的是盗掘文物,我们的目的是发现遗迹的文化意义,对历史谜团作出解释。如果现在还遮遮掩掩,我想我们谁也无法解开这里的秘密,甚至连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埂子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谭教授说的不无道理,“谭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那个六圆图在被我们发现后,像是被什么抹掉了一样,我们再去寻找时怎么都是迷路,找不到了。”

坐在地上的老魏此刻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谭教授,”他喘息了一下,像是想平复自己激动的心绪,“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看到的壁画中,有圆型的图案,不止一个!”

谭教授久久的望着他,一时间像是被无穷尽的思绪纠缠,陷入了失语。

2010…10…18 0:01:00

记得还是冬天时,梨花总喜欢躲在地下车库里躲避寒风。选择机动车库还是非机动车库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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