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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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江南-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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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剑出自徐徐,变招却快。转瞬已将小少年长剑击离手中,邵隐按定碎心剑,抵上那小少年颈项,“我真想杀了你,”邵隐道,“那该死的誓言让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再等几年,真是可惜。”
“真是可笑,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我们十二岁不就已经成年了么?”小少年毫不示弱,“如果你不在这里杀了我,我以后一定杀了你!”
“果不愧将军之子。”邵隐道,“那么——我等你来杀我。相约个年份罢,那日我们再一战。”他静静冷笑,“你若杀不了我,就别在这里空口说白话,教人看了笑话!”
邵隐纳回长剑,“如今我可是连剑神也要杀,没工夫和你再纠缠。”
“是谁先纠缠的?”那小少年不甘示弱,大声道,“你不过一个第二代小侯爷,算个球贵族?紫氏将军后人,王上都礼让三分,你又以为你是谁?”
“邵某一介江湖中人,以手中三尺之剑,平天下不平之事。尤其要平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子弟。”邵隐道,“你当知道我的名姓。”
他说罢便擦过那小少年身子继续前行,将仇恨延伸至后代的人,这样其实不好罢,但也没办法了。邵隐不多想,那青石的路很硬,有些磨脚,让他思度着要不要换一双靴子。那时邵隐已看见了内城,那样苍翠欲滴的色泽。
剑多情,风无情,他要前来了么?那从风的国度来的人,不,是被逐出的人。他为了一个承诺走过千山万水,如今终于也到了这一刻么?
可惜我不管你是何人,你是不是神本身,那更不是我需要管的。我只是为了那少女的悲伤——在无法平天下大不平之时,为了平天下之小不平,来到这里。
邵隐走近那翠色的内城,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总是容易激动,但也同样容易平静下来。他就是那样的人。
邵隐那时负着他的长剑,走进了内城。不曾有人拦阻他,他也看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辛鸿在这里么?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就更不清楚了。辛鹄说的都是实话么?有可能不大尽然。小萧在哪里?不知道,这是他一人的承诺,所以终究要自己完成。
墙壁是翠色的,廊上挂着剑只,在邵隐走过的时候顺着他的脚步轻吟。这是他的兄弟么?他也是一柄剑呐。只为了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而让自己更加冷峻锋利,他就是一柄剑。
邵隐曾与叶青交手过,那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争斗,而是两柄剑的交击。这曾是他应待的地域么?应当是么?邵隐听见什么声音,从远远一座宫室之中传出。那是某种哭声,他想要去看一看,是什么人在哭泣么?他朝那方向走过去,步履坚定。那是与辛鸿一样的孩子么?
愈是近了,邵隐心情越定,那些绝不是问题,而是答复了么?邵隐走近那宫室,在门外站了一会。之中的声音消失了。是哭得累了,还是不再伤心?邵隐推开了沉重的门扉,忽地听见一个声音,轻而悦耳,“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那声音之中似乎还含着一点的哽咽。



第章 孤城已晚万仞山
邵隐进门之前就知晓定会有人问他问题,但他是谁这样的问题却一时半会也不好完全说明。邵隐只是走进了宫室,并且讶异于没有别人存在。这是一座空阔的宫殿,全无他之前所想象的戒备森严。
这是因为什么?邵隐走近去,推开了内室的门。他看见一张白色的矮床,是那屋中唯一的用具,那矮床上端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那还是个小孩子,约莫七八岁,他可以看见,但她却似未因他的前来而惧怕。女孩的面上还挂着泪痕,但她抬起头来看他时,小脸上神情却似她从未哭泣过,“我问了你是谁,若你不是哑子,也应当回答了。”
她只有七八岁么?那种目光让邵隐感觉有些危险。“我只是一个过客,”邵隐回答,“你是剑神之女么?”
“嗯,”小女孩动了动脚,坐成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我是杜蓼,你不要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只是不能长高而已,今年我已十七岁。”
十七岁,与他同龄?邵隐忽觉不好,一刹之间他并未看清女孩动作,她的身形却已到了他的面前。望上来的眼是墨色的,几乎没有瞳孔与虹彩的分别,那不是一个孩童的眼。女孩赤足立在地上,手中短剑举起,抵在他的腰间,“闯入者,你为何来此?”少女问,但那依旧是孩童的声音。
邵隐感到腰间寒意,那并不是一柄普通的短剑,这个女孩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他毕竟个子要高她许多,但是被捅一剑在软肋下方也是死人的。“我为了找一个人。”他最终决定隐瞒一半而只说出一半的事实,“我为了寻找名叫辛鸿的人而来。”
“这里没有辛鸿。”少女用一种极似威胁的口吻道,“我很有理由以为你是一个刺客。”
“我是个刺客,你看我背上有剑,”邵隐凛了声道,“但我不杀女人,不杀孩子,我只为了平天下不平之事而杀,我是我自己的刺客。”
“杀人的人身上有血腥气。”女孩的剑依旧抵着他的腰,她就站在他的眼下,只手一握小骨头就会断掉么?那双眼很可怕。“你一进我的宫殿,我就嗅到了你身上的血腥。”
邵隐失笑,“我身上还有一个窟窿呢,谁说受伤的人身上不能有血腥味的?”
“这样炫耀你的失败么?”女孩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那是我必经的路途,而非失败。”邵隐道,觉得女孩抵着他的剑微微放松了一些,又道,“你方才为了什么而哭泣?”
那一句话出口,他见杜蓼面上泛红,剑抵得更紧,“与你何干?”
