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骨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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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骨花园-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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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失魂落魄地回到厅里坐下,本来想好好地让自己冷静一下,但她刚刚坐下,便发现茶几上的花瓶内插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玫瑰开得正盛,鲜艳欲滴的红色如同一大蓬飞溅的血,在林红眼中迸裂开来。

林红忍不住又长长呻吟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她本来已经在想着如何劝慰自己,发生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谁会傻到把梦里的事当真呢?现在她被这一束玫瑰打倒了,她清楚地记得昨晚临睡前茶几上根本没有这束花。那么,现在这束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红竟力回想梦中的男人进门时都做了些什么,她不敢确定他的手上有没有玫瑰。但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会深更半夜带来一束花呢?

那个男人,穿着雨衣,面孔模糊不清。林红能记得的只有这些。

——穿着雨衣。

林红蓦然一身冷汗,又一阵骤来的恐惧让她快要窒息了。

楼下花坛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她的身材高大,整个脸颊都隐藏在雨衣帽檐的阴影里。他的手上有一根棍子,棍子顶端悬挂着一个死去的婴儿。婴儿浑身泛着种苍白的颜色,水淋淋的像刚从水中出来。它的眼睛紧闭,脸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顶上,一看便知是刚出生的婴儿。

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他,否则,不会有人在晴天里还穿着雨衣。

林红大口喘着粗气,身子软得像被人抽去了精髓。穿雨衣的男人终于走到他身边了,像那个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开始她只是趁林红不在时到她家里来,现在她再也不用避着林红了。

那个男人昨晚带了一束鲜花,他把他的棍子放在哪里了?还有棍子顶端悬挂的死婴。林红盯着面前的玫瑰,它们血一样鲜红立在花瓶内。透明的花瓶忽然在她眼中变得渐渐白皙起来,她恐惧地睁大眼睛,身子往一起又蜷缩了些。

她眼中的花瓶渐渐改变了形状,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它就变成了一个睁着双眼面目狰狞的婴儿,那些玫瑰便从它的头上生长出来。

林红尖叫一声,奋力挥动手臂,她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束玫瑰还簇拥在一起,但有几片花瓣却挣脱开来散落在边上,此时,她们在林红眼中,便犹如飞溅的血滴。

——雨衣。男人。死婴。

林红脑海里不断变幻着影像,渐渐觉得晕眩起来。她一动都不想动了,只想这样躺着,哪怕现在那穿雨衣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想干什么呢,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做吧。我求求你,快点来吧。我只要你能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穿雨衣的男人当然没有出现在林红面前。但是到了这天的晚上,林红却再次见到了他。

这晚林红没有打电话给石西,石西也没有来敲林红的门。夜来了,喧闹的小区逐渐变得平静。林红站在窗前,目光死死盯着楼下花坛前的空地。她在等待那穿雨衣的男人。如果那男人再次出现,林红想自己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她要冲下楼去,奔到他的面前,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并不是已经不再恐惧,实在因为她已经不能忍受这种煎熬。

月明星稀,这个夜晚出奇地热,林红的衣服已经贴在了粘乎乎的身体上。她到卫生间里去简单冲了个澡,再回到窗前时,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已经站在花坛前的空地上了。

带着他的棍子,带着他的死婴。

这回穿雨衣的男人站立的位置和以往略有不同,他似乎站得有些倦了,倚靠在一个半人高的果皮箱上。

林红隔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想立刻冲下楼去,但又怕穿雨衣的男人会再度消失,她有些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她看到楼下不远处的凉亭里,如飞般蹿出一条人影。那人影正冲着穿雨衣的男人奔去。

仅仅一瞬间,林红便看清了凉亭中那人影赫然便是石西。

林红心中一暖,她很快便想清楚了原委。原来石西今夜虽然没有到她的家中来,却仍然在默默地守候着她。她这时已没有了时间感动,她看到石西已经紧紧抱住穿雨衣的男人,俩人一齐摔倒在地。

她不再犹豫,转身奔到门边,拉开门便直冲下去。

第八章噩梦凶灵

22

秦歌九月份结婚,可打这年春天就开始忙活了。

首先是买房子,二零零四年是房价飞涨的一年,房价简直就是一个恶毒的数字,狠狠刺伤大部分买房人的心。海城所有的房地产商都在这年大发其财,房子还没盖好便告售罄。一方面海城人大叫着兜里没钱,另一方面,又全都发疯样买进越来越大越来越贵的房子。

秦歌的收入不吃不喝聚上二十年,差不多勉强能买到一套三居室,但二十年后房价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虽然有贷款,但房屋首期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秦歌当警察这些年没攒下什么钱来,要不是家里人为逼他早点结婚,主动提出来赞助他一笔钱,他压根就不敢有买房的心。

房子买来了,就得装潢,整整一个春天,秦歌业余时间几乎全扑在了装潢上面。现在这世道,诚信是一个非常让人担心的字眼,即使你请到的是最有名的装潢公司,但你还得时刻提防他们给你留下伪劣工程。从材料到工艺,每一件事你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将来的多少年,你都得为此焦头烂额。

刑侦队领导知道秦歌要结婚,都道结回婚不容易,尽量为他开绿灯。好在整个春天海城没发生什么大案子,一些普通的刑事案件当地派出所就能处理了,队里基本上没什么大活。这样,秦歌才能有时间完成购房装潢这一系列重大工程。

转眼就到了夏天,离九月时间已不多,但秦歌觉得还有那么多要办的事。添置家具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你不把卖家具的商城转遍了,掏钱时心里肯定没那么坦然。

