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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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全)-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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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秋天。」他喃喃说了一句,探手入衣襟,从贴身处把一件极为珍惜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东西在手中晶莹翠绿,华光流溢,却是一支极品玉箫。  
  将玉箫凑到唇边,微微一抿,温柔的箫声淌泻出来,如初醒的美人,慵懒地伸展双腕,腰肢轻抖,玉指梳头,如新长成的凤凰,缓缓展开翅膀,悠然飞升。  
  乐声悠扬,飞渡秋夜,奏到最高处,却戛然而止。  
  空气中似有微兆,白少情停下吹奏,集中耳力倾听,不远处有车轮声隐隐传来,难道今天那队马车又回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果然在院门前停了下来,骏马嘶叫夹杂着人声,白少情刚将玉箫收进怀中,帘子又被掀开。  
  「大夫!大夫啊!」徐福一进来就大声嚷嚷。  
  白少情问:「又有狗儿病了?」  
  「不是,哪有这么多狗?」  
  「那是人病了?」  
  「呸呸!」徐福摇头:「前面的小客栈破破烂烂,我们大少奶奶不肯住。你这院子倒还干净,借来住一宿,给你算银子。」  
  白少情心中不耐,冷笑道:「我可没有开客栈。」  
  徐福圆眼一瞪,跳起来道:「你不肯?」  
  「地方简陋,招待不起。」  
  「你……你……」徐福似乎很少被人拒绝,吹胡子瞪眼似乎要扑上去打白少情一顿,但想起司马公子的警告,只好把火气吞下肚子。竟脸色一变,嘿嘿笑起来:「大夫啊,我们在这里住一晚,银子可比一般客人多啊!」  
  他搓着手凑近白少情,低声道:「咱们大少奶奶今天死了小花,已经够伤心了,你是大夫,医者父母心,也不忍心这个时候让大少奶奶住得不舒服吧?」说到最后,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放在桌上,后退一步,对白少情拱手一躬。  
  此人虽然粗鲁暴躁,性情却着实可爱。  
  白少情见他满眼央求,生怕辜负主人嘱托,不由微微一笑,眼睛看也不看那白银,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在我这里住一宿吧。可是这里空房不多……」  
  「不要紧不要紧,」徐福大喜,竖起三根手指;「只要三间干净的空房就好。一间给主人和大少奶奶,一间给司马公子。」  
  「还有一间呢?」  
  「你别管,反正有人住就行。」徐福似乎有所忌讳。  
  转身要去答复,徐福忽然又加了一句:「大夫,我们大少奶奶最喜欢花草,你这盆花,可否放到她房里去?」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嘿嘿笑道:「就摆一天。」  
  白少情脸色沉了沉,冷然道:「你若碰我的花,就休想在这里借宿。」  
  徐福不料这乡野大夫黑起脸来也有这般威严,竟有几分司马公子的气度,愕了一愕,嘀咕道:「不借就不借,小气,若不是司马公子吩咐不许惹事,爷爷我一把砸了你的破花。」转身掀了帘子,大声招呼众人:「喂喂,都下车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随从们都动弹起来,但对徐福的指手画脚似乎都不看在眼里,有条不紊做自己的事。  
  「你,你把晚饭弄到厨房去,看看附近有什么新鲜菜,叫那些种地的卖点给咱们。轻一点,别把我大少奶奶吵到了,她正伤心呢。」徐福撩起衣袖,指挥得起劲。  
