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骨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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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骨花园-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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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婴儿撞到她的小腹她却没有感觉,是因为那婴儿已经钻进了她的腹中。

这念头让她后脊发凉,手脚都开始颤动起来。而且小腹真的有了肿胀的感觉,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里面轻微的蠕动。

有一些久远的往事在记忆之河中浮出水面,但她却还是不能看清它。

屋里面太黑了,躺在黑暗里林红觉得很不安。她下床开灯的时候忽然悚然一惊,她记得临睡前并没有关灯,为什么现在眼前会一片漆黑?难道是灯出了故障,又或者是自己睡着后在懵懂的状态下床关了灯?

她摸到门边,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开关。晕黄的光线一下子驱散了黑暗,林红一颗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她转身想再回到床上躺下,蓦然间,她的头皮发麻,汗毛如受惊的刺猬般根根竖起,一股腥咸的味道涌到嘴边,恐怖让她有了想呕吐的冲动。

在她的床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婴儿。

——死婴。

这具死婴的尸体显然也被做成了标本,浑身泛着种邪恶的死灰颜色。它的眼睛紧闭,身上的皱纹被伏尔马林浸泡时间过久,已经有些膨胀。

它跟罗成死后留在现场的那具婴儿标本几乎一模一样。

林红恐惧地踉跄后退,那婴儿标本好似有魔力的一般,让她的目光再也不能移动分毫。林红全身的血液都似被寒冰凝固了,那些寒意让她的嘴唇开始颤动。奔涌到喉头的力量又往上涌,林红知道自己再也控制不住。

她转身拉开房门逃了出去,她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开始呕吐。

她已经迷失在现实与虚幻之间了。

到底哪些才是真的,哪些发生在梦里?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醒来?

林红吐到胃里一片虚空,吐到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泪水流了出来,和那些呕吐的秽物一块沾满她的脸颊。那种极度恐惧让她有了被淘空的感觉。

不知道呕吐了多长时间,她再吐不出任何一点东西。她双手撑着马桶站起来,蹒跚地移到面池旁。她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抬起头来,盯着镜中的自己。

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那消瘦的脸颊,煞白的肤色,深陷发黑的眼圈,干裂的嘴唇,哪里还有一点昔日的美丽。

镜中的人影已经变得恍惚,林红使劲摇头,发上的水珠向四处飞溅。镜子上面还有一些鲜红的颜色,林红疑惑地想,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勉力让自己定下心神,这才看到镜子的边缘有两行字,字体鲜红,像是用鲜血写成。

如果不是心神恍惚,她站在镜前第一眼就应该看到。

那两行字显然不是林红留下的,但这家里,除了她,便再没有了别人。林红大骇,但恐惧已到了极处,再加上一些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那镜子上的两行字是:

在孩子们出发的地方

父亲在永远地守望

字的内容远没有字本身那么恐怖,林红在恍惚之中也不可能领会这两行字里包含的深意。她呆呆地盯着鲜艳的文字,心头已经变得一片空白,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

而忽然间,她听到身后有些轻微的脚步声。她蓦然转身,用恐惧且仇恨的目光盯着门的方向。过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屋里一片寂静。那些脚步声也许仅仅是她的幻觉。

林红现在根本就不敢再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是个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女人。

她缓缓转过身来,想再看一眼镜子上的字迹,却一眼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

她全身立刻变得僵硬,不能动,也不敢动。

她还是面向着镜子,看到穿雨衣的男人已经缓缓向她靠近。当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时,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实在不该在这时晕过去的,这样,她便错过了与穿雨衣的男人面对的机会。但这时候晕过去也许是件好事情,因为她实在不知道穿雨衣的男人到底要干什么。她昏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穿雨衣的男人要像杀死罗成那样结束她的生命了。

第九章珠胎暗结

25

这天晚上,赵飞又开着车跟他的朋友们出去鬼混了,杜兰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十点钟那会儿就上床睡觉了。半夜里电话好像响了一次,杜兰睡得正香,翻个身把枕头压在脑袋上,根本就没有睁眼。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一回铃声没完没了,好像杜兰不接电话,它便要一直这样不停地响下去。

杜兰眼睛还闭着,一只手抓起电话机放到耳边。

她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个非常稚气的声音。

“妈妈。”

杜兰还有些迷糊,再喂一声,电话里传来一个孩子的笑声:“妈妈。”

杜兰蓦然睁开眼,眼泪几乎在同时飞快地流了出来。她没有动,但这一刻已经睡意全无。她把话筒更紧地贴近耳朵,听到里面那孩子的叫声更欢快了些。

“妈妈,妈妈,妈妈。”

杜兰不敢说话,她知道只要她一说话,那边的孩子肯定立刻就会挂上电话。她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一个孩子在深夜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叫她“妈妈”。

杜兰本来是个心无城府的女人,大部分时间宁愿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也不会主动去想一些跟自己有关的事。生活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必再人为地去替自己找烦恼呢?这是杜兰对生活的态度,所以,她才能生活得很开心,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快乐。