“与我本是无关。”邵隐道,“但我很好奇,想要知道你为了什么哭泣,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不聪明,”少女道,“你这样会是自寻死路,你忘记了我是剑神之女。”
“我猜想到了,但是偶尔有些东西我们要赌一赌。”邵隐轻笑,“因为你不能长大,所以你被囚禁在这样华美的牢笼中,但是你想要自由,你是因此悲伤么?不,那样的话实在太巧了,我不愿相信那是因为如此。”
“你到底是谁?”少女再次问。
“我为了寻找之前叫辛鸿的人而来,”邵隐道,“我姓邵名隐,那不是我的真名,但是可以姑且听听。”
“不愿透露真实的名姓,那是为什么?”似是举着剑有些累,少女放下手中的短剑,邵隐还看不分明,她已坐回了矮床上,“你不要想逃走,在我问我的问题之前。”远远看去,那双墨色的眼大而美丽。那孩童的美不似燕逸秋,燕逸秋的美伴着她的毒与狠辣,是人世间的极致,教人无法不惊叹,而他面前这小女孩的美是另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都看不明白,却又一直如故的感觉。邵隐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丽,但他知道她的问题他绝对无法逃避。
“那因为一些旧事,我必须背弃我的氏族,”他回答,“关于那些故事,如果要说起来,便太长了一些,你会听得厌烦,我也纯粹耽搁时间。”
“还有什么比时间更令人厌烦?”少女道,“你是来杀人的,你不用掩饰。你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地方,但你仍然要前来。”她的声音没有波澜,就那样平静地娓娓道来,邵隐却觉得危险至极,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这个不能长大的少女是罕见的高手,甚至比他自己——但这种时候又怎能泄气呢?“我是前来了,我也有要找的人。”邵隐只道,“我方才有没有说中你的悲哀,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一点。”
“又回去了,”少女轻叹,“如今的人,也真是无趣啊。”她轻轻挥手,忽地便有七人现身在宫室之中,“十二青衣,替我杀了他。”她声音淡淡的,望向邵隐的眼冷而平静,“你不属于这里,邺的少年人,去死之国罢。”
邵隐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在您的面前拔剑,”他静静道,“但若逼急在下,在下也不得不用血坏了这里装饰。”言语间那七人已不作声围住他,每个人都比他高大。他见那七名青衣面色阴沉,又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肩背之上斜斜拔出了他雪色的剑,“我只想找到辛鸿,我不想杀人,”他道,“剑神之外的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那些自信是从何而来的,是否发自他的剑上?邵隐不大知晓,却见七人七剑逼命而来。邵隐身形凝定,毫无惧意,他只从剑丛中望出,见那小小少女还坐在床上,手支下颌,饶有兴致看他。邵隐终是矜骄性子怎也改不得,七人夹击不露颜色,只是挥出他的长剑,就着他所感受到的危险气息。
那些说不分明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为了什么?他的对手不是这些人,他知晓他的对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变换。他们将是朋友兄弟,他们也将交战一生。他是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平生只将两个男子看作堪与他为友为敌,一个是叶青,另一个是萧茧。
这些面前的人,并不堪作与他征战一生的对手——纵然他们是强大的。
“这里是伤城么?”他在出剑之时赫然发问。没有回答。他每出一剑便问一句,半年来他磨砺了剑路,本是轻盈跳脱女子一般的剑意,也被他生生压得静了,只为了再与叶青交战之时,不被打落武器——那七人剑意终强,将他逼至墙角,白衣少年忽道,“你真的要杀我么,杜蓼?”
他便听床上少女拍了两下手,七人顿时退下。邵隐按剑,轻出了口气,平定心神道,“十二青衣只得七人,我没伤他们,我知道你不想杀我。”
“那果然是你自己的血,”小少女舔舔嘴唇,“你的剑有一段时间没有杀过人了。”
“哦,那是因为我被捅了一个窟窿,没有什么心情杀人。”邵隐淡淡道,“这里是伤城,我要找辛鸿。”
“这里没有人叫辛鸿,我说了一遍又一遍,”少女道,“这里有杜蘋,杜藜,杜蓣,杜蓼,杜莔,但我不知道谁是辛鸿。”她轻轻用一根手指点着嘴唇,“你去问他们罢,但是他们可不是我,他们没有残缺的身体。若你让他们拔出了剑,就绝不可能如现在一般生还。”她轻轻揉了揉鼻子,“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再见。”
“我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他,”邵隐道,“我仍然不知道你为何哭泣。”
“真是个死脑筋的家伙,没什么,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有些孤单罢了,”少女轻轻道,“有点声响总比一声不吭好,你也是知道的。”
那种悲哀的神情,是的,他所为的就是这个,但为何所有的人都不告诉他为什么?“我走了,”邵隐躬身行礼,“扰了您,请多见谅。”
“你活着,真好。”
邵隐走去时忽听见背后飘来这样一句话,便怔在原地,也不知应说什么,应不应回去+而若她再说一句什么,他是一定会回去问个究竟的。邵隐站了一会,少女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便顺着廊道走远了,不曾听见无言的叹息。
邵隐顺着廊道一直走,那苍翠的色泽愈发深重,剑的痕迹铭印在周遭的一切物事之中。他看着那些剑,那是从前亡身于此的人的剑么?碎心,你可不要当了他们同伴才好。邵隐望见远远廊边站了个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侧身的轮廓很是英挺。那会是辛鸿么?他走过去,问,“您是——”
话音未落,邵隐忽觉颈边风起,他急闪时,颈项刺痛,已被那忽来剑气划下一道血痕。他退后两步,道,“好可怕,这位一定是蘋公子了。”
“劣者正是杜蘋,你怎认得劣者?”那年轻人缓缓道,也不转身。邵隐始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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