  马车上垂帘猛然掀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你小声点,就听见你大嗓门嚷嚷。」正是早上那个小丫头。  
  被她一喝,徐福叫声顿时变小。白少情看在眼里暗笑,正是一物克一物,这徐福不怕自己主人,倒怕那司马公子,还怕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只不知他怕不怕那大少奶奶。  
  眼看一群人涌进自己的小院,开始清理打扫,三间空房更仿佛顿时换了主人似的。这群人不象只住一天,简直象要住上一两年,每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正热闹时,花花过来了。  
  「白大夫,晚饭做好了。啊,好热闹啊,」她一眼看见那些马车,诧道:「咦,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借宿的。」  
  白少情因为这班人恐怕与武林四大家族有关联,不大愿接近,转头:「饭已经好了?」  
  「嗯。」  
  「那我们去你家吧。」白少情走到门外,扫院子一眼:「这里够乱的。」  
  竟抛下自己的小院任人忙上忙下,自管去花花家吃饭了。  
  花花老娘是个爽朗人,笑起来能让屋顶发震。今夜有最爱吃的狗肉,花花娘着实夸奖了阿东一番。  
  「好小子,手艺不错。」花花娘美美喝上一口热汤,咋舌道:「以后有狗肉,要记得叫上大娘。」  
  阿东大声应道:「大娘放心,哪里能把大娘忘记呢?」  
  「就知道偷鸡摸狗,没出息。」花花斜眼。  
  「嘿嘿,花花,你尝一块。」阿东眉开眼笑,夹一块狗肉到花花碗里。  
  花花哼一声,选了一块好的夹给白少情,笑道:「白大夫,你也吃啊。」  
  「白大夫,你千万别客气,我们都是自己人。」花花娘也殷勤劝着。  
  白少情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吃饭,点头道:「大娘不要担心,我会喂饱自己的。」  
  一顿饭下来,尽管没什么山珍海味,却主客尽欢,吃得畅快无比。  
  白少情掂量着那班人应该已经折腾完了,便告辞回家。  
  回到院中,马车上的人果然已经都到房里去了。随从们在院子里,客厅里坐着挨着,有的已经闭上眼睛睡了,有几个还规规矩矩垂手站在院门,似乎是准备晚上主人传唤。  
  三间客房,两间都点着灯,一间却漆黑一片。  
  白少情自行回房,原打算梳洗后就睡觉,却忽然想到:今天问第三间客房给谁,徐福吞吞吐吐,也不知藏了什么玄机,不如今夜去看看。  
  人最难克制的,常常是自己的好奇心。  
  他吹熄蜡烛,静静坐在房中,等待片刻,便摸索出房门。  
  横天逆日功已练至第四层,他现在可以说在武林中罕见敌手,如果不碰到封龙,怕没有多少人可以为难他。  
  出了房门,翻身上屋顶,悄悄匍匐而行,轻手轻脚揭开屋上瓦盖,朝下偷窥。  
  蝙蝠公子本就以轻功闻名,如今修为大进,动作更加无声无息,若论潜踪匿迹,只怕连封龙也无法轻易发觉。  
  到了第一间房上低头看去,只见房中坐着一名女子,正低头轻泣。一名男子站在她身边劝道:「不要哭了,你已经哭了一个下午,还不够?再这么闹下去,你哥哥就要生气了。」听声音,就知他是徐福口中的那个主人。  
  「哥哥生气怎么了?你就只怕我哥哥,一点出息也没有。」那女子猛然抬头,嗔道:「封白司马徐,武林四大世家,你徐和青也是徐家的人,怎么偏偏怕我们姓司马的?」  
  原来这男子竟是徐家唯一的嫡子。白少情暗中叹气:徐家嫡子怯弱如此,怪不得近年气势骤减。  
  徐和青被妻子骂了一句,叹道:「我怕你们司马,那还不好?」  
  「你就不能争气点?什么叫你们司马,我司马燕已经嫁到徐家,自然就是徐家的人,难道不该盼望你有出息?」司马燕抹泪道:「在金陵住得好好的,我都说了不要搬家,你偏偏不敢反驳。如今万里迢迢地赶路,把小花给折腾死了,还不许我哭。」  
  白少情心中一凛:徐家在金陵是百年大族,那司马燕的大哥指示徐和青搬家,又是为何?难道司马家已经暗中掌控徐家?如此说来,武林中形势又有变化。若封龙知道此事,不知会如何反应。  
