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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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瞑目-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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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自由。他不爱我我不能强求。可他那么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不该自甘堕
落,去贪图一个女人的汽车。电话和钱!那女的那么年轻就那么有钱,她能是个正经人吗!”

“也许是她家里有钱吧。”

欧庆春见时间快到了,口气上己有些敷衍。但文燕仍是义愤填膺,恨之入骨地说:

“用父母辛苦血汗挣来的钱去追男的,能是什么好人!”

文燕对情敌的深恶痛绝,使庆春心里感到一种震撼。看来,再文静的女人,当自己的感
情领地遭到入侵时,也会变得恶毒起来。

她含糊。笼统。原则地答应了文燕的要求,表示尽量做做肖童的工作。从咖啡室和她告
别后,庆春匆匆赶回机关。她上午和李春强说好了一起去龙庆峡踏勘踩点的。李春强在她和
文燕谈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搜查的一切准备工作,并已和延庆县局取得了联系。

庆春在北京住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去龙庆峡。他们一行人便衣打扮,分成几组,
乘车穿过居庸关和八达岭,直抵龙庆峡。他们把车停在龙庆峡宾馆的门口,然后乘古城河口
的电动扶梯,翻上了七十米高的拦河大坝。站在大坝的顶端,庆春的眼前为之一爽。遥目四
望,南方山峦浩荡,灰白色的八达岭长城蜿蜒其间。山下绿水如带,炊烟袅袅,与山间雾霭
飘浮的岚气,合为一体。回身北眺,峡内青峰四合,一水中流,碧蓝如镜。这诗画般的情境
让庆春激动万分。杜长发在身边感叹一句:“真仙境也。”可她反倒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从不
停顿的机器里周而复始地运转了多年,这一刻才又回到了人间。她站在大坝上,任微风拂面,
忘乎所以地向山谷里喊了一声,弄得周围同伴无不大吃一惊,以为遭遇了敌情。李春强拽了
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随众人下坝登舟,向峡谷深处徐徐而行。一张船票六十元钱,初嫌
昂贵,但船行一路,两岸峰峦入水,水动山摇,步换景移,”自然野趣和人文景观兼收并蓄。
一一人目,倒也觉得所费不在。

他们在十八盘弃船登岸,沿山道盘旋而上。山并不高,山后便是一片平原,有公路可通
达至此。在十八盘等候他们的延庆县公安局的侦察员充做向导,十分便捷地领他们找到了十
八盘旅店。他们在旅店附近查看了一番,确切掌握了前后出口,然后这地形便无可再勘。李
春强忽发奇想,临时决定和庆春假扮夫妻到旅店里开个房间住进去。

庆春心里并不太愿意和李春强假扮夫妻,无奈李春强以命令的口气说出,庆春只好服从。
李春强和杜长发交待几句,然后偕庆春离开队伍,向那旅店走去。

旅店安静得似乎门可罗雀,他们东张西望走进大门。想不到这么小的旅店也有个接待室
服务台,听说他们要住店,一个睡眼惺松的服务员问住一问还是住两间。李春强不假犹豫地
说住一间。服务员问那你们有结婚证吗?李春强笑道,你们这儿还这么正规?服务员也笑了,
给他们拿了钥匙,说可不是吗,我们这儿有时候还住外宾呢。

这是一个中国古典庭院式的旅舍,红梁绿柱,虽有些俗气,却不失特色。三进的大院,
前廊后厦,倒是个郊游避暑的好去处。李春强和庆春装作看新鲜地前后院转了一圈。客人未
见一个,服务人员也仅二三。回到屋里,李春强即用手持电话命令留在外面的杜长发提前行
动。

庆春问:“不是晚上吗,为什么要提前?”