现在,她开心不起来了,那孩子在电话里叫妈妈的声音勾起了她的心事。

——她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不育,是女人潜在的一种残疾。

她现在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子了,但却还能记得那间狭小的私人诊所,那个猥琐的诊所医生。从诊所里出来的整整一个月里,她都血流不止。然后,她去医院里检查时,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能做妈妈了。

“妈妈。妈妈。”电话里的孩子还在嘻嘻地笑着。

杜兰拿话筒的手开始有了些颤抖,她这时忽然有了抑制不住的冲动。如果那孩子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

她不敢说话,她不想电话挂断,她还想再听听那孩子的声音。

但电话还是不顾她的感受很突然地挂断了。

杜兰躺在床上觉得很疲惫,一种虚空不可抑制地弥漫在她身体里。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似乎感觉到了子宫的干涩与荒芜。她忽然有一种恐慌,她想到如果这一辈子不能为一个男人生一个孩子,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啊。

杜兰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全是跟孩子有关的事情。她的眼泪也不住地流出来,她还发出了轻微的哭泣声。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困意又涌了上来,她懵懵懂懂地介于非梦非醒之间时,忽然又被一些声音惊忧。她敏感地睁开眼睛,听清了那声音原来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现在已经快到黎晨了,屋里已经披上了一层青白的曙光。杜兰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已经听清了那哭声就从她家门外传来。

她的家其实只是和赵飞合租的一套两居室,这是一幢即将拆迁的老房子,可能因为开发商出了点问题,所以拆迁工作迟迟未能开始。房子的主人早就搬到了别处,即将拆毁的房子便廉价租了出去。

杜兰打开房门,果真如预想一样,在门边看到了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了些,他其实还只能算是襁褓中的婴儿。他被包在淡青色的薄毯之中,稀疏的头发贴在脑袋上,此刻闭着眼睛哭得正欢。

杜兰俯下身把婴儿抱在怀中,她手指轻轻触碰婴儿柔嫩的脸颊,一些震颤的感觉透过指尖飞快在她身上蔓延。她四处看了看,婴儿的哭声并没有惊忧其它的住户,而且,整个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前呢?

杜兰想了一下,想不出结果,便把孩子抱回去关上了门。如果谁家丢了孩子一定会来找,反正她又不是丢孩子的人,她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而且,她心里还隐隐有了些自私的念头,她想这孩子的父母永远不要找来,这样,这孩子就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了。

林红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模模糊糊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俯下身来,面容渐渐变得清晰,林红认出了他原来是石西。微许的失望如涟漪划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

“你醒了。”石西的脸上现出些笑容,却极其勉强。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里来的?”林红环顾四周,已经看清了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直射进来,白晃晃的有些刺眼。

“我早上接到你的电话,但你在电话里却不做声,我不放心,就赶到你家去。还没敲门,就发现门虚掩着。我进去后,看到你躺在沙发上,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这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石西扶着林红坐起来,把枕头竖到她的背后去。

“我的门虚掩着?”林红神情一凛,昨晚发生的事清晰地在脑中闪现。她想到自己的门不可能虚掩着,自己也不可能会给石西打电话而不出声,还有,她记得自己昏倒的地方是卫生间而不是客厅。那么,这一切都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干的,他昨天夜里杀了罗成后,又进入到了她的家里。

警察们早已撤离现场,他们怎么会想到杀人犯会去而复返?

林红镇定了一下,决定不把这些事跟石西说。她问:“医生怎么说,我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医生说你惊吓过度,没什么大碍,他们给你开了些镇定剂,让你平时注意多休息。”石西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些忧虑的神色。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接下来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林红盯着他脑门上堆起的三道褶子,心里对这个男人充满同情。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石西沉吟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林红:“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医生说,你怀孕了。”

林红如撞重击,两耳都有些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她嘶声尖叫。

“你怀孕了。”石西神情低落,但这回却说得斩钉截铁。

林红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接着,她拼命摇头,一迭声嘶叫着:“不可能,不可能,医生一定搞错了,我怎么会怀孕,我怎么会!”

她的泪水在瞬间落了下来,那些白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眼前一片恍惚,所有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阳光渐渐变成了一片血色,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们嘶叫着,哀号着。被鲜血沾满的器官扭曲变形,它们洞开成为深深的沼泽,而林红此时就像落入沼泽的野兽,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沼泽对她的吸引。

“我不要怀孕,一定是医生搞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为哪个男人怀孕!”

石西使劲抱住她,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但是,他仍然重重地道:“林红,面对现实吧,你怀孕了,医生不会搞错。”

——你怀孕了!

林红耳边轰鸣着这句话,脸色变得煞白。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们都渐渐隐去,如果那是林红的命运,林红现在已经在劫难逃了。你最恐惧的必将来到,你所憎恶的与你形影不离。

林红慢慢平静下来,她想到这真的是她无法摆脱的灾难。两年前,她用婚姻作为代价换得了城市人的生活,那时她便做好面对灾难的准备。现在,罗成死了,但她却怀孕了,她还是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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