然后还要办结婚证,拍婚纱照,订婚纱,找酒店,俗话说结次婚就像打回仗,这句话你必须亲身体验才能感觉它的准确性。

秦歌有个朋友是南京师范学院毕业的,专业是摄影,毕业后先是回海城开影楼,没开两年又去了南京一家广告公司,现在人又到了上海,在《东方早报》做摄影记者。刚巧这年夏天他回海城,知道秦歌要拍婚纱照,便带他去了他昔日同窗开的一家影楼。影楼老伴见到秦歌的朋友一点都没含糊,除了套系升级外,还给了五折的优惠价。

秦歌订好了拍照的日子,可心里不踏实,怕到那天队里再有任务,便回去跟队长通报了一声。队长当场拍桌子,保证那天就算发生通天大案,也得让秦歌去把婚纱照给拍了。

有队长这样的保证,秦歌放心了。

拍照前夜,秦歌早早便上床睡觉,这是影楼接待小姐特别关照的。秦歌的女朋友冬儿不放心,还特别打电话来监督他,说他人本来就黑,要是再熬夜,明天跟她站一起,就整个一个黑白配,她可不想朋友看了像册说她找了位非洲华侨的老公。

秦歌不想自己当小黑人,丢了饭碗就爬床上去了。这一觉睡得那个滋润,第二天起来洗漱,对着镜子真觉得那小脸儿掐一下就能冒出油来。他到外面打车赶到影楼,冬儿早已经坐那儿开始化妆了。

秦歌的朋友早就给他提过醒了,影楼拍出来那些美人儿,七分妆,三分照,这就是冬瓜也能拍成美女的原因。冬儿当然不是冬瓜,当她艳光四射风情万种地站在秦歌面前,秦歌俩眼立马就直了,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千娇百媚的人就是自己的媳妇。

影楼里这天拍照的新人还有好几对,大伙儿轮番上阵,在影室里折腾了一上午,还没完,中午吃了影楼提供的盒饭,下午还得出外景。秦歌拍照时老板着脸,那普通话带本地土著味的摄影师老一个劲埋怨他。弄到最后冬儿也不高兴了,拍照空隙里冷着脸问他是不是现在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秦歌心里那个屈啊,还得陪着笑脸,上场时两个腮帮子尽量往上提,露出牙齿来做微笑状。笑到最后下了场都收不住,俩腮帮还往两边翘。冬儿便在边上“扑哧”地笑。

影楼有一辆依维柯,五队新人盛装出发。秦歌身上的礼服稍微大了点,有点吊在身上的感觉,坐在车上他浑身不自在,眼睛不时越过边上的冬儿往外面街道上瞅。

外景地在离海城十多公里的海滨浴场,车子绕了半天还没出城区。过前面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又遇上红灯,车子只能停下。车里空调可能有点毛病,光嗡嗡响就是不见凉气。秦歌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后面几位新郎新娘也在埋怨车里太热。假洋鬼子似的摄影师便让大家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秦歌探起身子开窗的时候,刚好看到对面人行道上的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秦歌愣一下,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开了窗坐下脑子里飞快地想,还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人。秦歌这时有些心神恍惚,身体里有些力量积蓄待发。

秦歌办的案子多了,见过面想不起来是谁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向前。就在这瞬间,秦歌脑子里灵光闪现,蓦然之间想起一档子事来。

“停车!”他毫不犹豫站起来大声叫。

车子驰在十字路口,司机哪敢停车。车上的其它新郎新娘都愣愣地盯着他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假洋鬼子摄影师探过头来:“十字路口谁敢停车,这里的交警一个赛过一个狠,让他们逮到机会,不死也得掉层皮。”

秦歌无心跟他罗嗦,起身奔到门边,掉头冲着司机大喝:“开门。”

司机看到交警正往这边瞅,连连摇头说要开门也得过了十字路口再说。秦歌手伸兜里把证件掏出来往前一亮,再厉声道:“警察办案,开门!”

司机一哆嗦,不敢怠慢了,赶快把门打开。秦歌不待车停稳,便一步蹿下。车里的冬儿急得跟到门边,嘴里叫声秦歌的名字,下面的秦歌已经往来时的那个十字路口方向疾奔而去。

穿着礼服的秦歌在街道上飞奔,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礼服在身上晃晃悠悠的,裤腰稍微肥了点,他跑上几步就得提一下裤子,再加上他喷了发胶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时引得无数路人驻足侧目。

秦歌穿过十字路口,往刚才那男人去的方向追了大约一公里,那男人早已经没影了。秦歌弯腰停下,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却还在人群里搜索。

他这时已经完全记起跟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了,他现在只在懊悔为什么不早几分钟记起来,那样,他就能及时下车将他扭住。现在,那男人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再想找他,实在无异于大海挥针。

秦歌沮丧地回十字路口,远远地就看到影楼的依维柯停在路边,司机站在交警面前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像……

晚上,筋疲力尽的秦歌送冬儿回家,冬儿那嘴撅得能拴三头毛驴了。

“一辈子就拍这一回婚纱照,你中间还开小差,一下午脸都板得跟蛤蟆脸似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谁逼着你跟我结婚呢。”冬儿从路上就开始埋怨,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

秦歌脸上陪着笑,但心里却火急火燎的,他要回队里把下午发现的情况向队长汇报。冬儿那边越说越委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秦歌赶紧找个借口溜出去,撒腿跑了。

在路上,他给队长打了电话。队长在家里了,说正吃麻辣小龙虾。秦歌仿佛从电话里都闻到了龙虾的麻辣味,便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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