李春强收好电话,说:“现在客人不多,而且白天看得清楚,我想也没有必要耗到晚上
再搜。”

半小时后,杜长发带着一批身穿警服的公安人员和一只比警察更有训练的缉毒犬,从正
门登堂入室。他们带了马处长刚刚批出来的搜查证,口口声声要搜寻一件杀人的凶器。警察
们散在各处搜索,连服务员的休息间。更衣柜,旅店的办公室都一一搜过。搜了整整一个多
小时,最后杜长发“搜”到了李春强和欧庆春的房间。

“什么也没搜到。”他小声向李春强汇报。

李春强习惯性地问一句:“你们搜得细不细?”

杜长发夸张地甩着头上的汗,说:“就差挖地三尺了。”

“那狗呢?”

“东闻西转就是不叫。这狗还是从德国进口的呢,能识别几十种毒品。破了好几个案子
了,总不会到咱们手上就闹情绪吃大锅饭了吧。”

李春强喘口粗气:“算了。你们撤吧。”

杜长发离开屋子。庆春隔窗听见他们装模作样地和旅店的人交待了几句,牵着狗呼隆呼
隆地走了。李春强说道:

“咱们也走吧,赶得及回去吃晚饭。”

门口的服务员见他们也要走,极力挽留。李春强笑着说:“刚才那帮穿‘官衣’的可把
我吓着了,我们还是趁早走了的好。”

门外已经不见杜长发他们的人影,庆春跟着李春强又翻过十八盘,乘最后一班船无功而
返。船上的座位很空。他们坐在后排,谁也无心欣赏侧岸峭壁上的落日金辉。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了一个问题:对欧阳天和大业公司的怀疑会不会是犯了一个方向性的
错误?这话由李春强脱口,但他们两人又同时否定了它。伴着隆隆的船机声和哗哗的水浪声,
他们又默默地做着其他猜测。李春强说:“会不会是肖童凭空编造故事哄你去和他约会,骗
取好感也骗取重视?过去就发现有的特情有过这种表现。”庆春没有作声。她的不作声已经
表明她否认这个可能。李春强马上也意识到他的假设不能自圆其说。

“如果那样岂不适得其反?”

其实庆春心里最怕的,是另一种可能:“会不会他们已经怀疑了他,利用这两个情况来
试探他?或者,利用他传出这两个他们设计好的现场来麻痹我们,证明他们其实奉公守法做
的全是正经生意什么问题也没有?”

庆春的这个假设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他们的侦察意图及内线手段已
暴露殆尽,今后获取证据破获全案将极为艰难,而且还意味着肖童的生命面临危险。当然这
危险不是现在。如果欧阳天真的清楚肖童的面目,至少现在还不敢对他下手。

从龙庆峡回到市区时天色隐约有些擦黑,只有在拥挤的三环路上还能看到西边遥远的残
红。他们直接把车子开到处长家,处长还在等他们的消息。

对十八盘旅店搜查的结果处长已经从延庆县局那边知道了消息。对李春强和欧庆春所做
的形势判断和各种猜测,他似乎都不以为然,而他自己又没有提出任何新的假设。他说,你
们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不足以服人,更不足以确定。看来我们得看一段时间再说了。
看看各方面的人,包括肖童,下一步都是如何表现。

从处长家出来,早过了晚饭的时间。李春强再次邀请庆春到他家或者一起在街上吃饭。
庆春感冒刚好,体质正虚,心情郁郁,便说改日吧队长,我现在没有一点胃口,只想早点休
息。

李春强说那好我送你回家。

路上,庆春闷闷不语。李春强一边开车一边宽慰:“这不是咱们的问题。‘特情’的素质
有高有低,能量有大有小,有时候情报质量差,是常见的事情,你用不着有挫折感。我看也
不致于影响你的提职问题。你安心回家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上班,高高兴兴带个好
心情。”

李春强的话语充满了体贴和关切,他近来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变得越来越频繁。可也
许是他们太熟了,距离太近。是同学,是同事,是朋友,也是上下级,庆春对一切都有点司
空见惯。他们之间无论是激烈争吵还是脉脉温情,庆春心里的感觉都有点迟钝。