  他思索片刻,重新将瓦片放回原处,又到了第二间客房顶上。掀开瓦片,悄悄窥探,屋中烛光摇曳,里面的人却已经上床了。  
  「呜嗯……」轻声娇喘从齿缝中挤处,搅得一屋春光旖旎非常。  
  躺在床上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已经被剥得精光,肌肤有点发黄,但看起来光泽可人,眉毛浓黑,眼睛又大又亮,倒也挺漂亮。  
  「叫啊,再叫大点声。」另一个男人坐在床边,衣裳整齐,唇上挂着一丝猫抓老鼠的玩弄,戏谑道:「你和青表哥就在隔壁和你表嫂恩爱呢。你大声一点,说不定他会冲过来救你。」扬着唇,手轻轻摩挲那赤裸男子下体,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一下就让那乖巧的器官雄壮起来,立即在顶端渗出透明液体。  
  赤裸男子满脸通红,拼死忍着男人挑逗,咬牙道:「司马繁,你要杀就杀,我徐梦回可杀不可辱。」  
  「辱你?」司马繁冷笑一声:「你还不配,绝顶佳色才有这个福分。小小一个徐家旁系,也想夺我妹夫?我司马繁妹妹的夫君,岂是你可以亲近的?」  
  徐梦回恨恨道:「哼,旁系?你司马繁不也是司马家的旁系,想当司马家的主子,你还不够斤两。少一口一个妹夫,你利用姻亲控制我表哥。表哥虽为人忠厚老实,但总有一日会识破你的奸计。」  
  司马繁嘿嘿笑了两声,屈指一弹。指风一响,徐梦回低唤一声,昏了过去。  
  「有你在,徐和青能有什么作为?若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如此听话?你真当徐家嫡子是个傻瓜?你和青表哥若是功夫再强一点,那可是个难得的对手。」他走到床边,挑起徐梦回的脸细看,啧啧道:「模样也不怎样标致,怎么徐和青就把你当成宝贝?天天梦回梦回,无法断相思。」他轻笑两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画卷。  
  走到桌边,在烛光下小心展开来,细细望了一遍,幽幽叹道:「这才是人间绝色,等我统一武林,定要把这蝙蝠公子找着。嘿嘿,若能当着封龙的面好好疼爱他,那才不枉我司马繁快意一生。」  
  那图上画着一人,倚在湖边垂柳干上,双眼微闭,象在静静享受湖边清风,又象在期待亲吻。画者功力精湛,将画中人刻划得几乎破纸欲出,翩翩佳人,如在眼前。  
  若不是对画中人有极深情意,绝画不出这样的神韵。  
  画像入目,白少情几乎冷笑出来。  
  江湖上敢招惹蝙蝠公子的,除了一个封龙,如今竟又多了一个。  
  只是,司马繁怎会知道蝙蝠公子和封龙的关系?  
  两年不出江湖,难道封龙正义教教主的身份已经外泄?若真是如此,那武林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第六章

  白少情连看了两间客房,暗忖最后一间是那司马繁的住处,他现在人在徐梦回这里,自然没有看头,便下了屋顶,悄悄回房。  
  在房中静坐片刻,脑里还浮着那张司马繁手中的画像。无庸置疑,上面画的人正是自己。轻笑,闭眼,倚在柳树干上,连发丝都描得仔细。  
  何时被人暗中画了像却不自知?看那画像,便有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白少情几乎可以断定,那出自封龙之手。  
  封龙在欢爱中被他一刀刺伤,白少情仍记得他当时的一声怒吼。他可以提气给白少情致命一掌,却连退两步,怔怔看了白少情一眼,颓然倒下。  
  两年了,藏身在十八里乡苦练横天逆日功。  
  但少情忘不了封龙那时的目光,那如刀一样铭刻在他心上,就象他忘不了银河飞瀑,还有满天蝶舞。  
  「封龙,你画我的像做什么?」嘴里淡淡叹着,唇角却微扬,漂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发亮:「悬赏抓拿我么?还是……」  
  若有若无的甜意,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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