她在她家的路口下了车。她下车时对李春强说了句谢谢你队长。李春强说以后下了班别
叫我队长。她便又说谢谢你春强,这两天你也累了也早点休息。她也搞不清她这样说是出于
常规以外的关心嘱咐,还是一种正常的礼貌和客气。

她下了车往街口走。她知道李春强的车直等她拐了弯看不见了才开走。她想这样下去不
行,和李春强的关系应当保持怎样一个距离必须有个确定。要么拒绝,要么接受。若即若离
久了只会导致是非和伤害。

想到这里她似乎必然地,想到了肖童。她几乎不能否认肖童给她的感觉,要比李春强更
加强烈。也许同样是因为距离。因为她和肖童的距离太远了,才会使相处的感觉和结果变得
难以预测。不能预测的东西常常使人产生期待和想象,而期待和想象便是一种迷惑。他们的
年龄,职业,经历,个性,都是那么迥然不同。正是这种距离使她一夜间成了他的偶像,而
肖童少年式的追求也带给她巨大的新鲜感和难以躲避的刺激。在这刺激面前她承认有快感,
而且她没有拒绝和厌恶这种带有叛逆意味的快感。

但快感之后她又有点害怕,她害怕自己的心智发生迷乱。和肖童也同样不该再这样顺流
而下了,因为她知道这种快感一旦离开了内心活动的范围而要去寻求什么外在的结果那几乎
是匪夷所思。

她只希望这案子能够顺顺利利地破了。大家皆大欢喜,各得其所。以后她又会像往常一
样接了别的案子,像往常一样为那新的案子终日心焦神虑。肖童则埋头书本或者移情别恋,
他那少年的激情又有了新的寄托。多年以后,事过境迁,当肖童也长大的时候,他们也许会
共同想起这个夏天的浪漫,他们似水年华的记忆中,会共同珍藏这短短的一页。

如此而已。

庆春走到自己家的楼门口,她首先看到楼下停了一辆丰田佳美。那车子的前灯稍纵即逝
地亮了一下,俏皮地晃得她眼前发黑。车门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横在路边。

庆春站下了,心里不知是兴奋还是不安。她向那影子问道:

“你是等我吗?”

黑暗中的人影向楼上看了一眼,说:“方便上去坐一会儿吗?”

庆春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来吧。”

他跟在她身后上了楼。楼道里没有灯,黑得只能凭感觉走。庆春听见肖童在身后跌跌撞
撞地磕碰着楼梯拐弯处堆放的杂物,她并没有停下来等他,对他不加提醒地径自大步走上四
楼。她用钥匙打开门,拉开门厅的电灯,肖童才借着光找了上来。

“你没事吧?”庆春问。

“没事。”肖童进了屋。

父亲正坐在庆春这边的客厅里看电视呢。看见肖童来了,特别高兴,站起来寒暄得极为
亲热。庆春给肖童倒了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靠着柜子站着,一边喝一边看电视。

肖童和父亲东拉西扯,聊得很热乎。父亲问他放假了没有,考试考得怎么样,现在的大
学都是怎么教怎么考还有没有师道尊严。肖童问他身体怎么样,还爱不爱喝粥爱喝稀的还是
爱喝稠的。他和父亲说话,时不时拿眼睛去瞟一下庆春。庆春视而不见冲着电视慢慢喝水。

父亲留意到他们的表情,醒悟地站起:“你们有事吧?那你们谈你们谈。我到那边屋里
去看。”他收拾起茶几上的茶杯,报纸,眼镜盒之类。肖童客气一句:“没事,您坐这儿看吧。”
父亲还是让出了地方:“我那屋也有电视,就是小点儿。”他说。

父亲走了。庆春坐下来,她坐在父亲刚才坐着的地方继续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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